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叨沐满脸怒容,她从来不喜欢和初阶生一起做杂役,但在独狐陈,没有人能逃避杂役。
在房间的远处,罗花休正在和两名细瘦的老年鬼子母说话————她们的面容大约仍旧没有瑕疵,但她们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从她们背上的薄防尘披风判断,她们一定是刚刚才到的。
湘儿没看见灵之真,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从不会放过任何折磨湘儿的机会!鬼子母们坐在桌边。她们的座椅并不一致,但至少被仔细地排列整齐了。
她们都在书写文稿,或者是向护法和仆人发出各种命令,但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比湘儿第一次进来时看见的要少了许多。只有宗派守护者和她们的仆人还在,其它人都为在这里干活的鬼子母让出了空间。
小白塔和白塔一样,精确的礼仪比任何事都重要。当湘儿第一次看见这个房间时,这里正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充满了一种要做什么大事的气氛,但也只是气氛而已。现在,一切都缓慢了下来,就像在白塔中的感觉一样。
湘儿走到稍远一些的一张桌子前,小心地行了个叩拜礼:“请原谅,鬼子母,但我被告知丹景玉座和桑扬在这里,您能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她们吗?”
崔妲的狼毫停止了移动,她抬起头,用冰冷的黑眸看着湘儿。湘儿会选择崔妲,而不是更靠近门口的鬼子母,是因为她是极少几个从没向湘儿逼问过令公鬼情况的鬼子母之一。
而且,当丹景玉座是丹景玉座的时候,丹景玉座也选择崔妲作为一名可以信任的鬼子母。这与湘儿现在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关系,但面对这位鬼子母的时候,湘儿会稍微感到一点安慰。
“她们和一些守护者在一起,孩子。”崔妲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像她白皙的面孔一样毫无感情,绀珠派鬼子母很少会显示出任何情绪,崔妲则从没有显示过情绪。
湘儿压抑住一个气恼的叹息。如果是守护者们在听取她们关于眼线的报告,她们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都不会有时间,大约整整一天都会这样被浪费掉,而那时湘儿早已经要埋头在刷锅子里了。“谢谢您,鬼子母。”
崔妲用手势阻止了湘儿的叩拜礼:“昨天沈悠悠和你有什么进步吗?”
“没有,鬼子母。”如果说湘儿的声音有一点紧张,有一点草率,那是有原因的。沈悠悠说过,她要在湘儿身上尝试每一种手段,很显然的,她就是这个意思。昨天的尝试包括喝酒让湘儿松弛,只是湘儿不小心多喝了几口。
湘儿不相信自己还能忘记唱着歌被架回房间时的样子————自己竟然在唱歌!以后她只要想起那时的情景,一定都会满脸通红的。崔妲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每个人一定都知道了。想到这个,湘儿的肠胃就会翻腾个不停。
“我会问这个只是因为你的学习似乎很不顺利,我听到有几位姐妹认为你的精彩发现差不多已经到了尽头。你的额外杂役大约是个问题,但仪景公主即使还要教导初阶生,以及在那些锅碗中干活,每天仍然能提供一些新东西。有几位姐妹都很想知道,她们是否能比沈悠悠给你更多一些的帮助。如果我们每天轮流和你共同探讨,时时不辍,大约我们的收获会比那种非正式的人更多,毕竟沈悠悠自己也不过比见习使要高一些。”
崔妲的这番话完全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没有半点谴责的意味,但湘儿的双颊已经烧得烫手了。
“我相信沈悠悠最终是可以找到问题关键的,鬼子母,”湘儿几乎是用耳语说着,“我会更加努力的,鬼子母。”
匆忙地行了个叩拜礼,湘儿抢在崔妲阻止她之前转过了身,结果她一下子撞到了那两位新来的白发鬼子母中的一位。她们看上去就像是对方在镜子里的映像,任何人都会以为她们是一对姊妹,两个人都有着一副纤细的骨架和一张充满贵族气质的长面孔。
这一下撞得不轻,湘儿急忙想道歉,但那名鬼子母盯着她的一双眼睛比鹰隼更加犀利。“小心看路,见习使,在我当见习使那个时候,一名想要撞鬼子母的见习使会一直被罚擦地板,直到她的头发比我的更白。”
她的同伴碰了碰她的手臂:“哎哟,让这个孩子走吧,范采蓝,我们还有干活要做。”
范采蓝朝湘儿严厉地哼了一声,但还是跟随她的同伴走了出去。
湘儿站了一会儿,等那两位鬼子母先离开,然后看见浣花夫人从后面的一间会议室中走出来,灵之真、琦玮和花楹跟在她身后。灵之真也看见了湘儿,她刚要向湘儿走过来,浣花夫人和琦玮已经各抓住这位鼍龙派姐妹的一只手臂,飞快地向她低声说着什么,同时也不停地瞥向湘儿。这四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房间,消失在另一道门里。
湘儿一直走出了小白塔,才狠狠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辫子。昨晚她们见过了智者,要猜出她们为什么会阻止灵之真并不困难。如果半夏终于去了秦望石髓大厅,她们肯定不会想让她知道。
湘儿失宠了。她在本应该比见习使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像初阶生一样在刷锅碗子;她和沈悠悠毫无进展,她那些精彩的发现也已经枯竭;她永远也不会成为鬼子母。
她已经知道了,泄露那些通过仪景公主从燕痴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个错误。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舌头抽搐了一下,因为想起了那种可怕的味道————猫蕨草和苗叶粉的味道,她以前经常用这帖药剂治疗那些总是禁不住要说谎的孩子。
是的,她自己就应该喝一帖这种药剂。但这确实是个错误。鬼子母已经不再谈论她的创新,她们谈论她已经不再有创新。鬼子母们只是对她的封锁有暂时的兴趣,她们不会帮她把封锁打破的。她不可能成功,即便鬼子母们从她的头发检查到脚趾,从日出检查到日落。
她更加用力地拉了一下自己的发辫,让头皮都感觉到了疼痛,但这样并不能让她的脾气缓和下来。一名戴着箭手扁头盔,穿着镶皮短上衣的士兵好奇地看着她,但湘儿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踉跄了一下,立刻消失在了人群里。为什么仪景公主要这么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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