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一向是个会做人的,他怎能听不出桓玄对他的怨言?都是一家人,即便桓玄这小子很狂妄,很大胆,但是,战场上需要的不就是这股劲吗?
再说了,桓冲是看重桓玄的,这一点,桓伊看得很清楚,既然把他从荆州带出来,桓冲也是想要让桓玄在战场上历练,夺取战功的。
而桓伊自己呢??
对这些功名利禄上面的东西却并不是很热衷,那边王谧都已经允诺过了,等到北伐结束,一切都平稳有序之后,王谧就会让桓伊转去做文臣。
都是要走文臣路线的人了,战场上的那些功勋,又何必去争抢?
也不见得能给自己添加多大的光彩。
更何况,桓氏终究是一家人,总不能因为他的争抢,就让桓冲为难,也把桓玄给得罪了。
虽然桓伊和桓玄的交往也不多,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感受到,此人日后必定要闹出大事来。
不是个等闲之辈。
至少,桓玄很记仇,这是他可以明确看出来的,既是如此,又为什么要得罪这样的人?
“阿叔,你看,野王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再固执了。”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吹吹捧捧,桓冲也动摇了。
“野王,你真的觉得这小子行?”
桓玄立刻笑嘻嘻的看着桓伊,也算是他的示好了,看好了,有点眼力。
桓伊温柔一笑:“那当然,只是一门大炮,交给他又如何?”
“让他练练手,之前,琅琊王不是也答应他了吗?”
“谁说我只想要一门大炮?我是说,这整个火炮队都应该归我管!”
就在刚刚,桓玄还在为桓伊的明事理而欣慰,却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背叛自己了!
登时气得,火冒三丈。www.
桓冲一开始是死活也不同意,那红衣大炮在战场上到底有多么厉害,他还没见过,但是,这东西一定相当重要,他确实明白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数量又那么少,怎么可能交给桓玄这个愣小子?万一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老桓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是,现在,桓冲的顾虑完全消失了。
不见了。
“好啊!”
“野王的提议好,我看,就这么办吧!”
“那怎么行?”
“我要整个火炮队!都归我管!阿叔!”桓玄死活不依,现在已经在心里把桓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这个狡猾的男人,他这就是把他耍了。
用一门红衣大炮换的整个火炮队的安全,这笔买卖,太赚了!这还不赶紧应承下来,等什么呢?
桓伊就是桓伊,那个小脑袋瓜不是一般的精明,转的不是一般的快,你看,这样虚晃一枪的主意,桓冲就绝对想不出。
结果呢,就算是桓玄喊破了嗓子,桓冲也是坚持己见,只给他一门红衣大炮使用。
这也算是兑现了王谧的承诺,毕竟,王谧当时许诺给桓玄的,也只是一门红衣大炮,不过是让他在战场上试一试的。
可没说把整支队伍都交到他的手上。
桓玄在这里,也算是凭着桓冲对自己的喜爱,想要搞一出蒙混过关了。
毕竟,在桓冲看来,如果答应了桓玄,那就是把整支队伍都交给他了,桓老爷子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他才迟迟不敢答应。
有了桓伊的启示,桓冲才突然大脑上线,明白这其中还是可以有转圜的余地,也就如此罢了。
一行人走在最前面,都骑着耐力十足的宝马,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绵延数里地的北伐大军。
虽然只是一部分,虽然大部队还都在王谧那边,没有赶过来,但是远远看去也是威风凛凛的一支队伍了!
别说是王谧那支装备更加精良的队伍了,就说是桓冲手里掌握的这一支军队,也足够令敌人震撼的了。
不管是军队的士气风貌,还是他们的武器装备,都可以称得上是南北两域之中的最佳了。
很难有人会想到,同样一支军队,一年以前,还是稀松不上进,连冲锋都使不上力的那种烂脚虾。
他们是荆州兵,他们在战斗力并不算强悍的晋朝境内都算是最
末流的存在。
然而,就是现在,你再看看他们,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的脚步坚强有力,他们的眼神,锐利无比。
对于这场秦州大战,荆州兵给予的希望,更加巨大,这是他们证明自己的时刻。
虽然荆州兵的整体素质已经有了长足的提高,在大晋境内,他们的名声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人们提到荆州兵,不再摇头晃脑,偏说不行。
但是,荆州兵依然需要在外战当中证明自己。
虽然襄阳那一战已经算是荆州兵的战绩了,而荆州兵在襄阳表现的也非常的好。
但是,那毕竟是和王谧联合作战,当荆州兵和北府兵混在一起,获胜之后,你也分辨不清这胜利到底是谁的功劳多些。
当然了,很显然,不管是在旁观者眼中,还是在荆州兵自己的心中,统统都认为,还是北府兵的功劳最大,没有北府兵的参与,就没有襄阳的大胜。
这座阔别大晋已久的军事重镇,终于又再度回到了大晋的怀抱。
自从襄阳大战之后,荆州兵就一直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机会,证明没有北府兵从旁帮忙,他们也一样可以拿下重要的城池,只有如此,荆州兵才算是彻底的抬起了头。
这些日子以来,桓冲在荆州,对战士们的要求也是如此。
我们荆州兵的脸面,就指望着这场北伐找回来了!我们对标的对象,已经不再是大晋境内的那些虾兵蟹将,他们根本就是废废,跟他们比,那是自降身价。
我们荆州兵的学习榜样,对标的对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府兵!
大晋最强战斗集团!
别人都已经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战功有那么一大摞了,再看看我们,我们荆州兵的战功,才只有那么薄薄的几页纸,你们觉得,说得过去吗?
我们不要脸皮的吗?
虽然我们以前也确实不太要脸要皮,但是你不能不允许人家进步,不是吗?
所以,对于北伐之战,尤其是这一场进攻秦州的揭幕战,荆州兵是看得很重的。
不知道冥冥之中,王谧是不是也了解桓冲的心事,才刚到汉中,便派遣了他做先头部队,去和朱序合兵。
这支部队的主力,全都是荆州兵,只有部分押运粮草和辎重的士兵是从北府过来的。
于是乎,如果这一仗打得好,战功就可以独属于荆州部。
却在荆州兵急速行军的当口,秦州城里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面对氐秦和大晋联军,姚兴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示弱,只有全力出击才是他姚兴的作风。
哼哼!
之前真是纵容他们太久了,不管是争夺已久的天水,还是一河之隔的汉中,都是如此。
原本都是有能力夺过来的,但是,为了休养生息,为了稳固,也就暂时没有尽全力攻打。
这些可都是老头子的想法,而他姚兴,作为儿子,虽然心里不愿意,可也勉强的接受了。
现在看到了吧,这完全是被奸人摆了一道,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只有亮出獠牙,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咬死,才能让他们知道姚羌的厉害!
“兄弟们!跟我冲!”
“我们一直打到天水去!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羌兵们也都憋得难受,一听姚兴的号召,立刻就兴奋的两眼通红,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敌人,不管是氐人还是晋人,全都变了模样。
他们不再是人,他们是牛,他们是马,他们只是最脆弱的猎物!
只等着他们这些恶狼猎杀!
无数的箭簇从城楼上飞落下来,崔延佑使用了王谧在襄阳战场上使用过的战术,结起了一个个的盾牌阵,从上到下,护了一个严严实实。
虽然运动当中肯定还会有伤亡,但是,这一套程序做下来,已经可以有效的保护士兵们免受打击了。
作用巨大。
除此之外,崔延佑可不是一般人,他早就深刻的研究过王谧的战术,毕竟,他本来就头脑聪明,心思活络,也有建功立业的野心,从襄阳退下来之后,直到王谧把重镇汉中交到他的手
上,崔延佑就一直都在研究兵法。
崔延佑认为,王谧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在军队里待过,但是,他在襄阳战场上展现出的机智,勇敢,还有那些奇思妙想的战术,都让崔延佑叹服。
但是,仅仅是停留在叹服阶段,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之前,崔延佑一直是在汉中驻守,而汉中这座城池事实上也并不是他打下来的,他只是镇守而已。
于是,他利用时间,充分的演练了王谧的战术,在汉中城里,几次带领手下的将士们操练。
这里以南都是晋军的地盘了,以北呢,姚羌忙着和氐秦死磕,也没有精力顾及到他们,崔延佑有了充分的时间把战术磨合的更加精密。
比如,当战士们结成盾牌阵之后,这只是第一步,按照王谧当时的战术,盾牌阵的上方基本上是不变的,用来抵挡从城楼上飞下来的各种箭簇、石块。
藏在盾牌阵当中的士兵,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贸然出城的敌军士兵,他们潜藏在盾牌阵的后面,视线是比较低矮的。
如果要抬头放箭,那么,目标也就暴露了,盾牌阵也失去了意义,所以,从城里奔出来的士兵,才是盾牌阵后隐藏的箭手的首要目标。
王谧的战术,是让固定的箭手站在盾牌阵后,利用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当做支架,在那里射杀敌军。
到了崔延佑这边,他对这一战术进行了一定的改进,在崔延佑的指挥下,他的军队采用的是机动作战的方式。www.
也就是说,前面的盾牌手和后面的弓箭手相互配合,并不一定要用固定位置射杀。
而是采用运动的方式,不停的变换方位,向敌军的士兵进行攻击。
不同的战术,优缺点自然都是有的。
固定位置的打击方式,自然会比较安全,同时,对于士兵的个人素质要求的也会低一点。
但是,打击的位置相对固定,打击的点位要少很多。
同时,你打击别人容易,别人打击你也不会难,毕竟出城之后,尤其是在城郭附近,基本上都死开阔的平地,也没有什么鲜明的遮蔽物,你就是想躲,也没有地方可躲,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如此。
于是,在古代,地形有利的城池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争夺的重点,一旦获得了城池,尤其是那种城池坚固,人口众多的军事重镇,那么,自己这一方的战斗中就可以在极大限度上获得优势。
毕竟,撞色与昂的城池往往是易守难攻,对方没有可以驻守的地盘,身前又没有太多的遮挡物,而反之,城里的人依靠着坚固高大的城墙,只要是守住了城池,也就守住了地盘。
对方想要打进来,那可真是不容易的。
由此一来,为了增加敌军的消耗,加大打击范围,崔延佑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数。
当然了,想要达到这种机动作战的方法,难度也是很大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士兵拿起来就可以做得到的。
想要达到如此精密的配合,非要长时间的联系,相互配合才行。
于是,可以这样说,虽然现在的崔将军很得意,他设计的阵法也确实非常有效,眼看着,冲出秦州城的羌兵就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然而,这样的战术注定比较短命,无法维持太久。
甚至,对于同一个阵营大方其他晋军,也并没有太多的可参考性。
毕竟,能够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精力去操练这样阵法的军队,还是太少了。
而且,这样的阵型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一旦被消耗,短时间内是很难再组建起相同的队伍的。
阵型,战阵,当然十分重要,这在热兵器时代也是如此,但是,古代军队和现代军队的差异也让不同的战阵推广起来有很大的难度。
古代交通并不发达,并且,军队和军队之间的相互交流也很少,每一个将军都有可能有自己独特的战阵排列方式,并且,可以摸索出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适用的方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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