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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钱保丰

第127章 钱保丰

钱保丰确实关得不容易。

由柳贞吉身边的护卫首领严大成带了二十个人,在全城严戒的西歧城里捉了三天,才捉到王府。

途中,钱保丰倒是没有反抗,这点还算聪明。

但他就是就是太聪明了,被捉后,关在王府还是心怀天下,与钱家暗通来信。

“保丰有不对之处,还请王妃娘娘责罚。”钱毕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磕向了地。

她尚不知其中深浅,现只能嘴头上服个软。

柳贞吉也没打算再与她们装了,一个两个,她都不想再跟她们兜圈子,“墨夫人……”

“妾身在,”明明钱夫人比他们墨家还惨,墨夫人却被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您说,您说。”

“把你们墨家的手从西北城里拔出去,一个指印都别想留,这事,你回去与你们家墨将军商量好了,过几天再来王府说话,墨玖你今天带回去。”柳贞吉淡道。

“王妃娘娘……”墨余氏痛哭失声,“墨家知道了。”

“知道了?”柳贞吉看她一脸惊骇不定,冷静地看着她,“确定知道了就好。”

她不再多说,看向钱毕氏,“钱夫人也回去好好与你们将军说说,该怎么给王府一个交待吧。”

说着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拿起茶盖慢慢地往杯身放,“过几天等你们想好了,王爷见你们两家将军。”

说罢,茶盖合上,门边的梨云带了丫环过来,与她们俩人道,“墨夫人,钱夫人,请……”

玉北是屈奴靠西,产玉与各色宝石的地方,柳贞吉好几套珍奇稀贵的头面上的翠玉,毕来自玉北。

她把墨,钱两家的人抓起关起来的时候,仅想的是镇慑墨,钱两家,让这两家知道西北王府不是不能动他们,而是暂时不动而已。

但相对墨家的安份,钱家的就要肆意妄为太多了。

他们想要玉北,但想发战争财也不看看上头的主子是谁。

钱保丰被关后看守他的人,柳贞吉派去的都是王府养着的探子,他是很聪明地策反了他们,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柳贞吉其实也佩服胆大之人,但钱保丰的这种太过于吊以轻心的胆大,在她看来就是愚蠢了。

柳贞吉现在看钱家万分刺眼,她已经给了钱家不少次与墨家对等的机会,可钱家每次都让她失望。

钱家这次确实打仗有功,但他们犯的错,足以把他们的功给抵了。

相比柳贞吉对钱家的刺眼,但她的想法还是想收拢钱家所以才有了这次她与墨钱两家夫人的对话。

周容浚之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直随她的意思办。

柳贞吉等给墨钱两家的时间快到的这天,来找他说话,问他意见的时候,他拉了他王妃到身边同坐,把写了“钱”字的册本给了她。

柳贞吉翻开,墨迹很新,看得出是这两天才新写的。

第一页全是人名,第二页也全是……

等她翻过五页,周容浚与站在下面的下属说完事,让他退下,回过头与她道,“这是果子这两天理出来的钱家人数。”

柳贞吉默默看他。

“一千九百多人,不知还有没有漏的。”

“狮王哥哥……”

周容浚笑了笑,抬手摸了下她的脸,“我知道你是想驯服了收为己用,但没一个钱家,会有刘家,张家,王家,这个时候,不缺想与我们王府做事的人。”

所以杀了又如何?

她想得太多了。

“有些人是驯不服的,反倒养虎为患。”

柳贞吉听后,点了下头。

“我们必须把钱家从西北清除出去,”周容浚淡道。

不铲除,以后西北的官员都不知道忠心耿耿为何物。

“那,就有得忙了。”柳贞吉不是没想过大办钱家,但王府现在这时候人手不够,朝廷里关于西北的事还在争,各方都想占便宜,而且,成为屈奴王的屈奴国君,还定会给他们找茬。

这等时候,再添一个办钱家,他们不至于四面楚歌,但确实忙不过来。

所以论起清除,如果收服,要省事得多。

“有些事,再麻烦也得做。”周容浚又摸了摸她清瘦的脸,仔细地看着她的容颜,然后微微一笑。

柳贞吉跟着呵呵笑了两声,起身道,“狮王哥哥,你忙着,我去忙我的事去。”

门边还有人等着与他说话,周容浚点了头。

等她一走,西北王的脸就冷了下来。

来人禀完事又走了,不一会,小果子就进来了。

周容浚看向他。

小果子迎上他们王爷冰冷的眼神,背后凉了凉,走近他身边轻声道,“钱公子说要见您。”

“见我?”周容浚好笑。

“是,他说玉北的事,想与您说几句。”

“我让你干嘛去的?”周容浚挑了眉。

小果子背后都有冷汗了,苦笑道,“钱公子说与您说完玉北的事,他就喝那杯酒。”

王爷与王妃两个人完全不同,那天钱夫人走后,钱保丰在王府说了句激怒王妃的话,王妃毫不在意,可这一位,就想把人给毒哑了,再抄他的家灭他的族。

偏偏他抄家灭族还有道理,小果子都不好跟王妃都言道什么。

美则美矣,心毒如蛇蝎。

这是那位钱家公子前两天见王爷所说的话,之后王妃听了抿嘴一笑,王爷却就此定了钱家的前程。

“他还想跟本王讨价还价?”见小果子还有话与他说,周容浚摇了头,“不管他还能交出什么,他不配与本王再言道什么。”

“奴婢知道了。”小果子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

“别想与王妃去说,”周容浚知道小果子的禀性,他看着这个从小就跟着他,亦仆亦友的下人,道,“我是众多事都听她的,你知究竟为何?”

小果子看向他,吱唔了一声,小声道,“因您知道,娘娘有这能耐。”

周容浚笑了一声。

再批过一本公文后,他才与那一直提着心等他回复的人道,“我听她的,是因为我想让她知道,这个王府有她的一半,让她知道,只想她想,她可以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他才放任她。

他是放任她,但并不表示,他会放任皇帝皇后,还有他身边的亲近人,拿她要挟他。

“你记着,只有她才是我的王妃。”

而别的人都不是。

他为她能做到的,别人都不能,也休想。

周容浚早上练过武,从寝宫用完膳后没与柳贞吉一道去书房,直接进了议事厅。

墨守成与钱良多一早就来了,看到西北王,两人都跪向了地面。

周容浚也没让他们起,坐在了首位,淡道,“想清楚了?”

“末将想清楚了。”墨守成首先抬起头,举手作揖沉声道,“臣等一族以后但凭王爷吩咐。”

钱守城也起身,白着张脸道,“末将也与墨将军同等,以后愿誓死追随王爷左右。”

“别,钱大人,你这个本王担不起。”周容浚朝钱良多摇了头。

这时门边起了声响,“报。”

长殳看向周容浚。

周容浚挑了挑眉,朝他点了下头。

“进。”

进来的是守在钱保丰身边的人。

那护卫,在走来的长殳耳边耳语了几句,长殳听说,略挑了下眉,就转身前往周容浚身边,低下头轻语道,“钱保丰说,他知道鹕京近多王公高官的致命之处。”

鹕京乃原先屈奴京都。

这也就是说,钱保丰知道怎么操控这些王公高官。

“还说钱家答应王爷的一切条件,只求王爷放过钱家一脉。”长殳的话越说越大,眼睛看向下面的钱良多。

钱良多面无血色,满脸悲凉。

看起来不像作假。

“这是老臣,刚送给我儿的口信,让他朝您认输,”已有无数日夜不得好睡的钱良多脸上疲惫不堪,“王爷应该也知道,我这二子是我钱家的暗门,堪称半个家主,有些事他自有能力作主,我管教不当,还求王爷赐我一死,已弥补钱家不尊不敬之罪。”

说罢,恭恭敬敬地给周容浚磕了个头。

周容浚盯着他,直盯到钱良多额头冒了冷汗,他才张口淡道,“你们家,还真是个个都是能人。”

这厢在书房的柳贞吉也知道了议事厅的事,知道钱保丰居然掌握还在屈奴国的内线后,她眉毛挑得老搞,与那今天有点空来与她报事的小结巴军师道,“钱家这些年还真是瞒得好。”

小结巴军师才十五岁,但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史书百经,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与他父亲几人走过了百山千河,后来父亲等兄弟遇事皆亡,他才拿信上了京城投靠狮王。

他人聪明,见识多,但结巴却没因此好过,这时只听他结巴道,“钱……钱……钱家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钱……钱家……”

“钱家钱多?”柳贞吉逗他。

小军师脸红红的,急了,“钱,钱,钱,钱……”

“我知道钱家都是钱。”

小军师眼都红了,急得扑到书案前,拿过纸笔,写道,“钱家一直打胜仗,不是没有道理的,钱家有他们家的法子,在屈奴应该一直有内应,这些年来,他们年年打胜仗,他们家死的士兵也是最少的,就忠国这一点,不能否其功。”

想了想,又写,“忠国难得,王爷还是别让他等寒心才好。”

“这个不怕,到时候是黑是白,我们王府说了算。”柳贞吉轻笑了一声。

他就算是忠国,他们也能给他打成叛贼。

“娘娘……”小军师苦恼地跪下了,“不……不能这样的,会……会失军心。”

“军心可以哄回来。”

小军师摇头,“不行的,王爷再厉害,也厉害不到一人独撑万里河山的地步。”

“不结巴了?”柳贞吉见他这话说得利索,不由笑道。

小军师的脸更红了。

柳贞吉这时叹了口气,与他道,“我明白你要说的,但这等事,我不能劝,我劝了他听了又如何?不过是让他觉得我与他不同心,我只是嫁给他一个人,又不是嫁给天下,我与他同心就够了。”

所以明知道他对钱家动了杀念,她一句也没劝。

这时候,全天下都可违逆他的意思,但她不会。

王府门客幕僚都有他们的大义,这几月下来,觉得她也是有大智慧大义的人,一个一个都告诉她,何为天下,何为大义,曾当过翰林院掌司的许师爷也好,还是眼前这可爱爱脸红的小军师也好,就是小果子也好,都希望她深明大义,继续为王府的事担忧,也继续把他们对王爷的劝告通过她告之他。

柳贞吉要把他们的话当话那才怪了。

她要是听他们的,他们夫妻关系准得完蛋。

比周文帝跟万皇后还完得彻底。

他不是无能之辈,还用不到她事事告诉他该怎么办,前面是他分身乏术,不知道西北情况,也没办法处置众多事宜,所以才由得了她代管。

可现在他回来了,她再牛逼轰轰地一脸万能主对他指手划脚,柳贞吉自个儿都想给自个儿上三柱香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下场都不会怎么好。

她知道别人几斤几两,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那……那是错的。”小军师继续结巴。

“可我不在乎那是错的啊。”柳贞吉继续眨眼睛。

“可这……这是错的。”小军师急得揪头发。

“我不在乎。”小军师还是太年轻了,智慧阅历都到了,却还是不明白感情这种事,最不受人为操探,越深爱就是越在乎,也最经不得消耗,柳贞吉忍不住拍了拍这个小弟弟的头,怜爱地道,“等你成了亲,我也希望无论你做何事,就是说王爷不对也好,说我做错了也好,再说谁谁臭名远扬,谁是千古罪人,你的娘子都能与你站在同一边。”

“那是不对的。”小军师沉默了一下,固执地道,“不对的就是不对的,如果我有做错,我不会……”

“那你的娘子觉得你不对,不认同你,不尊重,你就觉得是对的?她不想与你一道,你就不觉得难受?”

“您这,这是歪理!”

“你就不会觉得孤单?”柳贞吉微笑着轻声着问他。

这次小军师垂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墨家把所有在西歧的土地地契,并上补了五十万两银的税。

而周容浚给墨家的,是一片产红木的森林,一处铁矿的驻守权。

墨守成惊愣,墨夫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抱着她身边的儿子大哭了一场,哭着喊,“吓死我了。”

她还真以为,西北王要干掉他们。

墨家劫后余生,掌握要害最多的钱家却因他们之前的过于硬气,现下还是不知死活。

这一晚与柳贞吉说过京之事后,周容浚与她主动提起了钱家的事,“我不喜欢钱家那个儿子,明着谦逊,实则狂傲,他谁也没放在眼里。”

柳贞吉点头,笑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也不失为他的一个优点,要不然,我们王府也不能轻易知道钱家与西域王的合谋,要是真让西域王进京跟屈奴王联手,我们才真的遭殃。”

“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恨不能灭了他们一族。”周容浚揉了揉她的头发。

柳贞吉哈哈笑了两声,笑眼弯弯,侧头看他,“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是灭还是不灭?

“我看着他们碍眼。”周容浚看着她的笑脸,沉默了半晌又道,“我不想像父皇一样。”

“一样什么?”柳贞吉抬手扯他的嘴。

周容浚拉过她的手,无奈道,“忍半辈子,到身边的人谁也不喜欢他了,他才动手。”

“我不会因为你不动手,就不喜欢你。”柳贞吉想想道。

“可我还是不喜欢。”周容浚依旧不改那不悦的口气。

他是真讨厌钱家,所以对钱家提出的条件动心了,还是不想松口。

“我反正都听你的。”柳贞吉决定这事她不插手的好。

钱家公子这人,太邪门。

其实那句说她毒如蛇蝎,引起王爷震怒的话,不像是他那等八面玲珑的人说的。

可他还是说了。

不知他是在找死,还是在搞什么鬼。

因这阵子钱家公子一天比一天还邪门,柳贞吉也不敢深思太多事。

“京中那边,可能会拿钱家做文章,”周容浚还是下了决定,“会比较麻烦,我想法子把他们在屈奴的内线拿到手之后,再动他们。”

柳贞吉“哦”了一声,头皮却发麻。

钱家太有“诚意”,说钱保丰可以在王府作为担保留下来,直到西北王见到钱家的诚意后再另作他说。

柳贞吉却因此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这天在周容浚见京中来使时,召来了长殳,躲在他们的寝宫里,让丫环看着门,她便与长殳瞪着眼睛道,“长殳,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长殳看着她好一会才道,“老奴老了,还想多带小世子小郡主几年。”

他不想被震怒之下的王爷打死,而且这事如果被京里的那位知道,就又要道王爷不适应当他的继位者了。

“那不说?”柳贞吉抚抚胸口,自从知道钱保丰要留下不走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就算放人不对,她那天也得让钱毕氏把人带走,也许就不会弄到现在他们都被那祸害设计的境地了。

“王爷要是以后知道了,会生气的。”长殳干巴巴地道。

“那我去说?”柳贞吉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天让墨玖与钱保丰写信给墨钱两家,说他们还想在王府多久一段时日,因那段时日她拿他们当质子,柳贞吉想着在名目上好听一点,便造了一个他们在王府做客的假像,所以那天午间还假惺惺地让长殳请这两位公子爷用了顿便饭。

哪想,那天午间长殳带他们回他们的住处时,中途遇上了她,那天午后她困得很,揉着眼睛也没看清楚人,被突然大步靠近她身边的钱保丰与她说了句带她远走高飞的话。

这话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柳贞吉反应过来,在弄死他还是当他是在激怒她的想法之间决择了一下,还是没因句调戏之语把人给弄死。

那时候,周容浚身上还有着伤,柳贞吉想信中与他报备一声,但长殳说这时机不好。

她当初确实是轻忽了,所以落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他眼睛里是从来都容不住一粒沙,说她一句话他都震怒不已,要是多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进他耳朵,柳贞吉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您说,”长殳眉头皱得死紧,“怕也是不能得好,还是老奴去说?”

“好,那你去说。”柳贞吉觉得长殳被他打死的可能性极高,与她一样的高。

长殳身起就要走。

柳贞吉见他真要走,赶紧拉了下他,苦笑道,“我去说。”

“娘娘,可能现在说,更不是什么好时机,钱保丰不会拿钱家一族的生死开玩笑。”

“他会赌,他不怕事,他看他的说话做事就知道他多狂了,”柳贞吉摇摇头,“你听我说,他本来有法子全身而退,但他现在却要被留了下来,你想,依他的本事,一年两年,王爷可能还是不会喜欢他,可要是三五十年,钱家安份,成为了王爷的左臂右膀,王爷说不定还真会欣赏他,到时候,王爷要是知道真相,他只会更生气,到时候事情会更难以处理,不是吗?我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瞒了他这么多年,会不会让我去死。”

“王爷不会。”长殳皱眉,不悦看向她,“您怎么能这么想?”

“真不会?”柳贞吉坦然看着他。

他是长殳带大的,他独占欲到底有多强,性格有多霸道,他难道真不知道?

他们不是就是怕他知道钱保丰的事,不顾身上的伤,不顾战场回来解决钱家之事,所以当下才瞒了下来?

“当初就应该杀了钱保丰。”长殳垂下眼,脸也阴冷了下来。

“现在再悔当初,也来不及了。”

“娘娘,那人,是真话还是假意?”长殳抬头看柳贞吉。

“真假又如何?是真是假,他都把我们拖到了这境地……”柳贞吉说到这,还笑了一笑,“想想,他有些地方轻视了我,我又何尝没犯这个错。”

那天她确实失了防守,身边就带了两个丫环,他靠近得太快,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但他靠近她身边耳语的样子,可是被墨玖看到了。

钱保丰是真意,还是假意,还是她被他给设计了,柳贞吉暂时也不能完全弄明白,能明白的就是这事必须得说给她家王爷听了,她再明白不过他的性子,这种事,最好别瞒他的好。

再晚,要是钱保丰再另有动作,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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