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盗贼也可能是吝啬的。”马鸣心不在焉地说道。这大概就是骰子在他脑海中旋转的原因了,如果不是运气让那个家伙踩中大约是整个旅馆唯一一块会响的地板,马鸣的脑袋现在已经碎掉了。但那些他娘的骰子还在翻转着,马鸣不喜欢这样。
“那么您觉得这是巧合,大人?”
“还能是什么?”
胡大妈没有回答,只是皱起眉又看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大约她并不像马鸣以为的那样自信,毕竟她不是狐仙城本地人。
“最近城里有太多暴徒了。”胡菲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他的语气总像是在渔船上发号施令一样。“大约您应该考虑雇用保镖。”胡大妈向她的男人挑起一侧眉弓,胡菲急忙防御般地举起双手。“那什么,老婆,我这些都是无心之言。”狐仙城女人很著名的一点,就是以过于激烈的方式向男人表达她们的不满,胡菲身上的一些伤疤很可能就是来自他的老婆,刺星刃有着许多实际的用途。
马鸣一边真是运气他没有和狐仙城女人成亲,一边将小刀收回衣服里。要真是运气的是他没有和任何女人成亲。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张纸。
胡大妈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男人。“你经常这样,傻男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拨弄着胸前的匕首柄,“有许多女人都不会容忍这种行为。艾总是告诉我,我在你说话逾越权限时不够严厉,我需要为我的孩子做一个好榜样。”刻薄的表情变成一个小小的微笑。“就当作你已经受到惩罚了吧!我会管住自己,不告诉你该让谁拉起哪一艘船上的哪张网。”
“你对我真好,老婆。”胡菲冷冷地答道。狐仙城客栈业没有行会,但每一家客栈都掌握在女人手里。在狐仙城人的观念里,最糟糕的厄运总是跟随着男人的客栈和女人的船,所以渔夫行会里也没有女人。
马鸣抽出那张纸,它雪白而坚硬,肯定是很贵的纸。它被折成很小一块,上面的几行字都是古怪的印刷体,就像阿泽用的那些一样。或者是某个成年人不想让自己的笔迹被认出来。
仪景公主和湘儿做得太过分了。记住,她们仍然受到来自白塔的威胁。警告她们要小心,否则她们还是会跪在厉业魔母面前,乞求饶恕。
只有这些,没有签名。仍然受到威胁?这暗示着她们并没有新的危险,也指出她们并非受到那些叛徒的诱拐。不,这样想不对,是谁将这张纸条塞给他的?显然这个人认为不能当面把这张纸条交给他。
从他早晨穿上长衫到现在,谁有这样的机会?他穿长衫时肯定没有看见这张纸条。是某个曾经靠近他的人,某个……他发现自己正在哼着一段“她让我的眼瞎了,她让我的脑子傻了”,在狐仙城,这段曲子被称作“忐忑不安”。马鸣觉得只有焕文和裘丽恩会这样做,但这是不可能的。
“坏讯息,大人?”胡大妈问道。
马鸣将那张纸条塞进口袋里。“有没有男人能够懂得女人?我不是说鬼子母,是所有的女人。”
胡菲大笑了一声,他的老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却只是让他笑得更厉害了。然后胡大妈又以鬼子母也及不上的平静看着马鸣:“男人很容易就能做到,大人,只要他们愿意看一看,听一听。女人就困难多了,我们必须努力去理解男人。”
胡菲扶住了门框,眼泪从他的黑脸上滚了下来。胡大妈瞥了他一眼,歪歪头,然后冷静地转过身,一拳打在胡菲的肋骨下。胡菲被打得膝盖弯曲了一下,他的笑声中夹杂着一阵喘息,却没有停下来。
“在狐仙城有一句俗话,大人,”她头也不回地对马鸣说,“男人是黑暗中的荆棘迷宫,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路径。”
马鸣哼了一声,这个女人说的话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嗯,焕文或裘丽恩,或者其它什么人————一定不会是她们两个,但他又想不出会是谁————毕竟白塔还在很远的地方。冷清羽就在这里。他朝那两具尸体皱起眉。这里还有成千上百的歹徒。他一定要将那两个女人安全地带出狐仙城。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还没有任何线索。他希望那些他娘的骰子会停下来,能够结束这一切。
裘丽恩和焕文同住的居室非常大,其中包括了分属两人的卧室、仆人房和一个可以让阿布和芬住得很舒服的房间。不过焕文很难容忍裘丽恩的护法和她们住在一起。焕文把所有男人都看成是随时都可能发狂的狸力,而她的意愿是很难违逆的。
她像厉业魔母一样冷酷无情,一切挡在她面前的都会被她压倒。她们在很多实际的方面也是平等的,除非是占据明显的优势,否则没有人能压倒焕文。裘丽恩走进来时,她正在暖屋的书桌旁。她的笔尖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刮擦声,焕文总是对墨汁非常吝啬。
裘丽恩一言不发地走过她身边,来到阳台上。这里有点像一只漆成白色的长铁笼子,雕铁的漩涡花纹非常繁密,在三层楼下面的花园里干活的男人们很难看到这个阳台里是否有人。
狐仙城本来就是个天气炎热的地方,通常这里的花朵都会繁茂地开放,用各种色彩点缀这里,但现在她看不到任何美丽的颜色。下面的花园里,园丁们沿着石子小径走动,手中提着一桶桶清水,但几乎每一片叶子都是黄色或褐色的。
她可以不承认这场灾难,但身边的高热已经在让她害怕了,魔尊正在碰触世界,而她们全部希望所寄托的小子却还在四处乱跑。
“大饼和水?”焕文突然说道,“将那个叫马鸣的小子送去白塔?如果我们的计划真的有什么改变,你应该在告诉别人之前先告诉我。”
裘丽恩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热。“我们需要压倒易巧。我还是初阶生时,她已经在授课了。”焕文也是这样————一个严厉的教师,用铁的手腕控制自己的课堂,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在提醒别人不要违逆她的意思。
易巧则比她低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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