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重要’讯息?”天愚上尊气恼地问道。鹰扬报告说银蟾女王的孩子在狐仙城,仍然和那些巫婆们搅和在一起,关于她的命令已经被传达给冷清羽。
据推测,银蟾女王的另一个儿子也还在白塔里,但鹰扬在嘉荣城的眼线很少。天愚上尊长饮一口凉酒,感觉到体内骨骼的衰老、脆弱和冰冷,但魔尊造成的高温足以让他的皮肤渗出汗水,并烤干他的喉咙。
宫云玳愣了一下。“啊……不,大人,”他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拿出一支小骨管,上面有三道红色的条纹,“您说过,这种东西只要被鸽子送到,就要立刻被送交————”话没说完,天愚上尊已经伸手把那根管子夺了过去。
这正是天愚上尊等待的东西,正是为了等它,拜火教众军团才没有驱赶银蟾女王向锡城古国前进。天愚上尊希望这不是耶律文思在疯狂中的胡言乱语,希望那个人没有因为见到混乱的骆驼城就变得神经错乱。锡城古国必须等待,其它更多的事情也必须等待。
“我……我已经确认白塔真的分裂了,”宫云玳继续说道,“那个……玄女派已经占领了嘉荣城。”提到那些异端时,他的声音变得非常紧张。玄女派当然是不存在的,所有巫婆都是魔尊的爪牙。
天愚上尊没理会他,低头用拇指的指甲撬开骨管的蜡封。他利用鹰扬将这样的谣言散播出去,现在,它们传回了他这里。宫云玳相信传进他耳朵里的每一个谣言,而且他会把所有谣言都塞进耳里。
“有报告说巫婆们在协助那名叫令公鬼的伪龙,大人。”
那些巫婆们当然会协助他!他是她们一手创造出来的,是她们的傀儡。天愚上尊忽略了那个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傻瓜,转身走到棋桌旁,从骨管中抽出一个细小的纸卷。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种纸片中记录的信息,而且知道有这种纸片存在的人也只有极少几个。
当天愚上尊展开那张薄纸时,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自从七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踏上战场后,他的手就再没有颤抖过。现在这双手看上去只剩下一些骨骼和筋腱,但它们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去完成他要做的事。
纸条上的字迹并非来自耶律文思,而是杨雪,他被天愚上尊派往骆驼城,去完成另一项任务。读过纸条上的文字后,天愚上尊的肠胃纠成一团。
记录这些信息用的是正常的语言,不是耶律文思的暗语,现在耶律文思的报告总像是一个濒临疯狂的人写出来的,但杨雪却证实了情况比耶律文思的报告更加严重。
令公鬼是一头狂暴的野兽,一个必须被阻止的破坏者,但现在又有一头疯兽出现了,一头大约比嘉荣城巫婆驯服的伪龙更加危险的野兽。苍天在上,他该如何同时与两头疯兽作战?
“似……似乎宋怀女王已经离开了滕州,大人,还有……真龙信众们在黑齿国和范阳各处烧杀抢掠。我听说弯月夔牛角已经在司吾被找到了。”
天愚上尊有些烦躁地抬起头,发现宫云玳正站在他身旁,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毫无疑问,他很想瞥一眼纸条上写了什么。嗯,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似乎你那些荒唐的幻想中有一个还不算是非常荒唐。”天愚上尊说道。这时,他感觉到刀刃穿过了他的肋骨。
天愚上尊的身体在一瞬间因为惊骇而僵在原地,让宫云玳有时间拔出匕首,并再一次将它刺进去。天愚上尊并不是第一个这样死掉的领队尊者,只是他从没想过这样做的会是宫云玳。他想要抓住这名刺客,但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量,他将全身重量靠在宫云玳的手臂上,两个人彼此注视着。
宫云玳满脸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一定要这样做,一定要这样做,你让那些巫婆在独狐陈肆意妄为,还有……”他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用手臂抱着那个被他刺杀的人,于是他急忙将天愚上尊推开。
现在,力量又从天愚上尊的腿上流走了,他重重地跌在棋桌上,把棋桌撞翻在地,黑色和白色的棋子散落在抛光的木地板上。银酒罐撞击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高粱酒洒了一地。天愚上尊骨骼中的寒意立时涌向他全身。
天愚上尊不确定是否只是他的时间变慢了,还是一切事情确实发生得这么快。靴子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天愚上尊无力地抬起头,看见宫云玳张大了嘴,圆睁着双眼,正在岑三易面前一步步向后退去。
宫云玳穿着金白色指挥使者战袍和纯白的上衣,样子高大威武;岑三易并不算高,也不显得孔武有力,但他黝黑的面孔像往常般冰冷严厉,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是那把他极度珍视的苍鹭徽剑。
“叛徒!”岑三易咆哮着,用那把剑刺穿了宫云玳的胸膛。
天愚上尊如果做得到,一定会笑出声来,但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他能听到血液的气泡在喉咙中爆裂的声音。他从没喜欢过岑三易,实际上,他非常轻视这个人;但必须有人知道这件事。他的目光挪动着,在手边不远处找到那张来自忽罗山的纸条,大约这张纸条会被遗忘在这里,但如果他用手抓住它,它就不会被忽略掉————它绝对不能被忽略掉。
天愚上尊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是在地面上缓慢地蠕动着,碰到了那张纸条,他努力要攫住它,却只是将它向旁边推去。天愚上尊的视野变得模糊了,他强迫自己看清楚,他必须……雾气变得更浓了。
天愚上尊告诫自己,并没有雾。雾继续变得浓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隐藏着一个敌人,像令公鬼一样危险,比令公鬼更危险。那个讯息。
什么?什么讯息?应该是跨上战马、抽出长剑的时刻,应该是最后战斗的时刻。苍天啊,无论是胜利还是死亡,他来了!天愚上尊想要吼叫。
岑三易在宫云玳的袍子上擦净剑刃,才忽然发现这老东西还在喘息,发出沙哑、模糊的声音。他扭曲着面孔弯下腰,想给天愚上尊做一个了结,却被一只瘦削、细长的手抓住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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