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朝她们这里走过来,身后还牵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他的出现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孙希龄经常只是通过信使与长老会沟通,即使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他来到鬼子母营地,等到半夏听说的时候,往往也已经走了。丹景玉座的面容恢复了鬼子母的平静,那种神色甚至会让看到的人忘记她的年轻与秀美。
孙希龄瞥了丹景玉座一眼,然后下意识地以优雅的姿势将佩剑扶到一旁,单膝向半夏跪倒。他是个饱经风霜的男人,个子不算高,而他的动作身姿让他比看上去要更高一些,但其中没有任何艳俗的成分。他满脸汗水的宽脸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尊主,我是否能和您单独谈一谈?”
灵之真转过身,似乎是要离开的样子,半夏喊道:“你就留在这!站在原地!”灵之真的下巴垮了下来。灵之真的惊诧一方面是因为半夏命令般的声音,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的服从。但出现在她脸上的失败情绪很快就被冰冷的镇定所替代了,只有她的手指还在紧握着缰绳。
孙希龄甚至没有眨一下眼,但半夏相信,他至少对半夏现在的状态有了一点了解。半夏怀疑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个男人感到惊讶或不安。
只是看了他一眼,丹景玉座就已经在准备反击了,虽然显然是丹景玉座挑起了他们之间大多数争端。她已经将拳头叉在腰间,一双眼睛直瞪着他,这种怒气勃勃的瞪视会让所有人感到不安,更何况有这种目光的人还是一位鬼子母。而现在灵之真也正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孙希龄。
“我本打算今天下午让你来的,孙大人,所以请你原谅,我们可以那时再谈。”半夏确实有一些问题要问他。
孙希龄并没有接受半夏的拒绝。“尊主,我的一支巡逻队在日出前找到了一样东西,我觉得您应该亲自去看看,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护卫————”
“不需要护卫。”半夏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灵之真,你跟我们来。楼烦,你是否可以去叫人带我的马过来?不要耽搁。”
如果丹景玉座那些零碎的线索真的指出了某个重点,那么跟灵之真骑马离开这里要比在这里与她对质更好,而且半夏可以在马背上向孙希龄提出问题。不过这两件事都不会让她着急。
半夏刚刚看见辛蜚零从帐篷群里大步向她走来,花城走在她身边。除了一个特例之外,所有在丹景玉座被废黜前就成为宗派守护者的人或者追随了辛蜚零,或者追随了罗花休,而大部分新选出的守护者都依照自己的决定行动。在半夏看来,她们比那些老守护者稍微好一点————只是很少一点。
即使还有一段距离,半夏已经能看出辛蜚零强硬的气势,似乎无论是什么东西挡在她面前,她都会一举冲破。丹景玉座也看见了她,但丹景玉座完全没有停顿地跑走了,并没有向她行叩拜礼。除非半夏立刻跳上孙希龄的马,否则大概是没办法躲开辛蜚零了。
辛蜚零站到半夏面前,但钉子般的目光指向了孙希龄。她一定是在考虑孙希龄在这里干什么,不过她还有更大的鱼要放到锅里。“我必须和丹景玉座谈一谈。”她不容分说地朝灵之真那里指了一下,“你等在那里,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孙希龄微一打恭,牵着坐骑朝辛蜚零指的地方走去。任何有脑子的男人很快都会知道,和鬼子母争论不会有什么好处,和宗派守护者争论的结果只会更糟。
没等辛蜚零开口,罗花休突然也出现在半夏面前,身上散发出迫人的压力,让半夏一开始甚至没注意到玖愿跟随在她身后————这名红头发、身材苗条的无为派守护者比大多数男人还要高几寸。
唯一让半夏惊讶的是罗花休这么晚才出现,她和辛蜚零总是像鹰一样盯着对方,绝不让对方单独靠近半夏。这两个女人身上同时出现了上清之气的光晕,而且她们各自编织了一个阻止偷听的阵法,将这五个女人包覆在其中。她们用挑战的目光彼此瞪视着,神情冰冷肃穆,都拒绝消去自己的阵法。
半夏咬住了舌头,在公共场合里,一场谈话是否要设立阵法保护要由在场最强的姐妹决定。理论上,丹景玉座在场时当然要由丹景玉座来决定,当然,半夏并不期待她们会为此而向她道歉。
如果半夏一定要求道歉,她们会道歉的,但那种道歉的样子就会像是在安慰刚刚会走路的坏脾气小孩。半夏咬住了舌头,但心中如同热油翻滚。丹景玉座去哪了?这不公平————她知道,为马备好鞍需要一些时间————但她真希望能抓住自己的裙子,好让自己的双手不会去揉搓额角。
罗花休首先移开了瞪视辛蜚零的目光,并非因为她失败了。她突然一步绕到半夏的另一边,让辛蜚零的瞪视落了空,反而显得有些愚蠢。
“黛兰娜又在惹麻烦了。”罗花休高亢的声音几乎可说有着愉悦的音色,但是当她用加重的语气说出那个没有头衔的名字时,嗓子里如同喷出一根刀刃般。罗花休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在颈后盘成一个整齐的圆形发髻,但漫长的人生岁月肯定没有消磨她的锐气。
花城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肤色如同年代久远的奇玉。她身为临月盟守护者几乎有九年时间了,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长老会,她都是一个强有力的角色,但她现在只是恭顺地站在罗花休背后一步的地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
罗花休一直在用和鬼营室一样的强硬手腕统率着她的小团体,她是一名坚决认为力量压倒一切的人。在这一点上,辛蜚零似乎也比她差不了多少。
“黛兰娜计划要在长老会中发表一个提议。”辛蜚零气恼地插话道。现在她完全不去看罗花休了,罗花休竟然和她有相同的见解,罗花休竟然抢在她前面说话,这些都让她感觉更加气愤。察觉到辛蜚零恼恨的心情,罗花休的嘴角扬了扬,算是笑了一下。
“关于什么的提议?”半夏问。半夏在拖延时间。她相信自己知道那个提议的内容,所以她很费力气才压抑住自己叹息的冲动,才没有用双手去揉搓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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