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敲打在坚实的路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已经进入了自家的地盘,所有亲卫也都放松下来,一边小声地说笑着,一边张望着道路两边的景色。[]
兴灵已经完全没有了战争时的痕迹,道路两边,庄稼长势正好,有风吹过,荡起层层绿波,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于广袤绿海,顿觉心旷神怡。远处一排排的茅草房夹在这些绿波之间,金黄色的屋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鸡鸣狗吠之声,清晰可闻,有小童骑着老牛自田埂之上穿行,横笛扬,伴随着老牛偶尔的扬头吼声,有老妇手持柳条,驱赶着正在田间啄食的鸡鸭,有老翁蹲坐在田头,旱烟袋中火苗一明一灭,便有烟雾自口鼻之间升腾,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唯有一样东西,却是所有人共有,那就脸上的笑容,满足的笑容。
好一幅太平盛世之景。
云昭很满足,老婆孩热炕头,曾是他少年时期最为期望的梦想,那时候,他做不到,因为经常食不裹腹的他要为生计,要为活着而奔走,即便一年累死累活,丰衣足食也只是梦中的天堂才有的生活。
但现在,他让很多人达成了这一个梦想。看着那些满足的笑容,他心里特别骄傲。这些人的过去,便是他的过去,这些人的现在,却都是因为他而改变。
先天之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古话。
清脆的马蹄。喧闹的马队,惊动了田间的老翁,他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自远处而来的马队,对于居住在兴灵的他们来说,士兵来来往往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别说只是千余人的队伍,便是上万的大部队。在兴灵进进出出亦是常事,但今天,他的随意一瞥让他的眼睛蓦地瞪圆,他看到了那匹神骏的大黑马。
乌云踏雪,是云昭的身份象征,那里出现了那匹独一无二的马,那里便会出现云昭。
他突然跳了起来。[ ~]手舞足蹈地在田间飞奔着,手里的旱烟袋被他抛向了空中。他大声喊叫着。从一个田头奔到另一个田头,矫健的身影与他的年龄浑然不相称。
老翁的绝大反应让轻松的亲卫们顿时紧张起来,队伍之中霎时之间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瞪着眼睛看着老翁的举动。蒋旭踏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将云昭几乎完全挡住。
“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回来了!”
老翁挥舞着手臂,狂喊乱叫。声音之中透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云昭轻轻地笑了出来,手中马鞭轻轻敲了敲蒋旭。“大个,闪开。没事!”
随着老翁的喊叫声,半人高的青纱帐之中,探出了更多的脑袋,远处的茅草房中,一个个的人影闪身而出,老妇丢下了手中的柳长,小童跃下了牛背,他们的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那就是在道路之上正缓缓前行的云昭。
欢呼声忽然浪嘲一般响了起来,从田间地头,从乡野小道,从村落里,人群飞奔着向大道聚来。
亲卫们更加紧张起来,两队人马从队伍之中奔出,沿着道路两侧迅速建立起一道分隔线。
片刻之间,道路两边已是聚集起了无数的百姓,而更远处,还有人影在向这边靠拢。“都督,人太多了,我们赶紧走!”亲卫统领吴凡略显紧张,低声道。
“这是我的民,我们的基石,如果我连他们也需要害怕,那算什么!”云昭瞪了他一眼,小声训斥道。
人群停在道路的两边,老翁领头,跪伏在地上。
“大将军安好!”
“大将军战无不胜!”
“大将军公候万代!”
众人祝福问安之声乱七八糟地响起,杂乱但却透着真诚,发自内心的呼唤使这些喊声显得无比自然,虽然乱,但却是他们真心的呼唤。[]
云昭微笑着向他们挥舞着手臂。
“大家辛苦了!”他张开喉咙,大声道。“日还过得去么?”
一句简单的回应,却使跪伏着的人群更加激动,老翁激动得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托大将军洪福,吃得饱了,穿得暖了,今年眼看着就又是一个丰收年了。”
“好,很好!”云昭点头道:“大家都起来吧,回去吧,日会越过越好的,瞧瞧,大家跪在田里,将上好的庄稼也弄烂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可都是粮食哩!”
一句话让卫昭周围的亲卫都笑了起来,老翁也在笑,笑中却仍在流着泪。
“大将军万岁!”道路边上,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一片安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出,云昭抬眼看去,却是先前那个骑在牛背之上吹着横笛的孩,手里仍然握着横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昭,敬畏之中带着好奇。
云昭笑着摧马过去,弯下腰来,一伸手,已将这个最多七八岁的孩抱了起来,放在大黑马的马脖上,笑道:“万岁可不能乱叫,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为万岁的。小家伙,你懂么?”
孩眨巴着眼睛,脸上虽然有些惊惧,却并不显得特别害怕,在万众瞩目之中,他大声道:“可是我听妈妈平日里都是这么说的。村里叔叔伯伯们也这么说,大家都愿意大将军活一万岁,这样我们的日就会更好过了!”
云昭大笑起来,“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要活一万年,那可成什么了!”
风趣的回答让周围哄笑一片。笑声之中,云昭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孩竟然是个女孩。只是作了男娃娃装扮,如果不是此刻距离近,还真是没瞧出来。
“你是个女娃?”云昭惊奇地道。
孩用力点点头,“嗯,妈妈说家里没男人了,要我像个男娃娃那样勇敢,将来能成家立业。”
云昭心里一沉,“你爹爹呢?”
女孩低下头来。眼眶里泪水滴溜溜转着,“爹爹打蒙狗死了。没爹爹了!”
“你再没有兄弟姐妹了么?”看着女孩泫然欲泣,云昭心里有些难过。
“还有一个哥哥,也当兵去了,大半年没有消息了,村里叔叔伯伯们都说,肯定也死了。我常听见妈妈夜里哭!我也哭!”
云昭转头看向身边的吴凡,低声问道:“独丁不抽。这孩家只有一个男了。怎么也被征兵了?”
吴凡摇摇头,“都督,属下不知,这得回去问郭长兴大人,不过这种事情是常有的。”
云昭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柔声问道:“你家没男人了。田地怎么办?”
“村里建了互助组,帮着他们家种田!”离云昭最近的老翁听得真切。赶紧道:“大将军放心,县里的大人们对她家这种情况都很照顾。免了她们家所有的赋税,听说如果她兄长当不幸了,还会有功勋田赏下来呢!村里也有照顾,断不会让她家受委屈的。”
云昭微微点头,“这样做很好,不要让英雄们流血牺牲了,英魂在九泉之下仍不得安宁。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珠儿!”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叫兰昆!”
云昭看向路边的老仇,“像珠儿家这种情况,你们村里还有吗?”
老仇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云昭双手托起珠儿,将他递给老翁,“你们要好生照顾她一家,明白么?”
“大将军放心,村里一定会妥善照顾的,谢谢大将军的体恤!”
云昭摇摇头,拨转马头,对吴凡道:“我们走吧!”
马队在人群的夹道欢呼之下,缓缓向兴灵方向走去。
“吴凡,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看看那个兰昆在那支部队,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调回兴灵来。”云昭道。
“是,将军,回去之后我马上办!”吴凡低声道。
有了这一段插曲,云昭的心里有了一层阴影,窥一管而知全豹,珠儿一家这种情况只怕为数不少,必须得好好地查一查,眼下自己的政权已走上正轨,必须要为更远的事情作好考虑,而不能只顾眼前了。
军事之外,尽快地恢复民生亦是当务之急,民生是根本,有了富庶的百姓,稳定的经济来源,才会有人丁的增加,相应的,赋税,兵源也才有根本的保证,这才是强国之本。像四皇李逍能在南方以三州之力抗衡李鉴,便是得力于南方的富庶。而北方,一向以贫脊著称,一个贫脊的政权是无法制霸天下的。就如同蒙元一般,一战伤筋动骨之后,再想恢复元气,可不是三两年不能完成的事情。
兴灵城外十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接云昭归来的彩门早已搭好,高一功,郭长兴等留守高官率领着兴灵的官员们守候在此,云昭加官进爵,意味着水涨船高,各人都会有不同的进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一骑自远方而来,那是报告云昭一行人行程的哨骑。
“大人!”哨骑在彩门前翻身下马,向众人行了一礼。
“大人距此还有多远?”高一功急声问道。
“回大人,还有二十里。”
“快了,快了!”高一功伸手招来身边一人,“各类鼓乐都准备好了么?”
“高大人,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很好,到时候打起精神来。”
“放心吧,大人,大家伙都从心眼里高兴,都憋着一股劲呢!”
哨骑禀报完毕,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高一功奇怪地问道。
“大人,都督有些不高兴!”哨骑走近两步,低声道:“职下听都督的亲卫们说了一件事!”压低声音,将珠儿一家之事说了一遍,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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