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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答应你

沈听澜回过身来,与杨寸心面对面。

“我们白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过问。”沈听澜目光如芒刺一般锁定杨寸心,“倒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澄州?”

杨寸心眼神躲闪。

沈听澜冷笑,“杨姑娘,看在你我同为女儿家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杨寸心,在与杨寸心擦肩而过的时候,唇瓣微启,“爷最讨厌意图掌控他的人。”

从杨寸心跟着白曲出现的那一刻,沈听澜就可以确定白远濯对杨寸心不会有好态度。这也是她能够干脆抽身回马车上的原因。白远濯平生最大的癖好,就是隐藏自己的喜好。

他厌恶被人掌控爱恶,厌恶被人掌控行踪,甚至厌恶被人知晓。

而杨寸心,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态,不管她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她们的行踪,她犯了白远濯最大的忌讳。

沈听澜知道,杨寸心再不对她构成威胁。白远濯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让她坐上白家夫人的位置了。这样也好,哪怕自己离开了,沈听澜也不想将白夫人的位置拱手让给杨寸心。

杨寸心这次,作得一手好死。

回到车厢里,沈听澜对迎上来的白远濯不冷不热,也跟着要了本书看,不过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想看书,而是想借此躲避和白远濯的接触。

队伍即将再度启程,白曲来找白远濯:“杨小姐不见了。”

白远濯眉眼阴冽,“派几个人留下来等她,之后送她回去。”他本就不想留下杨寸心,现在这局面,正合了白远濯的心意。

这个结果,也是白曲想要的,咧了咧嘴他就退下了。

只是他们真能如愿吗?

杨寸心在队伍将将启程的时候又回来了,她眼角红红的,手中抓着几个野果,“我和你们一起走!”

她是咬定了白远濯不敢将她孤身一人丢在荒郊野外。

刚退出去的白曲又为难的回来了,到底要不要带上杨寸心,这还要看白远濯的意思。

“她让你不高兴了,我让她回去如何?”沈听澜怎么也没想到,白远濯会来问自己的意见,而且这个让她不高兴的前缀是怎么回事?听上去就像是白远濯是为了让她高兴才赶杨寸心走的。

沈听澜点点头,“好啊。”她的确不想让杨寸心跟着。她是想去找北芒叔叔,杨寸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掺和到她的事情来?

若不是白远濯知道北芒的住处,沈听澜都未必愿意与他同行。

有些事情涉及到她的过去,她的身份,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派人送杨小姐回去。”白远濯大手一挥,就让白曲当苦力去了。车厢里又只剩下沈听澜和白远濯两人,沈听澜张口想要喊冬雪上来伺候,却被白远濯挡在面前,他打量这她:“我已经将她赶走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沈听澜扯出来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没有不高兴。”

一声叹息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散,白远濯在沈听澜身边坐下,打开了话匣子,难得的提起了自己的童年:“我不喜欢我的母亲。”

母亲?刘氏?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白远濯都极少提起自己的母亲,他不仅自己不提,白府中每每有人提起,也总是容易惹他不快。当然,白远濯从来不会将自己的不悦宣之于口,这些都是沈听澜暗中观察出来的。

“她喜欢热闹,喜欢被吹捧,京城里的宴会从不缺席,可每次回来她都不开心。”而每次年幼的白远濯问刘氏的时候,刘氏都说自己没有不开心。

可明明,她拥抱他的手那么用力,用力得每次白远濯的后背都会被掐出一道道指甲痕来。

这还是隔着衣服的情况下。

明明每次她不高兴,只要他哪儿做得不够完美,刘氏都会暴跳如雷,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边有什么东西都会抄起来打白远濯。

白远濯说着,将右边袖子拉到最高,在手臂链接臂膀的关节处,横亘着一条长长的伤痕。

“有一次她从宴会回来,知道我的策论没有得优,抄起砚盘砸到我头上,我不敢躲,挨了一下,头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血不停流,她不够解气,又抓起父亲送我的印章砸我的头,被我用手挡住了。”

因为白远濯用手臂挡了,刘氏干脆狠狠一扯,正好印章的尖角卡在肉上,皮开肉绽。

他说得那么流畅那么平淡,好似早已不在乎了。

刘氏因为白远濯的抵抗,更加恼怒,认为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听自己的话了。她对着一个血流不止的孩子破口大骂,却全然不管他失血过多摇摇欲坠。若不是邱尚音刚好来看白远濯,只怕世上早没有白远濯了。

那之后,刘氏更是三个月没同白远濯说过一句话,也不准他叫她母亲。

直到他以九岁稚龄考取童生,被赞为文曲星下凡,白家也因此门庭若市,刘氏对白远濯才有了笑容。

这些白远濯没同沈听澜说。

得幸于白家的万贯家财,白尚武找了很多名医,邱尚音又请了邱念仁,这才将白远濯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头上的伤口,等头发长长后就能掩盖住了,可手臂上的伤口却不能。

一如身体上的伤时间长了也就痊愈了,可内心的伤痛不会。

沈听澜鼻子发酸,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她知他在刘氏那儿受了不少罪,却不知他具体受过什么罪,这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得知。

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沈听澜哪里还说得出不字?

她重重的点头:“我答应你。”

和白远濯比起来,她的童年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父母宠着疼着,还有许多叔叔阿姨怜爱着。

“听澜,如果你不高兴,你就说出来。”白远濯垂下头,往日总是挺拔的脊梁骨垮塌了下去,好似一座高山经洪水肆虐,遍体鳞伤,再难屹立,“你不要学她,不要不高兴了,还强说自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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