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鬼指残,你没在听吗?她在躲着我,但每次我看见她时,她都会停下脚步片刻,让我能将她看清楚。我不知道你们湿地人是怎么做的,但对我们来说,这是女人所使用的方法之一。当你最想不到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你眼前,然后又离开。在今天早晨以前,我甚至不知道她就在和我们一起的枪姬众里。”
“你是说,她在这里?”子恒低声说道。那根冰柱又回到他的心口,而且变出锋利的刀刃,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挖出来。“那么鬼断怨呢?她也在这里?”
尸弃耸耸肩,“她们两个很少会离开对方,但我在意的是鬼指残,而不是鬼断怨。”
“老天爷收了他他娘的在意吧!”子恒喊道。智者们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实际上山丘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子恒。苍术夫人和鬼去疫完全不眨眼地看着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让子恒觉得浑身不自在。子恒努力压低声音,但他无法压抑住自己激烈的心情。“她们应该保护她的!她在城里,就在王宫里,和羌活在一起,羌活!她们应该保护她的。”
尸弃抓了抓头,看着巫咸。“这是湿地人的幽默吗?小丹已经不再穿短裙了。”
“我知道她不是小孩!”子恒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保持语气平静实在非常困难,现在他觉得胃里充满了火热的胃酸。“巫咸,你是否能向尸弃……解释这件事,让他知道,我们的女人不会拿着枪矛乱跑。羌活不会直接向小丹挑战。她会命令别人割断小丹的喉咙,或者将小丹扔进一口井里,或者……”子恒突然想起许多可怕的情景,他差点要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巫咸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恒,我知道你在担心,我知道如果我觉得到巫纹会有危险,我会有怎样的感受。”他耳朵上的绒毛在颤抖着。他实在没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为了躲避他母亲和那名挑选了他的年轻黄巾力士女子,他会用最大的力量逃跑。“嗯,子恒,小丹正在等你,平安无事,我知道的,你也知道,她能照顾自己。她能照顾好她自己,也能照顾好你、我,还有尸弃。”
他发出一阵很勉强的、嗡嗡般的笑声,然后那笑声很快就消失了,表情变得沉重而严肃。
“子恒……子恒,你知道你不能永远保护小丹,无论你有多么想这样做。你是缘起,因缘为了某些目的让你出现,也会利用你达到这些目的。”
“又是该死的因缘吧!”子恒咆哮道,“有什么让我承受就好,只要她平安就好。”巫咸的耳朵因为惊讶而紧缩起来,就连尸弃都显得很诧异。
这让我成为了什么?子恒心想。他曾经藐视过那些为自己的利益蝇营狗苟,却看不到魔尊的影子正在覆盖世界、终极之战即将到来的人,现在他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令公鬼在他身边勒住了缰绳:“一起来吗?”
“好。”子恒阴郁地说道。他没有能为自己的问题找到答案,但他知道一件事————对于他,小丹就是全世界。
子恒恨不得用比令公鬼更快的速度前进,但他知道,那样的话,马匹坚持不了很久。在一半的时间里,他们骑着马小跑前进,另外一半的时间里,他们和马匹一起放步前奔。
令公鬼似乎察觉不到身边还有别人与他同行,但是在紫苏的身体不稳的时候,他总是会伸手将她扶住。对于其它人,他似乎完全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里,每次他注意到子恒或是巫咸,都会惊讶地眨眨眼。说实话,其它人的状况也不比令公鬼好多少。
崔戍和奔雷的士兵都直瞪着前方,心中揣摩着他们将会遇到的麻烦。锡城人都受到了子恒情绪的影响,变得阴沉肃穆。他们喜欢小丹,实际上,他们有些人甚至崇拜那姑娘,如果小丹真的受到伤害……就连平措在意识到小丹可能正身处险境后,战斗的热情也冷了下来。
每个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引领他们赶往雨师城的道路上,只有毕月使除外。他们跟随在令公鬼身后,如同一群鬼鸮。他们仔细观察着不断掠过身边的原野,警戒着可能遇到的埋伏。
柯朗却瘫坐在马鞍上,就像是一个麻布袋,当不得不跑步前进时,他就会闷闷不乐地嘟囔几声,然后瞪着周围,仿佛希望遭遇到伏击似的。
子恒清楚,他们不太可能遭遇伏击。苏琳和十二名女武神的信徒正在队伍前方、子恒的视线内小跑前进,还有一队同样数量的女武神的信徒跑在更前面,负责探路,另外有两队负责保护队伍的侧翼。
她们之中有些人将短矛插在背后拴弓匣的带子里,矛尖从她们的脑后探出来,她们的手里拿着短角弓,弓弦上扣着箭。她们警觉地监视着任何可能威胁到朅盘陀王的蛛丝马迹,同时以同等的注意力留心着令公鬼,仿佛令公鬼会再次从她们眼前消失。任何陷阱,任何危险,她们一定都能提前发现。
鬼指残是跟随苏琳的枪姬众之一,她是一名高个儿女子,有着暗红色的头发和灰眼睛。子恒望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落后一些,跟自己说两句话。她也会不时瞥子恒一眼,但一直在躲着子恒,仿佛子恒身上有严重的传染病。
鬼断怨并不在那支小队里。大多数枪姬众都和鬼玄元率领的负龙守律在一起,行动速度慢一些,因为和他们一同前进的还有马车和囚犯们。
小丹的黑母马跑在快步后面,它的缰绳拴在子恒的马鞍上。锡城人把燕子从玄都带了过来,每次子恒看到这匹马跑在他身后,老婆的影像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她的高鼻子和性感的嘴唇,光彩熠熠的黑眼睛,还有那对高颊骨。
小丹很喜欢这匹马,大约就像喜欢他一样,一个既骄傲又美丽、性格如火的女人。李义府的孩子不会隐忍任何事,甚至不懂得管住自己的舌头,这会让她在对付羌活时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他们停下来四次好让马儿休息,但每次的耽搁都让子恒狠狠地咬牙,不过照顾好马匹是他的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他心不在焉地检查着快步的状况,照惯例喂它一点水。
/100/100844/31351679.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