这边二人屏息凝气,外面进来二人却一边说话一边走入,全然不防备洞中有人偷听,看来这一路攀爬,韩、杜二人倒是隐藏得很好,没给这二人发现行迹。
且喜二人并不深入,只在洞穴宽敞处坐下,然后就听一个粗豪声音传来:“晦气晦气,怎么好好的天却突然又要下雨?”
然后又是一个清亮年轻的声音说道:“侥幸侥幸,这里却正有一个山洞,说不得今日就要在此处过夜了。”
也是天公不作美,原来这当口外面竟然下起雨来,这两人误打误撞,竟也发现了这个山洞。韩、杜二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听他们说话,若是这两人在洞内过夜,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们二人?一会儿两边若是见面,难免会有若干猜忌,不然就直接出去见面,也许还好说话?
这时那粗豪声音又道:“现在尚未天黑,山中下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等一会雨停时分,我们继续再攀一程。”韩、杜二人听他如此安排,心中都是大喜。
那年轻的声音道:“师兄此言不妥。现在傍晚已近,即便现在雨停,我们还能向上攀爬多少?却又去哪里找如此舒适的山洞过夜安歇?”听了这话,韩、杜二人都是暗骂这人屁事多,两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那粗豪声音大声斥道:“到底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这几天来你总是找各种借口拖延,教我们何时才能搜完这山?你若再有啰唆,下山之后看我禀告先生处置于你!”
那年轻声音仍是不住嘴,道:“这片山区何其广大,想要搜完这山,不在这一时半刻。先生给我二人派这苦差,也不能将人作牛马使唤!”
那粗豪声音怒道:“咱们跟着先生享尽荣华富贵,现在到了为先生出力,服那弟子之劳的时候,你又夹枪带棒说这许多言语,却是要怎样?”
年轻声音道:“老不死的自己在城里享福,却让我们来搜这山,你还念着他好?我看不如咱们就此逃去,凭你我二人本事,到何处不能栖身,却要在这大山里受苦?”
粗豪声音道:“你这养不熟的狼崽子!回城之后,我必向先生原话禀告,看你怎生支吾!”便不再与那年轻者说话,只是兀自打火烧柴,一道光亮直向洞内透进来,吓得韩、杜二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面面相觑。
听这师兄弟二人谈论搜山之事,必然也是在寻找那陨星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否也是那老者派出,还是另有来处?
二人正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洞前一声惨叫,有什么重物摔在地上,轰然作响。然后只听一片混乱中,那粗豪声音凄惨嚎叫道:“你...你做甚么!为何害...”话没说完,就听见利器入肉之声连响,惨叫之声渐低,最后止余荷荷出气之声。
良久之后,洞外终于静默,只听那年轻声音恨恨地道:“整天只知道装模作样,现在还要凶不凶?若是让你告到那老妖怪跟前,那厮还不知要怎么炮制我。现在你到地下去向他禀告吧!”说着哈哈狂笑,状似疯魔。
韩、杜二人耳闻一场因口角而生的凶杀,无不心下紧张至极。但越是紧张越是出鬼,那韩狗儿腿脚不便,坐得久了,下身酸麻,不觉竟踢到一块石子,叮叮当当砸得岩壁乱响。
外面那人猛地一凛,止住笑声,向洞内大喝道:“谁!是谁在那里!”一边叫嚷,一边左手举火,右手提剑,慢慢向洞内走来。
两人见行藏已露,只能相对苦笑。韩狗儿勉力站起身来,在小乙的搀扶下向前走出,道:“这位郎君莫要紧张,我们是山下农户,上山采药来的。”
洞外这年轻人长身玉面,身着帛衣,想来在山中走得时间久了,下摆衣袖全被撕烂,看似吃了不少苦头。他的手中提着一柄八面铁剑,寒光闪闪,上面仍有鲜血不住下滴,便是他方才杀人的凶器。
他见洞内突然出来两人,一惊也是不小,知道自己的恶行已被撞破,登时便想杀人灭口,但是敌众我寡,却也不敢贸然出手。
韩狗儿看他犹疑,小心赔笑道:“郎君与我等素昧平生,我们就当方才甚么也没见到。反正郎君也要远走高飞,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那年轻人犹疑之间,只觉韩狗儿说得有理,正想退出洞去,就此逃走,但定睛一看他的脸色,登时大骇颤声道:“丹...丹毒!你为什么会中了丹毒?你与那老...与我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心中却已是发狠:这人中了老头子的独门毒药,还骗他说是采药的,不是自己警觉,真要让他瞒了过去!看来若想一绝后患,却是留他们不得!
难道这人的先生,就是那个黄脸老者么?韩狗儿心中一惊,立刻想到既然此人是那老者弟子,是否也知道解毒之法?心中又是燃起一丝希望。但见那人面露凶光,手中长剑微微颤抖,眼看便要向自己发难,却是必须先制住他才好。当下也不多想,先下手为强,奋力向那人扑去。
那人见韩狗儿身中丹毒,却还有余力向自己袭击而来,不由大惊失色,举剑便砍。
但是韩狗儿已经撞进怀里,这剑只砍在他的背上,飚出一股鲜血。那人胸腹被抱住,臂膀却仍然自由,砍完一剑,调转剑尖便要向韩狗儿背心刺下。
小乙本就聪慧,见两人突然动手,已知今日之局不能善了,又看见那人致命一剑刺下,顿时顾不得多想,猛扑出去拖拽那人双腿。只听轰隆一声,三人抱作一团,同时摔倒在地。
韩狗儿背心一痛,暗叫不妙,却突觉抱住这人身子一软,抵在自己后心的铁剑再也刺不下去。他挣扎着爬起来,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好巧不巧,后脑正磕在一块尖石之上,鲜血长流,已是昏死过去了。
韩、杜二人互望一眼,都是汗出如雨,心中后怕,若不是老天长眼,让这人正巧摔晕过去,兄弟二人还真没有信心能对付的了这持械凶徒。
小乙赶忙将那人凶器缴下,解下衣带想要将他捆住,但定睛一看,竟见他七窍之中慢慢流出血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韩、杜二人面面相觑,原来方才这一撞,竟把这人活活撞死了,想要问那解毒之法,却再也休想。
狗儿和小乙这两个新结拜的义兄弟,看着死在地上的两个师兄弟,只觉满心凄凉,默默无语。
过了良久,小乙才想起这二人身份,忍着害怕去搜索尸体身上,却只找到两个小瓶,内装一红一黑两种丹药,药气辛辣,怎么想也不会恰好是那丹毒的解药。方才生出的一丝希望,迅速又被掐灭。
韩狗儿长叹一声,小乙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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