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捉迷藏(四)
“我是道士。”面对十八奇特的询问,湘篁回答。
这十八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性,可是,鬼就是鬼。
十八点头,像是完全没在意湘篁的保留,只是满怀的好奇:“哦,道士啊……要抓我吗?”
湘篁摇头,这十八说话直接得很:“我还没决定。”她索性也实话实说。
十八愣了一下,咯咯笑了两声,退后两步:“来玩捉迷藏吗?”
“捉迷藏?”湘篁疑惑,不过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是接触到屏峰的秘密了。
十八高兴地点头:“对,我们在玩捉迷藏,我是鬼,抓到十八个人,就结束了!”
十八人,湘篁立刻想到了之前苗寨中过来的,除了主动提出进来的银旎,刚好就是十八人。
之前,神婆阿姆也曾说过,每一次的二十年,都是十八人。
湘篁摇头:“可是我不喜欢玩捉迷藏。”她看着十八,想知道她会做什么。
只见十八脸上的愉快情绪渐渐消失,有些沮丧却也不勉强:“好吧,那我去找其他人了。”说完,她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又看了迷雾好一会儿,湘篁这才收回视线。
若是捉迷藏,哪怕是被发现,只要不被抓住便好了吧?
那么现在屏峰之中进去了十九人,多下来的一个又会如何?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湘篁立刻转身警惕地查看,是一只小鸟衔着果实在树枝见跳跃。
见没有其他气息,湘篁这才稍稍放松,四下张望一番,就地整理出一片地方靠着树坐下,从乾坤坠中取出食物和水,简单地吃了些。
她打算在这附近先查看一阵子,不离开,不擅入。
十八离开边缘,重新投入到捉迷藏这个游戏中。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提议让那道士也参与到游戏中来,毕竟,不管那道士的本事如何,参与进来都算是一个不可知的变数。
莫非是在屏峰中一个人呆久了,所以看到有好多人,会很开心?十八晃着脑袋想着。
她已经不记得来这儿有多久了。
从不小心闯入这儿被鬼姐姐捉住那日开始,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里打转,可是除了一些不同人言的无知动物,她没有遇到过任何人。
空气中飘来了血腥味,十八嗅了嗅,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这次能抓到谁了呢?
她快速地往血腥味发出的地方窜去。
不过一会儿,十八就在一丛灌木前停住脚步。
灌木中心是被利刃砍出来的空隙,最中心的土是明显的红褐色,浸满了献血。
血还未干透,曾经在这里的人肯定未曾走远。
十八又抬起头,看向四周。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个水潭吧?不管是受伤还是捕猎的动物,总需要水来清洗才对。
想到又能抓到一个人,十八愉快地舔舔双唇。
这一次,可别又是个会被吓破胆涕泪横流的家伙才好。
十八一边往水潭跳着过去,一边回想起最初见到他们时当中那个有趣的人。
银旎?倒是很有勇气,不知道遇上她时,她会怎么表现呢?
水潭位于一处峭壁之下,水流从那儿直直坠下,经年累月冲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潭水很凉,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水泡,却幽深得看不到任何鱼的踪影。
银旎带着阿幼莎到了这边,看一圈水潭周围的地势,寻了三块叠着的大石让她站到中间:“你在这休息会儿,外面看不到这里,若是有什么动静千万别出声。”
“银旎你……”阿幼莎有些担心。
银旎笑说:“我只是去清洗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银旎便转身大步离开这儿,提着被层层包裹的兔子走向水潭。
阿幼莎还想拉住她,奈何银旎动作太快,她再想抓住就得跑出这儿。
短暂的犹豫,银旎已经匆匆离开到了潭边,阿幼莎看了她一眼,还是在恐惧的影响下缩回这躲避的空间,闭上眼将脸埋入屈起的双腿间,努力不让哭泣声传出。
她害怕,她想回家。
潭水很冷,潭边又是毫无遮掩之处,银旎用最快的速度将箭头和短刀都洗了一遍,再将包裹兔子的布打开扔在一边。
大约是运气好,一直到银旎清理完兔子、重新装好清水,都没有出现危险。
急匆匆回到隐蔽处,银旎看到阿幼莎埋着头,脚步不禁停顿下来。
看她耸动的肩膀,阿幼莎在哭。
银旎怔怔地看着她,欲言又止。面对这样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安慰和保证,都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活下来。
这一刻,银旎看向阿幼莎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以及无能为力的自责。
“咯咯咯,找到了。”清脆的声音穿过迷雾传来,银旎如入冰窟般浑身发冷。
木灵在上,她竟然忘了现在的处境!
转身看去,只见十八站在水潭的那头遥遥看着这边,尽管距离不是很近,但是银旎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十八的目光盯着自己。
跑?还是赴死?
她现在应当看不着阿幼莎吧?
“你刚才的眼神很奇怪。”十八似乎并不急着抓人,倒是依旧不动地站在那儿说着意料之外的话题。
眼神?银旎惊愕,她看得清自己的眼神?她看到了什么?
“喂,你刚才在想什么?”见银旎没回答,十八有问了一句,满满的单纯好奇。
“我在想该怎样才不被你抓住。”银旎大声回答,想将问题引开。
十八却摇摇头:“不对不对,肯定不是想这个。”
不满意?银旎皱了眉,这该怎么说?
可是,十八又似乎失去了兴趣,笑着拍手:“不管怎么样,第八个、第九个,找到了呐~”
说着,她突然一跃,竟然直直就跳过了整个水潭,那非人的跳跃力。
十八数了两个人,她肯定是知道阿幼莎也在这儿了,眼看着她再这样跳两步就能到达这儿,银旎拉住已经知道十八来了的阿幼莎转身就跑。
“快跑吧,跑啊~”看到两人逃跑,十八似乎很开心,就好像是玩兴大气的孩子一般笑说,轻松一跳,距离又明显地拉近。
“再快些吧,这么快抓住就不好玩了~”看着眼前两人拼尽全力地飞奔,十八倒希望她们能再快些,多跑会儿。
那个银旎,太有意思了,还有之前不肯说原因的眼神,十八喜欢那种眼神。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跟着银旎奔跑的阿幼莎又已气喘吁吁,随时都有可能被抓住了。
“我、我跑不……你自……跑吧!”阿幼莎很努力才说出了这句话,她清楚自己是银旎的累赘,若不是有自己,银旎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只是,银旎却没有回答,反倒是拉着阿幼莎的手明显地一紧。
她不可能丢下阿幼莎,可是,阿幼莎确实没法再跑了。
“停!”银旎突然大喊一声,同时自己停住脚步。
阿幼莎本就是银旎带着才勉强能跑,如今银旎一停,她腿一软几乎就要坐倒在地上。
胸口的疼痛让阿幼莎忘记了此刻面临的死亡危险,却不代表银旎没有想到。
她只是转过身看着十八,当看到十八真的停下时,不禁有些惊讶。
“怎么了?”十八疑惑地问,她心情很好,所以真得按照银旎说得停了下来,尽管这会让她全身发疼。
“能放过阿幼莎吗?”银旎问,“你只需要抓住十八人,让我代替她。”
十八明显地惊讶了:“代替?替她去死?这就是你进来的目的?”
如今这情况,银旎也无法再隐瞒:“是。”她直视十八,没有去看阿幼莎。
十八苦恼地摸摸额头:“可是不行哎,只要找到一个人,我就要努力去抓他的。”这是禁锢着她的规则,是这屏峰的规则。
银旎有些绝望,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么,我继续来抓了。”十八见银旎不再说话,又一次上前。
一直抵抗这里的禁锢,她会全身发疼发烫,直到失去神智。
到那时,哪怕抓住了十八个人,她也无法再拥有完整的灵魂去轮回转世。
“阿幼莎,我先跑,引走她。”银旎突然放矮身子,双目紧紧盯着十八的动作道。
她并没有降低声音,她相信无论是多大的音量,十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诶?”稍稍缓过气来,阿幼莎还没从之前银旎的话中完全回过神,又一次惊讶了。
“十八,我跑,你来抓我,你应该喜欢这种游戏吧。”银旎不再理阿幼莎,对着十八说。
“唔――”十八停了停,歪着脑袋,“好像……有点意思?”自己应该是喜欢玩游戏的,可是怎么会觉得不那么有趣呢?
“阿幼莎,好好保护自己。”银旎终于转过身,深深看了阿幼莎一眼,说完这一句话,便立刻朝着一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十八看了阿幼莎一眼,不太情愿地转了方向。
原本,对她来说,只要是抓人,先抓谁是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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