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蝶依,拜见展师叔!”屋外,蝶依抹去眼角的泪花,红着一双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又恭敬。
展飞的名字她自然是知道的,尽管当年离开剑宗的时候,对方才入剑宗不久,还不是亲传。而现在,她多少是有些不解,这位生性淡泊的师叔,怎么会突然来到自己这里?饶是她冰雪聪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他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当然,如果是平日里,她多少会心生疑窦,甚至会提出要求对方出示身份令牌。这也是剑宗很正常的操作,避免有人混淆视听。
但现在的蝶依心乱如麻,所以也就忘了这一点。
“原来你就是蝶依,”“展飞”点了点头,道,“可否让我进屋一叙?”
“当然,请!”姑娘赶忙将“展飞”请到了屋中。
分宾主落座后,蝶依略感好奇道:“但不知展师叔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我小师叔而来。”杨真模仿着展飞的语气道,尽管外界对展飞知之甚少,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假扮他人办事,总得有一个完美的开局。
“小师叔祖?”蝶依闻言就是一怔,随即她的目光变得黯然了下来。
那天在林子里,他被岑晋等三人的话语震慑后仓皇逃跑。刚开始,她不敢回家,因为当时他们三个要抓自己回去药门对质。可在外头躲了一天后她感觉这样不是解决之法,尤其她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
韶君被抓走那段时间,自己一度消沉得想死,尤其是中毒面容被毁之后。是父亲不顾一切,几次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尤其是最后一次,自己自缢未遂,老父亲救下自己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终于把自己给打醒。
可以说,没有老父亲,就没有她蝶依,也就不会有后面向剑宗求援并最终得以团圆。
还记得,团圆的那一夜,老父亲是那样开心,幸福得如同一个孩子。可这幸福来得快去的也快。好几次蝶依自己都无法理解,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的父亲真落在了岑晋他们的手中,并被拿来要挟自己去药门对质,那自己更是愧对于他,如果因此而连累他不幸身故,自己又有什么面目去与他老人家相见与黄泉之下?
最终,在野外盘桓了一天后,蝶依还是选择回家。到家后发现,似乎并没有人来为难自己的老父亲。而她在家里呆了几天后也发现,这期间并没有人前来,顿时心生疑窦。
原本她就觉得这件事里头有很多蹊跷的地方,譬如为啥药门的人平时不来,结果刚出事突然就来了。
还有就是回想过去,自己的丈夫也并非没有经历过考验。作为药门天骄,当年追求她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小宗门的天之娇女,比之辛楚云也丝毫不逊色。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并与自己相守,甚至甘愿为自己隐居玉菡镇,远离宗门的纷争。
你要说这是做样子,可问题是,他图啥?自己又不是剑宗亲传,和自己成亲韶君根本得不到什么利益。而两人成亲至今那么多年始终和和美美,蝶依是真想不通,韶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背叛?
当然,她毕竟身处其中,所以这些问题怎么想都难以想明白。反而越想越悲伤,人也越发憔悴。
并且到了这几天,她从其他镇民那里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那就是江湖上竟真的开始传言,自己是因为迷恋上了杨真最终才对自己的丈夫下了毒手!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流言是如何传开的。并且更加令她痛苦的是,这明明就是捏造的事实,可偏偏那些平日里和自己关系融洽的镇民们,对待自己的态度竟都变得冷淡,甚至厌弃起来,仿佛自己真就是那个见异思迁、谋害亲夫、罪不容诛的女人。
在这之前,老父亲已经因为韶君的变心而备受打击,韶君之死又让他很是消沉。而这个消息,仿佛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的老爷子完全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仿佛灵魂已死,只剩了一具空壳,这让蝶依愈发痛苦,愈发自责。
有心以死明志,奈何老父亲尚在,自己不能弃之不顾。再者她又想到,如果自己死了,那岂不是变相承认了流言的真实性。自己死不足惜,如果因此而连累了杨真,甚至是剑宗的名声,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最终,姑娘几乎是用意志力强撑着让自己活了下来,只是这几天她也浑浑噩噩不知该做些什么,直到听见了“展飞”的话,一时间所有的情绪仿佛有了一个突破口,姑娘双手捂脸,在屋子里抱着木讷的老父亲,放声痛哭起来。
见此情形,杨真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他可以想见姑娘和老头这段时间所承受的一切,此时此刻让她们尽情宣泄一下感情反而会更好一些。
至于他自己,则暗中取出那寻妖法器。
相比于罗盘,这东西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能够自动分辨并记录目标的气息。虽然名字里有“寻妖”二字,但事实上任何东西都可以记录,只不过因为它经常被拿来除妖,所以才有了这个前缀。
此番调查,除了听取蝶依的说辞外,找到辛楚云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点。但这寻妖法器乃是南老头的,之前里头并没有记录她的气息,所以趁这个机会在这里搜寻一下,必然可以有所收获。
果然,当取出寻妖法器后,罗盘里的小指针就开始晃动起来,就如同是闻到了气味的猎犬那抽动的鼻息一般。
不一会儿,晃动停止,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次轻点,像是猎犬在点头。“点头”一次,就表示它记录下了一种气息。
待其指针完全停止振动,杨真将法器紧握掌心,随即将自己的意念灌注其中,顿时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能与之沟通一般,端的玄妙无比。
按照南老头之前教授的法子,他稍作尝试。很快就看到那指针在蝶依和她老父亲身上各自指了指,准确无误。
杨真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有这东西在手,就不愁找不到辛楚云。
而此刻,蝶依和老爷子的情绪也略略稳定了一些,就看姑娘冲杨真歉然地一抱拳,道:“对不起展师叔,我想到了一些悲伤的事情,不知不觉就……”
“无妨,我可以理解,”杨真微微一笑,随即道,“如果可以的话,就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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