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
殷元魁在处理完军政大事之后,就起身走出军账,去往许一凡的军账,想要看看情况。
只是,刚靠近军账,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袭来,这让殷元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不适应这种气味,而是这股味道是从许一凡所在的军账传来的。
军队的生活环境不要抱有太高的幻想,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是糙汉子,上阵杀敌他们在行,让他们去打扫卫生,说实话,有些勉为其难了。
虽然许一凡在来到康城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就环境卫生而言,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这种好的环境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尤其是在西域联军正式开始攻城之后,之前好不容易改善的环境,瞬间恢复到以前的模样,甚至更加的恶劣起来。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他们,时刻都面临着生死,谁还有心思去管卫生啊,就算想管,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可是,许一凡的军账是临时搭建的,如果是传来血腥味,或者是药味,那殷元魁丝毫不感到奇怪,但是,传来如此浓郁的恶臭,这让殷元魁倍感诧异。
没有多想什么,殷元魁来到了军账前,看着负责守卫的两位亲兵,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名亲兵连忙说道:“回大帅,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自从茅先生把我们赶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有恶臭传出来了。”
“茅先生呢?”
殷元魁微皱的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
“还没有出来呢?”
“里面可有动静?”
亲兵摇头道:“没有。”
殷元魁又皱了皱眉头,不在去看亲兵,而是看向军账内,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大吃一惊的场面。
许一凡依旧躺在床榻上,而茅一山则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地面上殷红的血迹,显然是昏过去了,至于觉有情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不过,看其呼吸平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殷元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刺客,有人趁机进入军账,对许一凡进行了刺杀,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首先,他的军账就在许一凡军账附近,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其次,负责守卫军账的是他的亲兵,这些亲兵跟了他很多年,而且各个都身手不凡,如果有人进入军账的话,他们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另外,他在靠近床榻,检查了一下茅一山的情况之后,发现茅一山之后脱力而已,并没有遇刺,很显然,军帐内并没有刺客进入。
殷元魁刚才之所以着急进来,是因为他感受到军帐内有真气运转,其真气的运转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起初,他以为是茅一山在运用真气帮许一凡治疗,但是,进来之后,他发现不是这样的,这股真气来源于许一凡自身,而此时此刻,许一凡的样子格外的奇特。
原本干净的床榻,此刻变得浑浊不堪,目之所及,看到的都是一种粘稠到极致的黑色污渍,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而是处于两者之间的存在,至于许一凡本人,其整个人都被一层类似于泥浆的东西给包裹住了。
这些泥浆很多,味道也很恶臭,在殷元魁进来的这段时间,这些泥浆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显然,这些类似于泥浆的东西,就是从许一凡体内排挤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股真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殷元魁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起来。
许一凡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殷元魁不敢贸然去动许一凡,他思来想去,只好把因心力交瘁而昏迷的茅一山叫醒。
茅一山被叫醒之后,第一时间看向床榻,在看到许一凡的模样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茅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殷元魁看着茅一山的问道。
“没什么,正常情况而已。”茅一山闻言,随口说道。
“正常......”
殷元魁看了看茅一山,又看了看许一凡,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说实话,他真的没有看出哪里正常了。
先不说许一凡身上的‘泥浆’,单单只说此刻从许一凡体内传出来的真气,就已经让殷元魁大吃一惊了。
许一凡不是武夫,也不是修行者,殷元魁是知道的,也是很清楚的,可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儿,他才感到疑惑和不解,一个普通人,体内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真气呢?
要知道,不管是武夫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之所以他们很稀有,一方面是门槛很高,天赋、悟性、传承、机遇,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旦他们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在很大程度上,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武夫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他们往往都有自己的秘籍可以修习,武夫重在打熬体魄,但是,人体终究是有极限的,而如果一味靠蛮力去打熬体魄,往往会死人的,轻则也会沦为废人,而想要继续突破自身,那就需要其他的东西辅助,比如功法,借助外力来改变自身,修行者亦是如此。
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之后,他们体内就会有内力运转的路线,武夫是内力,而修行者是真气,体系不同,修习的功法不同,内力或真气的运转路线也有所差异。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拳术大师,他们走的都是刚猛路线,武器就是他们的双手,双手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而这些人,修习的内功心法,其内力运转的路线,大多都集中在双臂之上的,同样的道理,擅长的领域不同,内力运转的路线的重心都不同。
普通人可以成为武夫,也可以成为修行者,但是,这主要是在他们小时候,就展现出来了,而等人到了一定的岁月,普通人是无法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的,而这中间是有一个分界线的,这个分界线就是年龄,十岁!
如果十岁之前,就开始修行,那么不管他们是成为武夫,还是修行者,都是注定的事情,可是,如果过了十岁之后,在想修行,哪怕你天赋再好,悟性再高,也成不了武夫,更成不了修行者,除非是遇到莫大的机缘。
至于像小说话本当中所描绘的,一个人遭遇绝境,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而高人命不久矣,于是把一身功法传给一个普通人,那简直就是扯淡,荒缪至极。
不管是武夫,还是修行者,坚韧的体魄是他们异于常人的必要先决条件,其体魄的坚韧都要远超普通人,只有体魄打熬的足够好,足够结实,他们才能继续登高,至于说像话本小说当中那样,直接传功给对方,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样做的结果,传功的人会死,而接受传功的人也会死。
因为他的体魄不够坚韧,也不够结实,根本承载不了对方的内力或真气,普通人的筋脉,是比这些人的筋脉要窄小,要脆弱,要少的多的,而武夫和修行者打熬体魄,除了让体魄变得更加的坚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拓宽筋脉,和挖掘原本堵塞的筋脉。
疏通的筋脉越多,筋脉越宽,他们的境界越高,体内的内力和真气才能更多,不同境界的人,体内容纳的内力和真气是不一样的,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体质不同,都有所差异。
普通人在没有进行体魄的打熬和筋脉的拓宽和挖掘的情况下,被灌输内力或真气,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除了不能直接给普通人灌输内力和真气之外,不同体系的人,也不能交叉灌输,除非对方有一定的基础才可以,饶是如此,在传功的过程当中,传功者的修为损耗的非常大的,而被传功者,他们能吸纳和承受的修为,也是十分有限的,一次传功下来,最多能得三成就了不起了,大多数都只能得到一成,而剩余的九成,都在传功的时候丢失殆尽了。
如果传功的办法真的可行的话,那天底下的武夫和修行者,就会出现一个很可怕的结果,那就是一代比一代人的修为更加的高深,到了最后,就是强者林立,而弱者无法生存,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辛辛苦苦的修行登高啊,直接找人传功不就得了?
另外,强者太多,往往就会爆发矛盾,而境界越高,他们造成的破坏力就越强,低境界的人,还有普通百姓,在这些人面前,那就是真正的蝼蚁了,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会出现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到最后只有这些强者,而没有普通人,更没有弱者,如此一来,那辛辛苦苦的修行,还有什么意思?
许一凡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早就过了可以修行习武的年龄了,可是,却在这个时候,其体内突然出现如此强大而诡异的真气,殷元魁除了疑惑和不解之外,更多的还是好奇和惶恐。
“他体内的真气是怎么回事儿?哪来的?”殷元魁愣了半天,才问道。
“什么哪来的,本来就有。”茅一山淡淡的说道。
“什么?”
殷元魁心中顿时一惊,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修行者了?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茅一山瞥了殷元魁一眼,解释道:“先生一直都是修行者。”
“啊?”
殷元魁彻底的懵了,他没办法不懵啊,殷元魁也是修行者,境界还不低,儒家四品君子境,而且他还是儒武双修,如此高境界的他,跟许一凡相处了这么久,都没能看出许一凡是修行者,而才刚刚踏入八品修身境初期的茅一山,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殷元魁下意识的问道。
茅一山却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再来康城之前,才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
“荀德华荀老。”
“嗯?怎么会是他?”
殷元魁又愣住了,别人不清楚荀德华,殷元魁却很清楚,荀德华是儒家弟子不假,不管是治国,还是育人,荀德华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儒,可是,荀德华虽然是儒家子弟,却不是修行者,不是他不想修行,而是不愿意修行。
那么,荀德华又是怎么看出许一凡是修行者的身份呢?
似乎是看出了殷元魁的疑惑,茅一山就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先生是修行者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而先生自己也不清楚。”
凌乱了,殷元魁彻底的凌乱了,看着眼前的许一凡,殷元魁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那他是什么体系的修行者?”殷元魁问道。
“不知。”
“不知?”殷元魁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茅一山。
茅一山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
“荀老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没问?”
“先生的事情,学生无需知道太多。”
“.......”
殷元魁不说话了,他是真的无语了。
既然从茅一山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他只好亲自去查看一番,于是,他靠近床榻,伸出手,打算去查探一下虚实,看看许一凡到底是什么体系的修行者。
“不可!”
“嗯?”
“啊!”
茅一山看到殷元魁的动作,立即出声阻拦,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殷元魁的手已经碰到许一凡的手了,下一秒,殷元魁就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搭在许一凡手上的手指,一脸震惊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体内原本温顺的真气,在殷元魁试图靠近的时候,瞬间变得异常的暴戾起来,幸亏茅一山提醒的及时,不然,殷元魁就要吃大亏,饶是如此,殷元魁在收回手的时候,也感到整只手臂都没有知觉了。
说没有知觉也不恰当,在他刚刚触摸到许一凡身体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一股极度阴寒,又极度炙热的真气,开始攻击自己,让他瞬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如果只是一冷一热两种感受,倒不至于让殷元魁大惊失色,真正让他感到大惊失色的,还是因为许一凡体内的真气不是一股,而是两股,其除了暴戾之外,居然还能吞噬靠近他的真气,就殷元魁刚刚靠近的那一下,殷元魁释放出来的真气,就迅速的被对方给吞噬殆尽,而且这两股真气仿佛有生命一般,想要顺着殷元魁的手指,朝他身体上蔓延看来,显然是把殷元魁当成养分了。
天下各种体系的修行者,殷元魁不敢说全部见识过,大部分他还是见识过,儒家不用说,佛门也不用说,至于南夷的巫蛊、北蛮的祭祀,他都见识过,甚至道教和方士的手段,他也见识过,都没有这种可以吞噬他人真气的效果,此真气太过于霸道,也太过于危险了。
“大帅,忘了告诉你了,荀老在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当先生体内的真气复苏之后,有修为的人不可靠近他,不然结果很危险的。”茅一山开口道。
“为何?”
“荀老没说。”
“......”
殷元魁又无语了,他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茅一山,然后,看了看他那到现在还忽冷忽热的手臂,紧蹙着眉头,眯着眼睛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个样子吧。”
“普通人可以。”茅一山又说道。
“普通人?”
“嘤......”
就在这个时候,惊吓过度而昏迷的觉有情,这个时候苏醒过来,睁开一双好看的眸子,一脸迷惑又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觉有情醒来的动静,瞬间被殷元魁察觉到,他看向觉有情,然后,又看向茅一山,问道:“让她来?”
“可以。”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
“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不知道。”
“那接下来,我们能做什么?”
“等!”
“......”
殷元魁彻底的无语了,如果不是想到茅一山是许一凡的学生的话,他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少年,真的太气人了,问啥啥也不知道,要你何用!
不过,殷元魁的养气功夫极好,他深呼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然后对茅一山说道:“我会让人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这里的,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你们的。”
“多想大帅!”茅一山连忙抱拳说道。
殷元魁深深地看了一眼茅一山,转身离开了。
殷元魁在走出军账之后,第一时间调来了亲卫,下了一个死命令,让他们严密守护许一凡的军账,任何人不得进入,包括军中的各位将军。
同一时间,茅一山也走出了军账,让亲卫弄来了很多洗漱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清水,许一凡现在的样子,确实该涮一涮了,不然,这股恶臭不知道很浓郁到什么程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