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出门时,祖母还好好的,怎能这一会儿,祖母就不行了。
一路仓惶跑回府里,听说太医已经走了,满府的下人愁苦着一张脸。
杨家因与二皇子谋逆有牵连,获罪后,整个兴国公府就什么人了。
二老爷谋反,兴国公府被夺了爵位,府里主子只余下老夫人和六公子。
如今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府里其他地方都被封了,这日子怎么过?
要是老夫人死了,府里仅剩的几个下人,一样要被官府发卖,兴国公府就彻底没有了呀!
老夫人的院子内外,一片哭嚎声,不止哭老夫人,还在哭将来不可预知的命运。
杨六郎哭嚎声音最大,“我不要祖母死,祖母啊!没有你小六怎么活?”
崔老夫人厉声道:“都不要哭!不准哭了。你听我说,老二谋逆,我已经让族里除了老二的族。
杨家就靠小三房了,你爹怎样先不提,那要全看圣意。你姑母早就说过,小六是个有福的。”
杨六郎哭的抬不起头,“祖母,没了祖母,小六还有什么福气?”
崔老夫人放缓了声音,“六郎啊!皇上知道你憨,没太多心眼,这是好事,你好好的。
祖母不求你上进,只求你能把咱们这一支延续下去。”
“好!”周六郎哭着点头,“我都听祖母的,祖母快点好起来。”
崔老夫人道:“现在的局面,我死才是最好的。你不懂,祖母病着也是受折磨,不如一死,为你们换一个将来。”
杨六郎听不懂,却也知道,问了祖母也不会解释给他听。
“去把澜姐儿叫来。”崔老夫人大声吩咐。
辛澜是杨三爷到了南边后,认下的一位义女。
三夫人见辛澜做事杀伐果断的狠劲儿,有心想让辛澜做儿媳妇。
毕竟儿子不成器,要是儿媳妇能撑起来,子孙后代还是有望兴起的。
太后寿辰时,辛澜刚到杨家,那日若不是辛澜,贼人有可能冲进内院,伤了老夫人。
杨六郎也知道,辛澜是母亲看好的媳妇,送回来是给祖母相看。
辛澜刚进了崔老夫人屋里,还没见礼,外面仓惶的喊着,皇上来了。
兴国公府已经查封,到老夫人这里,不用走前门进。
后面距离老夫人院子不远,很快皇上带着太子,到了崔老夫人面前。
皇上见了崔老夫人,感觉不像是看到将死之人,不过太医已经说了,这样也许是回光返照。
皇上没让崔老夫人行礼,等着杨六跪拜见礼后,坐下与崔老夫人话家常。
与崔老夫人哭了一场杨贵妃,皇上就哭晕头了。
“老夫人放心,小六的性子朕知道,不管他的事儿,朕不会牵连到小六身上。”
太子看向杨六,见他哭的眼睛红肿,又看向垂首站立的辛澜。
皇上哭累了,抬头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站在一角的辛澜。
“这位姑娘是......”皇上眼睛眯了起来。
不等崔老夫人想好怎么答,辛澜已经上前一步,福身施礼道:“小女子辛澜,给圣上,太子爷请安。”
皇上缓缓点头,“嗯,听口音像是南边人。”
辛澜柔声道:“是,澜儿家在滨州。”
听到滨州,皇上来了兴致,问道:“哦?滨州靠海,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澜儿父兄早年跟海船出去,一去再没回来,家中只剩澜儿一个孤女,寄养在族中长大。”辛澜答的很是干净利索。
崔老夫人闭了一下眼,想想进宫的杨家族女,有女儿的模样身段,却没有女儿的聪明伶俐。
这个辛澜啊!野心太大,像女儿一般。
只看辛澜从滨州一路走出来,这份果敢......
算了,小六驾驭不了这样的媳妇,皇上看上了,送进宫也好。
“嗯!大江大海行船不易,你怎么进京来了?”皇上接着问。
辛澜脆生生的道:“回皇上,义父不能在祖母身边尽孝,心中甚是难过,澜儿进京是为替义父尽孝。”
崔老夫人道:“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老三媳妇看着她可怜,不忍心,收了做义女。”
皇上是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让崔老夫人好生将养的话,起驾回宫去了。
“澜儿,我倚老卖老求你,若是进宫得了圣宠,护着小六一些吧!”崔老夫人说完,闭上了眼睛。
辛澜跪地发誓,崔老夫人没有睁眼看。进了宫以后,这孩子能记住誓言的几成?
太子回宫,便被太后叫了去。
长公主问了崔老夫人病情,听说皇上与辛小姐多说了几句,忍不住叹气。
太后摆手让太子出去,含糊的说:“杨家,一向,如此!让,她进宫。”
长公主没说话,这事儿谁也拦不住。
李文硕回到府上,丁嬷嬷已经等在府里了。
传了李皇后几句话,升平和亲的事儿,既然李家出头了,那就做到底,拿稳了长公主和沈家的感恩。
丁嬷嬷刚走,皇上去看崔老夫人的消息传了回来。
刁老爷子叹息道:“为娘的这份心呐!死活都是为了子孙,崔老夫人不易啊!”
李文硕不管这些,说道:“杨家这一代是完了,下一代也别想起来,三代之后,咱们就管不着了。”
正说着,小厮搬来两坛子加饭酒,切好的姜丝,还有一碟盐渍乌梅。
刁老先生眯着眼睛,话题一转,道:“文硕啊!我一直觉得奇怪,夫人究竟打听了我多少?
为何对我的性子,仿佛了若指掌呢?从与夫人初见,夫人从没对老夫见外过啊!”
说完,老先生开始煮酒,还夸了一句,姜丝切的合适。
李文硕皱眉想了一下,这种感觉,他一直都有,说不清,总觉得媳妇是对他好,不是喜欢李锐。
可是不该啊!难道婉宁是......
既然我能穿越,婉宁为何不能是重生者?
若真是这样,老天还真是厚待我了!
李文硕胡思乱想着,刁老爷子道:“别乱琢磨了,你既然说了,要去南边从军,至少要让人看到你的诚心。”
“啊?还怎么看?”李文硕满脑子兴奋,想现在重回后宅,问问婉宁是不是重生者。
刁老爷子道:“去找找郑家,或是沈家,先学着怎么在船上站稳,至于挥刀拿剑,你也做不了。”
李文硕站起身,“对,对,我去南边,是为了试火炮。”
跑去后宅换衣服出门,李文硕顺便撂下一句,媳妇,晚上回来,咱家聊聊啊!
目送夫君走远,姜婉宁会心一笑,夫君终于诗兴大发,要为我作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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