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黄绫包裹的圣旨,云昭随手便放在桌上,笑意吟吟地道:“北方大地之上,自有程群将军统领指挥我北伐大军,我年轻识浅,可不敢担这份重担。[ ~]云某愿意在程大将军麾下冲锋陷阵。”
见云昭死死揪住这一点不放,程群捻须微笑,云昭作为一方统帅,那有不知道现今的局势的?对于整个大越基本的走向只怕也有着自己的判断,自己搬师回返是板上钉钉,他死死扣住自己,只怕是想与曹仪多讨价还价而已。不过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云昭找曹仪的麻烦,他却是乐观其成。
曹仪又是尴尬,又是恼火,看着程群,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知道这事儿只能靠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云昭这个狮口到底会开得多大?
“云将军恐怕有所不知,在二位将军面前,我也勿需隐瞒,大越现在实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击败蒙人,只是解决了外部之患,而更让人担心的内部祸乱却是愈演愈烈,云将军,直截了当的说吧,程群将军必须搬师回返,眼下苏灿从良叛军已经攻占江州,直逼通州,朝廷虽然调集了候卫,屯卫,旭卫入赶往通州抵挡,但这三卫军队并不是一线部队,战斗力与对方有着很大的差距,苏从叛军集团自北向南而来,使南方的李逍叛军声势大涨,大越实在已是风雨飘扬,西方的白莲叛军最近连接攻占陕贵相三州。如果不能及时扑灭这些叛贼,大越难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大越都不在了,云将军,何谈伐蒙呢?”
他顿了顿,“蒙人百足之虫,想要将他完全打灭。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想当年,我大越费尽千辛万苦,将他们逐入大漠,但只有数十年的功夫,他们便又卷土重来,云将军。没有一个富强稳定的大越,即便现在我们将蒙人赶回大漠。但用不了多少年。他们会再一次寇我边境,现在大越还有程群将军的兵马,如果大越持续内乱,下一次,我们还有这么强大的军队么?”
“攘外必先安内,没有一个安定团结的内部,就谈不上彻底击败蒙人!”
“所以。[]程群将军必须返回,而北方。就只能由云将军你来独撑大局了,我相信。以云将军的才能,不说将蒙人赶出大越边境,只消能维持现状,便是我大越的功臣了。”
“程群将军,你说呢?”曹仪转头看向程群,将他也拖下了水。
程群嗯嗯啊啊,不置一词。
云昭却是脸露寒霜,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道:“首辅大人的话我听懂了,这意思便是说,为了保证大越中腹的安危,可以放弃在北方的利益,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这些话传将出去,北方那些为了抵抗蒙人而破家灭门的百姓会怎么想?那些为了使大越旗帜高高飘扬而不惜捐出全部家产的豪绅大户如何想?那些在抗蒙战场上牺牲的千万英烈会怎么想?这不是让他们的付出全部付之流水么?”
曹仪眉毛一掀,“这话是怎么说呢?朝廷何曾不管他们了?我们只是撤走了程群将军的卫军,在北方,还有云昭将军你麾下十数万大军呢!眼下蒙人日薄西山,有云昭将军镇守,何惧蒙人作乱?”
云昭冷笑:“不是我云昭妄自菲薄,我数十骑起家,从安庆,到益州,数年下来,生死边缘之上也不知走了多少遭,从一点点可怜的人手发展到今天的数万人马,的确可堪自豪,但相比于蒙人,我却是自叹不如。首辅大人说蒙人日薄西山,此方大谬,蒙人如今还控制着北方十六州的三分之一,大量蒙骑还在不停地从大漠之上赶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蒙人再一次聚集起十万二十万大军并不是什么难事!蒙人全民皆兵,我想首辅大人不是不知。程大将军一去,我安庆边军如何能独力支撑?只怕败亡之日不远。[ ~]首辅大人,恕我直言,程大将军即便回返,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扑灭叛贼,倒说不定让蒙人逮着了喘息的机会,等大人您好不容易稳定了大越,国内只怕已是千疮百孔,而这个时候,蒙人千万铁骑再一次渡江而来,如何是好?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当先集中力量,灭了蒙人再说。”
见云昭咬死了不松口,一副义正辞严的样让曹仪当真是怒从心头起,但此时此地,如何能得罪这样的的兵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昭将军,程群将军南返,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事实,这也得到了程群将军的认可,至于北方的局势,云昭将军如果需要什么样的支持,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只要云昭将军能稳定住北方局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
盘口已经开了,云昭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剩下的就是自己如何将竹杠敲得梆梆响了。
他愁眉苦脸看向程群:“程大将军,您当真要走?其实您可以不走!”
“我必须得走,只能对不住云昭将军了!”程群笑道。
云昭转头看向曹仪,“北方十六州,目前大越控制约三分之一,蒙人控制约三分之一,还有另外三分之一是交战区,先不说对方控制的地方,在我们掌控的地方,我一个云麾将军,武将一个,说话有时做不得数啊?”
“朝廷许你开牙建府,自然便是将这里的话语权交给了你,你自然能说话算话。”
“这么说,我能自行任免官员?”云昭看着曹仪,问道。
曹仪打了一个哆嗦,要自行任免官员的权力,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事,北方十六州,如果是下面的小官也就罢了,但要给云昭任命州一级官员的权力,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权限了。但看着云昭那张似是天真的脸庞,他在桌下的拳头紧紧地握了下,又慢慢地松开,“为了保证你在北方的控制力,使上下一心,共同抵抗蒙人,这官员的任免便由你自行决断。”
“多谢首辅大人。”云昭顿时眉开眼笑,“可是我没钱。我穷得叮当响,首辅大人,您要知道,我要抵抗蒙人,便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要维持这样一支军队,那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大人您是首辅,是大越的当家的,当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钱?”曹仪为难地道:“即便我想给你钱,但现在远隔千山万水,中间又有叛军阻隔,我亦没法给你运来啊?”
云昭身前探,微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朝廷允我自行制定,收取税赋等一应事务,不知可否?”
曹仪眉毛一掀,便想拒绝,眼光闪动之间,看着云昭似笑非笑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却又开口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制定税赋等权利一向是朝廷所独有,北方现在情况特殊,开个口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有一个时间限定,云将军以为这个时间应该是多长呢?”
云昭身向后一仰,道:“抗蒙伐蒙,这个时间我怎么能说定?抑或是首辅大人能为制定出时间表来?”
曹仪思忖再三,不给肯定是不行的,但又必须要给云昭加上枷锁才行,“既然如此,我们便拟定朝廷军队再次渡江为止如何?朝廷平定内乱之后,势必会挥军北来,讨伐蒙元,云将军这一特权便在此时为止,所系一体全都交还给朝廷如何?”
“好啊!没问题!”云昭毫不在意。
“如此便好!”曹仪喜道,“云将军再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有!”云昭大声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银钱!这是一个大问题,首辅大人,我还想请您允许我们北方能自行铸造铜钱来应对流通,我们北方苦啊,老百姓手里没钱,很多地方甚至还是以物易物,甚是不便。朝廷发行的钱币含铜量太高,被不法商贩收取铸造铜器用以谋利,而蒙元也大量收取这种铜钱来取铜,我们益州有铜铁矿,所以请朝廷允我们自行铸钱,解决这些问题。”
“这个绝对不行!”曹仪一听之下,想也没想,脱口便拒绝了,铸钱一事非同小可,当真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问题,一般人不懂这玩意儿,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但他当了数十年的首辅,这其中的猫腻如何不知,看着云昭,他心里震惊不已,云昭出身猎户,本身学识并不深厚,而且又是一个武将,怎么会懂这铸钱里面的绝大学问?
“首辅大人,正如你先前所言,我们被隔绝在外,无法与中枢有效沟通,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只能自行解决,比如这铸钱问题,这是关第到我北方经济民生的大问题,朝廷既然无法解决我们这里的问题,难道还不让我们自行解决么?”
“云将军既然懂这里面的东西,便不应当提!”曹仪摇头道。
“首辅大人,我承诺,我们北方铸造的银钱只在北方流通,绝不会过江一步,而且等以后朝廷平定了叛乱,大军过江之后,我们以一定的比价全部换成朝廷所铸铜钱,这样可好?”云昭道。
“我看可以!”程群在一边敲敲桌,“几铜钱,值得甚么?首辅大人,只要云将军在北方挡住蒙人,这点权利算什么!”
“多谢程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定了!”两人举杯,遥遥相对。
曹仪苦笑,程群一介武将,终是不懂这里面的东西,但刚刚上任的辅国大将军开了口,两位手握绝大权力的武将一唱一合,自己却是无计可施了,也罢,这终是些长远的东西,自己还是先解了眉之急吧!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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