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
是何物?
步桐一脸懵……
春桃乍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终于到了自家人跟前,勉强回了点神的小丫头见状赶忙解释着,“郡主,是郡马爷汤大人来了。”
对啊,步庭云已然点了头,这桩事便算作成了,汤玄霖虽然还没有迎娶,但也已是陛下赐婚的郡马爷。
步桐突然感觉只换了一个称呼,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随即摆摆手,
“罢了,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伺候,你们下去罢,近前留下春桃伺候茶水就好。”
小丫头如释重负,赶忙点头退下去了,步桐这才迈进院子,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如今堂而皇之又名正言顺地坐在步桐院子里,旁侧丫头们煮着茶水侍奉点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们大约跟了步桐伺候后,从未有过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
步桐一时觉得好笑,看着方才说话的丫头喊退其他人,汤玄霖察觉到回头来,
“回来了?”
语气平和家常,就像是已然成婚多载的夫妻,见着妻子进了门后的问候,步桐笑笑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听闻兄长明日也要一道去出征,便去院子里看看,看来西境情形确然已是很严峻了。”
汤玄霖点头,
“战况远比奏报要严重许多,西北凉国大举进犯,只道连攻下七座城池,驻军几近全军覆没,却不知那七城之后的雁门关,却是我朝最后一道大门,一旦被攻破,便是长驱直下再无阻拦,敌兵便会直逼京都城,届时便是再无回天之力。”
这番苍凉之下,步桐却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突然抬头看着汤玄霖墨黑的眸子,
“雁门关这般重要,殿下还做了什么别的安排?”
汤玄霖温温地看着步桐,
“罪犯穆禾炆,之前十余年驻守的便是雁门关,如今贬黜充军,倒是刚好熟悉那面的情况和一应守备。”
步桐看着汤玄霖努力想要柔和下来的模样,挥手打发春桃去守住院门,突然开口发问,
“玄霖可是也要去那雁门关?”
汤玄霖突然便收起了笑意,眼下情景,确然是笑不出来半分,轻轻点头,
“桐儿懂我。”
步桐突然便是五味陈杂,
“玄霖,上一世你被我害去西北驻守,那尚且还是明年冬日的事,这如今,眼下便是要去了。”
这是步桐第一次同人这般说起上一世的事,只觉得那日汤玄霖冰冷的眼神就在眼前,可如今,对面的人却是温和着一张绝伦的面孔、眼神灼灼有光地看着自己,带着玩笑的语气自嘲,
“倒是殊途同归。”
步桐赶忙说出迟了一世的话,
“玄霖,以前是我瞎了眼对不起你,你莫要介怀,如今既得了这世的机会,定然好好弥补。”
汤玄霖的笑意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全然消失了,在步桐的不明所以中突然开口,
“桐儿,那你重新活了这一世,在众人面前说道倾心于我、对我多番扶持,如今甚至要嫁给我,可是因为,归还上一世我最后出现,给了你最后的体面的,恩情?”
步桐这般迟钝的人,都听出了最后两个字里的心碎,连忙伸手去握住汤玄霖的大手连连否认,生怕他转身离开再也来不及说明,
“没有,绝对没有,玄霖我承认,最开始我当着太子殿下说的那些心仪你的话是为了报答你,也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只是后来、到如今,我的心里是有你的,真真切切的是有你的。”
汤玄霖微微勾动嘴角,“我信。”
步桐手下握得更紧,
“不,你不信,换成我我都不信。”
汤玄霖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
“桐儿,我觉得你似是误会了些,我便是一直脸上有些不好看,其实心里还是很……”
突然一个又软又香的人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后面的话便被噎了回去,伸手把步桐揽紧。
步桐有些不安地环着汤玄霖的脖子,声音囔囔地赶忙解释,
“玄霖,我上一世是瞎了眼,这才被小人利用,如今已然清明,你待我这般的好,为了我几次甚至不顾性命,不知是何时起,旁人说你的不是我都要生气去惩治,那时我便知晓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你,千万不要因为以前的事便不信我会爱你,玄霖,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人。”
汤玄霖被逗笑,
“说得什么糊涂话,怕是伯父伯母和兄嫂听到都是要伤心一场了。”
步桐在他怀里贪婪地吸着那股特有的清冽味道,只是摇摇头。
如今加上陛下,步桐已然知晓有三位从前世而来的人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即便是如此,想回家的想法仍然在步桐心底,很想念现代的爸妈、朋友,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去呢?
步桐不担心原本的步桐不讨步庭云和戚夫人的喜欢,只担心那时候真正的步桐会如同容平公主一般,喜爱那些明朗俊俏的少年将军,对于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汤玄霖避之不及,那时候汤玄霖,该多难过啊。
……
一夜的时间,步桐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在床上呆呆地想了许多种可能,最后还是在清晨踏着一点晨曦去了戚夫人的院子,景照正端着铜盆进门去,见着步桐停下脚步笑着开口打趣,“郡主今日怎得起的这样早?平日里可是日上三竿都不起来用早饭的。”
春桃跟在步桐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步桐却是难得一张认真的面孔,
“有一要事还要告知父亲、母亲,景照姐姐,尊长可起身了?”
景照是有分寸的,看着步桐的模样确有要事,赶忙让开一些位置让步桐进门,“回郡主的话,夫人和大人刚起身。”
步桐径直走进内室,戚夫人正在给步庭云整理着朝服,见着步桐进门来随即眉开眼笑,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罢?桐儿竟然这般早的时候便起了。”
步桐上前顺势跪下,却是向着步庭云,
“父亲,如今家国破碎,兄长尚且领兵出战,桐儿想着,既然……”
“不可,”步庭云穿戴好朝服,看着步桐的模样,只一开口便知晓了她话里的意思,随即打断,
“我知道你听说了易阳和汤玄霖要去雁门关的事,便起了心思要一起去那处。桐儿,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年内便是要出阁的,安安分分在家同你嫂嫂学针线便好,如何去得了那战场!”
戚夫人大惊上前,“什么?桐儿你想去战场?!”
步桐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桐儿知晓父亲和母亲的担忧,只是家国天下,如今凉国大军直逼雁门关,如何能再袖手,桐儿通晓兵法,亦不上战场,只在后面出谋划策有何不可?”
不管步桐如何说,步庭云始终是咬定了主意就是不行,后来说道文武百官都要去城门送行,便匆匆离府了。
步桐心不甘地看着步庭云离开的方向想办法,身后的戚夫人却突然开口,
“即使我同你父亲不同意,桐儿也会偷偷去的罢?”
步桐心事被突然说中,猛地回头去,却撞上戚夫人一双笑中带泪的眸子,心里突然就乱了,
“母亲,桐儿知道那边境是凶险万分的地方,我一个女儿家多有危险,只是如今大军压境,赶去支援的大军疲乏不堪,若是缺少精妙的计谋兵法安排,必然得不偿失,桐儿此去,并不全是为了兄长和玄霖,还有千千万万我朝的军士,他们身后,亦有千千万万个人家在等着丈夫和父亲回家……”
“你去罢,”戚夫人突然说道,吓坏了旁侧的一众人,步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戚夫人继续说着,“你父亲也是不舍得自家的儿女都去那凶险的地方,他是最忠君爱国的,你莫要怪他,父亲那里由我去说,你快回去收拾东西,西北清冷不似家中,春桃,给你家郡主带上些夹袄和斗篷。”
步桐很是感怀,紧紧地拉着戚夫人的手,
“母亲放心,桐儿一定好生生地和兄长一道凯旋。”
戚夫人眼泪点点头,“去罢。”
步桐赶忙回了院子,春桃着急地直跳脚,“小姐怎的想一出是一出啊,那战场如何能去的?”
步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近身的物件,
“哪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你快去给我准备些干粮带上,路上怕是吃食不一定那般方便。”
春桃再不同意,也只能听吩咐去取东西,最后拿着小包袱站在步桐跟前,
“既然小姐决定了,春桃再说什么也无用,那便带着春桃一道去罢,也好有人照顾小姐。”
步桐笑着把她的小包袱放下,
“春桃,这一次你便在府上等我回来罢,西境偏远,恐也不多太平,你跟去是要吃苦的,再说我也不必人来伺候的。”
春桃突然就红了眼眶,死死地攥住自己的包袱,“我不,小姐去哪里春桃便去哪里,西境不太平,春桃更要去保护小姐。”
步桐无奈只得答应,两人刚把简单收拾好的东西放上小马车,装扮成马夫的七月叼着根草坐在前头,一行人堪堪要出发的时候,车窗外突然传来景照的声音,
“郡主,夫人有些东西要景照给小姐送来路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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