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回来之后,清风寨的几个当家们连忙围了上来。
“二当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八路军到底给不给面子,愿不愿意让咱们借他们的地方躲躲?”
“八路军没给你脸色看吧?”
……
七嘴八舌的询问。
朱子明喝道:“都给我闭嘴,你们问得这么乱,让二当家的怎么回答?”
“兄弟,你给大家伙说说,这事儿到底成没成?”
周卫国笑着点了点头,“哥,咱们等着吧,我想要不了多久,邱团长会亲自来迎咱们。”
“厉害!”
朱子明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自然把这一切归功于周卫国。
果然,又过了片刻功夫,远远地有几十人的队伍迎来。
三当家的忍不住嘀咕道:“大哥,这些八路还真是心大,就带了这么点儿人马过来,咱们要是真动起手,他们可未必挡得住。”
“你给我闭嘴,这才是人家八路军的诚意,记好了,咱们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家八路军的,把咱们当土匪的那一套都给我收一收,别给老子丢人现眼。”朱子明喝道。
几个当家的被朱子明的目光扫视,连忙称是。
不远处,邱明一马当先,带着队伍迎来。
越发地接近清风寨的队伍,八路军的将领们这才看清楚清风寨的阵仗,好家伙,先头一辆坦克外加一辆轻型装甲车,板车拉着两挺重机枪,近十挺轻机枪一字排开,后面还有小钢炮和清一色的日式三八式步枪,子弹和手榴弹更是成箱地装着。
果真像是大家所说,清风寨的土匪们是来炫耀资本来了。
可将领们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眼前这些装备,也足以碾压整个虎头山根据地了,没办法,谁叫八路军一向不得上面照顾,缺枪少弹呢!
紧接着是眼红,参谋长李勇和连长许光荣甚至在偷偷地想,要是这批装备真的能落在虎头山根据地,就像周卫国所说,独立团的战斗力立马便能提升一个档次。
李勇又想到周卫国离开时所说,联合一支抗日力量,他还真是做到了。
想到这里,尽管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土匪,李参谋长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稍微好看些的笑容,跟着团长邱明率先迎了过去。
“朱老大,别来无恙呀!”
邱明迎了过去,率先开口,他和朱子明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作为一寨之主,也没少经历大风大浪,朱子明自然沉得住气,他朗声回道:“邱团长,兄弟这次贸然到访,也没提前打个招呼,还望多多见谅!”
“都是自家抗日队伍,还讲究这些做什么?一线天一战,若不是贵寨将日军援军全歼,独立团又怎么可能顺利拿下骑风口?就冲这一点,是我们独立团欠了你们清风寨大恩情了!”
开门见山,先以情近人,邱明这一番话说下来,清风寨的土匪们个个如沐春风,都觉得邱团长这人实在,原本抱着的警惕之心也松懈了不少。
邱明继续道:“不说这些了,清风寨的好汉们,你们也是真心抗日杀鬼子的队伍,就冲这一点,我邱明以及虎头山根据地上下无不佩服,你们能来我们虎头山做客,我们欢迎之至!
外面风大,就不在这里说了,请各位好汉里面请!”
“多谢邱团长,兄弟们,人家邱团长都发话了,咱们得承这个人情,走!”
队伍走在途中,双方开始交流,朱子明一行这才发现,这次亲自过来的不止是邱明,独立团的军事干部们居然全来了。
半道上邱明就下了命令,“告诉炊事班的同志们,清风寨的好汉们来咱们虎头山做客,咱们不能怠慢,宰上一头肥猪,款待清风寨好汉!”
土匪们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一向臭名昭著的他们躲在山沟里度日,别看平日里表面凶悍,可他们心底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恶人,所以生怕别人歧视。
可人家邱团长怎么样呢?
当成贵客接待,率领全团干部相迎,半道杀猪款待,一路好言好语。
这份真诚别说是朱子明了,就连清风寨最普通的喽啰也感受得分明。
周卫国也忍不住在心底冲着邱明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虎头山的主心骨,邱团长是有大气魄和大智慧的人。
到了根椐地之后不久,炊事班那边也准备好了,邱团长二话不说,什么也不聊,先以酒肉增进感情。
“朱老大,我们八路军是有军人的纪律的,队伍里绝不允许饮酒,但今天不同,你能带着队伍过来,我非常高兴,今天就破这个例,清风寨的好汉们,今天酒肉管饱,咱们一醉方休!”邱明举起了碗。
朱子明也连忙端起了碗,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当即喊道:“弟兄们,咱们一向听说虎头山八路军的邱团长为人豪爽,是条真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一起敬邱团长一个!”
“好!”
土匪们大声回应着,一起举起了酒碗。
酒过三巡,清风寨的土匪们原本对虎头山八路军的警惕是彻底地烟消云散。
邱明举起了酒碗,看向周卫国和朱子明,“朱老大,还有周二当家的,一线天战斗的情意我就不再说了,你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我也明白,我别的话没有,只有掏心窝子的一句:
清风寨的弟兄们既然到了我虎头山来,那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鬼子若是因为一线天的战斗找清风寨的好汉们报仇,可以,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踏平我虎头山!”
多么真情实意的话语啊,几个土匪当家的感动得不能自已。
朱子明感动之余,道:“邱团长,你放心,我们清风寨这次虽然是为了躲避鬼子围剿,暂时来你们虎头山避风头,可小鬼子要是真敢过来,我们清风寨绝不会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朱子明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有我兄弟在呢!还有邱团长你在,我们两边的人马要是联合起来,甭管来多少小鬼子,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好,都是抗日的好汉,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咱们一言为定,朱老大,我敬你一个!”邱明道。
邱明这次的确是够热情,一直陪清风寨的人马中午喝到下午。
接着邱明在虎头山给清风寨的土匪们安排了住宿。
是几十间土屋子,原本土匪们还有些抱怨地方简陋,可接着就听说人家邱团长是把最好的地方专门腾了出来。
土匪们无话可说了。
就连一项最暴躁的三当家都说道:“弟兄们,咱们也别抱怨了,要说人家八路军对咱们真是不错,咱们这次过来,人家邱团长带着虎头山的干部热情地迎接,又是好酒,又是好肉地款待着,就冲着这个,咱们这次过来也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朱子明道:“老三这话说到了正点上,大家都给我记住了,人家邱团长虽然说让你们把虎头山当成自己家,可你们也别太过,人家八路军是有规矩的,咱们可以不守规矩,但是出格的事情肯定不能有。”
“大哥,那啥算出格的事儿?”
朱子明看向周卫国,“兄弟,你说!”
周卫国道:“很简单,守点规矩就行,以前咱们在寨子里的一些习惯就暂时忍一忍,像什么逛窑子之类这地方可没地方给你找去,说好了,这根据地附近的百姓,你们哪个要是敢碰,我饶不了他。”
“都听到二当家的说的没有?”朱子明帮腔。
土匪们苦笑了笑,连忙应是。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清风寨的土匪们在虎头山根据地住了下来,每天早上是被八路军们出操的声响吵醒的。
这些没点儿上进心的家伙,不学着人家八路军也就罢了,有些居然还抱怨起来。
说这里远不如清风寨清静。
当然,在这里,土匪们也新奇地见识了很多情形。
有八路军勤恳的军事训练,有八路军与根据地百姓的融洽,还有八路军战士们绝对的自律。
用土匪们的原话说,这些八路军的日子过得也太苦了,真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期间邱明也时常来看望清风寨的土匪们,有时候独立团加餐,也会把土匪们叫过去一起享用。
邱明对清风寨的客气,倒是让土匪们格外得感动。
但随着日子久了,土匪们在虎头山住得自然不如在清风寨痛快。
几个当家的不敢直接找周卫国,只好私下里找到大当家朱子明,表示住不习惯,想要返回清风寨。
理由是:“大哥,我们都来虎头山好一阵子了,鬼子那边也不见动静,我们估计鬼子八成是不会围剿清风寨了,既然这样,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就是,大哥,咱们回去吧,咱们又不是八路军,在这里待得太久,总觉得不是个事儿!”
几个当家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多了,朱子明也不免有些动摇起来。
朱子明无奈之下找到周卫国说明情况。
周卫国道:“哥,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让弟兄们再忍忍,十天,再有十天,如果没有事情发生,我也不拦着大家。”
“好,兄弟,就按照你说的办,人家邱团长对咱们不错,咱们总不能因为待不习惯离开!”
事情决定之后,时间一晃到了第六天,一道突然传回来的消息让清风寨的土匪们无不后怕起来。
原来是独立团的侦查队伍侦查到情报,说是莱阳的鬼子大举出动,数千人直接围困了整个清风寨大山。
有人在山脚下看到清风寨的方向火光冲天,应该是寨子被鬼子一把火烧了!
莱阳县城。
日军驻莱阳旅团长近卫文愤怒地砸着桌案。
为了给他的外甥报仇,也为了给山上浩中队复仇,他派重兵围剿了清风寨,结果却发现寨子里的土匪早就人去楼空。
愤怒的近卫文下令一把火烧了清风寨。
又立刻发动莱阳情报系统探查这支土匪的去向。
最终得到情报,有伪军曾在十几天前看到清风寨的土匪们进了虎头山。
虎头山,那是八路军的地盘。
只是因为虎头山的山势复杂,那些八路又太过狡猾,你进他退,你退他就进,日军一直没能成功铲除虎头山的八路军。
这下子是新仇旧恨夹杂在了一起,近卫文断定,清风寨的土匪是和虎头山的八路军勾结到一块儿去了。
近卫文很快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就清风寨和八路军一锅端了。
就此,一场针对虎头山根据地的八路军和清风寨土匪的围剿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
虎头山根据地。
得知清风寨大山被鬼子围困,清风寨被鬼子一把火烧掉。
土匪们是又惊又怒。
几个当家的一脸心悸,“大哥,还真是让二当家的给猜对了,小鬼子果然派了重兵去围剿咱们清风寨,幸好咱们没有提前回去,要不这次可真是死定了!”
朱子明也是后怕,骂道:“还不是你们几个天天嚷嚷着在虎头山住不习惯,要回去,我也就给二当家的说了,要不是二当家的坚持让咱们多待上十天,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二当家的救了咱们全寨弟兄的性命!”
下午,邱明,吴远山来了。
大家谈话的时候周卫国表示,“鬼子围剿了清风寨,结果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愤怒之下放火烧了清风寨,心底的愤怒更甚。
他们很快就能查出来清风寨的弟兄们是到了虎头山。
而对小鬼子来讲,清风寨是要剿灭的,虎头山的八路军更要剿灭,现在两队人都处在虎头山了,你们觉得小鬼子会无动于衷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针对虎头山根据地的大扫荡或许已经离得不远了。”
朱子明等人无不震撼。
可周卫国说的一点不错,小鬼子有这个实力。
邱明当即说道:“朱老大,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卫国的猜测其实也是我们忧虑的,鬼子一旦来围剿虎头山,情况万分危急。
清风寨他们倒是围剿过了,反倒是安全得多。
这样,朱老大你们准备一下,我派人护送你们离开,你们躲回清风寨去吧,省得被战火殃及。”
这是邱明的诚心。
朱子明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断然道:“邱团长,你这话就太看不起我朱子明和清风寨的弟兄们了,鬼子要围剿清风寨,我们躲到了你们虎头山来,现在鬼子又要来围剿虎头山,难道再让我们离开虎头山,躲到清风寨去?你把我们清风寨弟兄当什么了?
先不说你们八路军借地方给我们清风寨的人情。
这次鬼子要来围剿虎头山,多半也是我们清风寨引的祸事,现在鬼子打上来了,我们清风寨要是逃了,那还算是人吗?以后还有脸在这一带混下去吗?”
邱明道:“朱老大,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朱子明深吸了一口气,道:“邱团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朱子明也说过,这次既然借你们虎头山的宝地躲难,咱们就是拴在一条绳子的蚂蚱,有难同当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你什么都不用多说了,鬼子要是来围剿你们虎头山,到时候算我们清风寨一份。
一起杀鬼子,就是死,咱们两边也要死在一块儿,才对得起彼此这份情谊。”
邱明长叹了口气,不再推辞,“好,朱老大义薄云天,我们八路军这次就和清风寨的好汉们患难与共!”
“患难与共!”
土匪们一起喊了起来,无不支持朱老大的决定。
邱明则是暗暗点头,周卫国说得一点不错,这些人虽然是土匪,可一样有血有肉。
就冲着清风寨的土匪们没有选择临阵脱逃这一点。
邱明便越发地觉得周卫国所说之话有理,这样一支难得的抗日队伍,的确应该拉进八路军队伍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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