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外二十余里处有座小镇,外有流水石桥,风景清美,抬头便能看见巍峨雄壮的西陵神殿,只是这里并非正道,所以前来拜山的信徒并不多。
小镇道殿对面,有个卖烤红薯的铺子,生意看上去不错,隔不多时便会有人来买。
铺子前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门口摆着几个用黄泥封好的铁皮桶,有些残破的桶沿里向外散发着丝丝甜腻的香味。
老人在喝酒,满是黄茧的手指不时捏一撮花生米送入唇中咀嚼,脸上的皱纹里满是黑灰,铁皮桶里飘出来的灰在其间积了几十年,早已洗不干净了。
郭玉来的晚了些,前面烤熟了的红薯被几个路过的信徒买走了,所以只好在铺外等着。
片刻之后,红薯终于烤好了,老人眯着眼睛徒手从里面取出两根滚烫的红薯,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手指传来的烫意,用纸包好后递给站在铺前郭玉的手中。
郭玉从腰间取出钱放下,捧着滚烫的红薯来到不远处站在道殿屋檐下的莫山山身边,递给她一个,笑着说道:“来,试试,这间铺子已经开了一千多年,味道应该挺不错。”
莫山山从他手里接过红薯,用纤细的手指缓缓剥皮,逐渐露出黄红软糯冒着热气的薯肉,同时好奇问道:“师父,我们为何要特意来此吃烤红薯?”
“据说当年夫子在攻上桃山的时候,就是此人在这里给他烤红薯,然而还没等烤熟他老人家就回来了。”
郭玉微微笑了笑,说道:“现在为师既然也要准备上桃山,那吃个红薯就当致敬夫子了。”
莫山山闻言粉脸上顿时升起崇拜敬仰之色,拿起手中的红薯小口吃了起来,一口接一口,感觉分外的香甜可口。
吃过红薯之后,莫山山留在小镇上休息,郭玉则迈步顺着河流的方向不断前行,西陵神殿所在的桃山,随着道路弯曲,在视线里时隐时现。
一路行来,郭玉没有看到这里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因为商业不发达的缘故谈不上繁华,除了那些虔诚叩首绕山拜天的信徒外,看不到太多的闲杂人等,即便是吃食都比长安城要差很多。
西陵神殿号称神殿,戒备自然极为森严,离着山脚数里就设置着关卡,检查来往的信徒。
负责管理这道关卡的是一个褐色神袍的老神官,知命初境修为,靠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养神,周围其他主持检查的红衣神官,对他表现的极为尊重。
郭玉见状轻轻点了下头,心想果然不愧是统治世界无数万年的道门,底蕴确实深厚,相信其他任何势力都不会用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来看大门。
他这次是来闯山,自然不会规矩地排队,直接大摇大摆地朝关卡迈步而去。
老神官立马感觉到了异样,有些疑惑地睁眼看了过来,可仅仅一眼,就骇地腾的站了起来,看着他惊恐说道:“你、你是……”
“不错,我就是你们西陵神殿等的那个人。”郭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他漠然说道:“滚进去给你们掌教说,我郭某来了。”
话音一落,老神官立刻带着几个下属神官逃也似的向着身后的青山跑去,周围的十多个信徒也纷纷四散离开,害怕遭到池鱼之祸。
郭玉也没有耽搁,继续向着桃山缓缓走去。
“噔噔噔噔……”
片刻之后,马嘶渐密,蹄声渐起,数百个神殿重骑兵从桃山脚下冲了过来。
这些骑兵和身下座骑,全部披戴着坚固的盔甲,非常沉重,马蹄落地便会踩出一个深坑,无数的泥土被踩烂然后撩起,烟尘大作,感觉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神殿重骑盔甲的摩擦撞击声,合在一处,便变成了海啸,显得十分恐怖。
这些西陵护教骑兵身上穿着的盔甲,都有符师阵师刻好的符线,修行者的飞剑或其余本命物,很难破开盔甲,那么便更难伤害到骑士的身体。
而挟着恐怖力量和速度冲锋的重骑兵,一旦与修行者相对孱弱的身体接触,便能在瞬间之内,把修行者撞的骨折肉碎而死。
随着骑士的提速,马蹄声落如骤雨,激荡如雷,烟尘渐要腾空而起,一股令人感到无比紧张肃杀的气息在原野间生起。
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郭玉忽然想起了当年蒙古骑兵冲阵时的情景,同样的压迫感,同样的冲击力,仿佛下一刻身体就要被撕成碎片。
轻叹一声,心神从往事的回忆中恢复过来,他伸手从腰间解下玉箫,缓缓上抬搭在了唇边。
“呜呜呜呜……”
低沉的箫声悠然而起,风息过箫管,朝着已经距他只有数十步的骑兵飘去。
冲锋在最前面的几名重骑兵,突然面上浮现极致的痛苦之色,忍不住扔下长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耳。
可是这样做并没有能缓解他们的痛苦,下一刻脸色就变成了异样的潮红之状,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
紧接着,又有数名重骑兵随着身下的战马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随着箫声的流转,更多的神殿重骑兵纷纷堕落在地。
气势逼人的冲锋,随着这一幕幕画面的发生,变成了极为惨烈的撞击事故,冲在最前方的将近百骑战马惨嘶堕地,肢断骨碎,鲜血四溅!
郭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年轻时与蒙古大军对战的场景要比今天的惨烈百倍,他手指不断地在玉箫的孔洞上交替转换,静心吹奏着曾经那令无数人胆寒的碧海潮生曲。
这首陌生的曲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展现出了它的威力,经过天地元气的加强之后,低沉的箫音传到西陵骑兵耳中,直透他们的心神深处,心脏跳动的频率瞬间提高数十倍,顷刻就让他们心脉爆裂而亡。
就连他们身下的强壮战马也因为承受不住箫音而纷纷倒地,没了呼吸。
不过片刻时间,桃山脚下的这片原野间,便被冲锋的重骑兵,堆成了一座血肉与盔甲构成的小山,看上去异常的血腥恐怖,活生生一个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