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墨池苑山庐气氛有些压抑,天猫女和酌之华并肩坐在湖畔,看着墨池水面上飘着的新生青莲,紧紧皱着眉头,神情显得很是黯然。
沉默许久之后,天猫女忽地看向酌之华,眼神有些茫然地低声问道:“师姐,我不明白,山主她明明没有任何过错,西陵神殿那些人为什么要把她扣下?”
酌之华脸上心里无奈地暗叹一声,看着她安慰说道:“放心吧,老师说过了,神殿答应过他,山主是不会有事的。”
天猫女清秀的小脸上充满了不安,说道:“可西陵神殿的人看上去那么坏,在荒原上时就缕缕陷害我们,他们说的话能相信吗?”
酌之华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复杂的事情。
墨池临山崖一面的草庐里,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挺立在窗畔,低眉在身前的宣州黄纸上写着字。
这男子满头银发,因为年岁的缘故,眼角皱纹破深,目光却依然湛湛有神,身姿挺拔的仿佛还很年轻,正是传说中的书圣王大人。
能在世间称圣,必然是在某个领域取到了极为不凡的成就,比如书法,单论书法造诣,当世无人能比。
然而身为书法大家的他此刻写出来的字却大大有失水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韵。
在又写了两个字后,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糟糕的状态,扔下手中的笔,有些气闷地朝着窗外看去。
可是紧紧一眼,他的面上就骤然失色,心脏砰砰砰的急跳起来,因为一个青衣男子正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他,相隔只有一尺距离,连对方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压下心中的震惊,王书圣深深呼吸,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戒备地沉声说道:“先生便是那位传说中的青云宗主郭先生吧?”
这个青衣男子正是郭玉,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书圣,然后神情漠然地微微点头,说道:“有人告诉我山山出了事,我便亲自过来看看。”
得到来人肯定的答复后,王书圣不禁又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充满凝重之色。
这些天来,郭玉击杀天启境界的西陵天谕大神官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这种凶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家里,由不得他不为此感到郑重。
他凝眸沉思片刻,看向郭玉神情复杂说道:“十多天前,山山和我受神殿邀请去做客,没想到中途却突然对她发难,称她在荒原有失陷粮草的罪责,把她强行留了下来,判处三年幽闭之刑。”
“看来西陵神殿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此卑鄙的手段都用的出来。”
郭玉冷哼一声,盯着王书圣冷然说道:“你好歹也是世间顶尖的修行者,就这么任由他们如此对你的弟子?”
“我毕竟是墨池苑之主,身后还有整个大河国要守护,不可能因为这件事便与神殿翻脸。”
王书圣神情渐渐变得冰冷,说道:“说起来这事的起因还不都是源于先生,若不是因为你,神殿不可能会去为难她。”
郭玉沉默片刻,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事的确和我有很大关系,但你这个老师做得实在不称职,竟然撇下弟子自己孤身回来。”
王书圣面色微怒,但紧接着又长叹一声,怅然说道:“这次确实是我对不住她,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西陵神殿高手如云,根本就不是我一个客卿所能应付的。”
“这就是你不如柳白的地方,同样被世人尊称为圣,可你却比他差远了,连与他们相争的心思都不敢有。”
郭玉冷冷撇了他一眼,沉声说道:“行了,我也不愿意与你多说废话,你给山山写一封信,我去神殿把她带出来,从今天起她就正式跟着我学习。”
王书圣面色一变,说道:“这不可能,她是墨池苑未来的主人,大河国将来不能没有她。”
郭玉哂然说道:“我知道那丫头对大河国有深厚的感情,今后她如何选择我也都不会阻拦,但现在她还是先跟我这个师父安全些,你们墨池苑护不住她。”
王书圣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叹息说道:“好吧,希望你今后能信守诺言,不对她未来的选择横加干涉。”
说完,他没有犹豫,提笔认真地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他同意了莫山山跟随郭玉去学习,答应了她拜师等等。
片刻之后,郭玉伸手轻轻接过书信,抬眸漠然地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身形一动,骤然消失在了墨池苑中。
而就在他离开后,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咯吱一声推开房门来到王书圣面前,不解说道:“师兄,您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山山是我们墨池苑的继承人,岂能再让她拜外人为师?”
王书圣沉默不语,忽地噗嗤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颤巍巍地好似下一刻就要跌倒。
中年男子面色大变,急忙上前将其搀扶住,询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王书圣急促地喘息几口,撑着双手缓缓坐了下来,神情苦涩地说道:“方才和他对视时,试探着用念力交了次手,没想到顷刻间便让我的识海受到了重创。”
中年男子惊骇说道:“此人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嗯,比传闻中要可怕的多,在我看来,他在五境之上都走出了很远很远,境界委实深不可测。”
王书圣伸手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渍,叹息说道:“这种人想做什么我们是拦不住的,若不答应这件事,今天我们墨池苑立刻就会有一场大难降临。”
中年男子骇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吃惊说道:“那岂不是说神殿也拿他没有办法?”
“单靠神殿现在的实力,就算再加上掌教,也绝对不会是此人的对手。”
王书圣神情疲惫地看了眼中年男子,缓缓摇头说道:“但是神殿背后毕竟站着知守观这个不可知之地,里面到底潜藏着多少高手谁也不知道,现在说谁胜谁负还为时过早。”
中年男子沉眉想了想,点头附和说道:“师兄此言有理,此人毕竟是孤身一人,就算自身实力极为强横,也不能抵挡住知守观众多高手的围攻。”
王书圣轻叹一声,凝眸向着东北方向看去,他知道那里即将有一场大战要发生,不管此战最后的结果如何,庄严神圣的桃山上肯定要死不少人。
而莫山山这个对他来说有些复杂难明情感的弟子,或许今后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疲惫的身体不禁愈发佝偻,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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