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业务”既然如此熟练,刚才还装什么纯情男不懂?脚步放沉了走过去,把手中的毛巾用力砸在了他身上,背坐在床沿命令:“帮我擦头发。”
过了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悉索声,清浅的气息逼近过来的同时头发被柔软的毛巾包住。
本来想再刺两句,可当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轻轻按摩头皮时,忽然就沉默了。
以前他也经常会给她擦头发,因为她洗完澡总懒得用吹风机吹,就拿毛巾随意一擦便出来了,被他看到头几次还说教几句,后来就习惯了拿干毛巾帮她擦。他会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给她做头部按摩,那指腹按在穴位上的力道十分精准,让她十分享受。这些年再没人来管顾她,常常有时候就感觉偏头疼,可她不爱吹头发的毛病却依然没改掉。
怔忡时听见耳后在轻问:“肩膀需要按吗?”
侧过脸去,视线从下而上,没有因那姣好又性感的身材而有所动,却在对上那双幽黑沉静的眸子时心头微微一颤,凝了半刻,她说:“既然你有这手艺,那就按个全身吧,反正,”故意顿了顿,“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不是吗?”看见那张白皙的脸上疑似泛了红晕,她都几乎要惊叹稀奇了。
事实证明,他按摩的手法有精进。指腹的力量不重也不轻,每一寸关节都被按揉过去,到了穴位处会加重力道,有时酸疼得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他会停一下再放轻一些力量。
在大掌按揉到腰际时她打破沉寂:“你被点过几次台?”
手掌微微一顿,“你是第一个。”
她笑出了声:“第一个你就手法这般好?天生干这行的吗?”
听他不悦地反驳:“我是钢琴师,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职业。”
“那为什么我点你的台你肯出`台呢?”
他不作声了,手上又继续按捏了起来,就在林妙讽凉地弯起嘴角时听见他轻声回道:“因为那晚回去我梦见了你。”
她蹙起眉头,算上这次总共也就见过他两次,“你说哪晚?”
他说:“就是你在酒店门口哄小男孩的那晚。”
心头漏跳了一拍,那是她初来西宁的当天晚上,打车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刚下车拖着行李往酒店大门走,一个小男孩便迎面冲了出来撞在她行李箱上,等她反应过来时男孩已经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连忙放了行李箱将男孩从地上抱起,几句话一哄男孩便笑了,后来她还带着男孩去找了他妈妈。
“那晚你也在那家酒店?”
他轻应:“那边的餐厅我偶尔会过去兼职弹一场。”
“你以弹琴为生?”
“算是吧,白天会在一家琴行教习钢琴。”
林妙默了片刻又问:“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几千块。”
如果是,那他现在便是过得普通人的生活,这大千世界里绝大多数人是这样做着一份收入不高也不低的工作,过着平凡的每一天。
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成——千帆过尽,遗忘前尘,便只剩最初的那个陆勉。
自是不可能按摩一整晚,本身受酒精的影响她也比较容易困顿,在半困半醒时便感觉身上力量撤走了,那会儿她眼皮正在打架。勉强睁开眼,看见颀长的身影正往门处而走,这时候她要再去阻止也来不及,脑中钝钝地想就让他跑吧,难不成还真的做全套服务?
念头滚过之后便阖上了眼,但过了一会她还没完全睡熟,感觉身侧位置明显向下而沉,异样的成熟男人气息钻进了鼻子。那味道很好闻,夹杂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与她身上的相似,哦不是相似,是一样,因为他们都用了浴室那沐浴露。
他没走。
这是林妙遁入睡梦之前最后一个念。
当再睁眼时有片刻的脑子浑沌,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却觉腰间沉重难以翻身,低眸而扫时便见有条胳膊正横跨在她腰上。
胳膊?她回转过头,便对上一张沉静的脸。长长的睫羽覆盖了那双黑眸,气息均匀还在熟睡中,他的浏海有些微长了,这样侧躺着便将他半边眉眼都遮盖住了。隔着咫尺的距离看,几乎能看见他的毛孔,五年的时间长河似乎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就是他原来那霸气收敛了。
也不知道几点了,看窗帘缝隙里外面好像天还没亮,而人醒了便觉尿意来了。
拉了拉他的胳膊没拉动,只得用力去推,但在刚把那手臂推开的一瞬又缠了上来,背后帜热相贴,是他的身体连带着也贴上来了,而臂弯的力量锁抱得更紧,像及了抱着树不肯下来的树獭一样。
反思这形容不恰当,哪有把自己形容成一棵树的。
总之她如果再不处理这人形障碍的话,就快憋不住了。也不管会否惊动到他,双手用力去掰他缠绕的掌,并且身体挣扎,终于听见耳后咕哝着问:“怎么了?”
“你松开,我要去洗手间。”
“哦。”他应是应了,可并没松开手臂,反而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里,与五年前的习惯如出一辙。而那呼吸全都缠绕在她颈间,激起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陆勉!”终于这人清醒了些,却还问:“你刚说要干什么?”
林妙磨了磨牙根,恨恨低吼:“上厕所!”这样总够直白了吧。
走进洗手间时她把门摔得砰响,以此来宣泄她的怒意。却蓦然而怔,浴室里竟然用衣架挂着她换下的衣物,包括他的,工工整整地悬挂在淋浴间那横杠上。伸手摸了摸,还是湿的,所以他之前起身是来这里洗衣服了?
脑中想象了下他站在洗手台前搓洗衣服的样子,承认心里头的情绪有了变化。
等到出去时看见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又睡着了,去包里翻找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夜里三点多,实际上她也就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呢。
离天亮还早,她不可能这么早起身,然后就发呆等天亮。最终还是走至床边,刚躺下便被他缠了上来,清冽的气息立即占据了她的感官。
身体微僵,怎么他就这般理所当然的……脑中思绪还没盘转完,就觉耳根一热,低沉的嗓音抵进耳膜:“昨晚的服务还没全套。”
眉宇蹙起,他这话的意思是——行动已经诠释:将她的脸掰转过来,落吻而下。
气息被吞没时林妙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某种阔别已久久违的生涩从心底冒了出来,但在他移开唇准备辗转而下时她突然道:“我已经结婚了。”
身上的人身体倏然而僵,黑眸立即凝注她的眼,眸光幽沉难辨。僵持了一会,他语气不善地质问:“那你为何还要招惹我?”
林妙笑:“出来包养小白脸的不都是富太太吗?你当还有什么年轻小姑娘点台的,这不是亏大了吗?”黑眸中一寸寸印染了怒意,忽而翻身而离,下地便往浴室走,门关得砰响。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林妙不禁挑了下眉,只见他已经穿上了那身衬衫和长裤,刚刚她去摸的时候都还是湿的,这算是置气要走?
但见他杵在床前幽幽地看着她,也没立即抬脚就走。林妙想,大半夜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是什么节奏?于是不再理他闭上了眼,想说他爱走不走,反正不送。
可闭眼没多久竟又觉身侧位置一沉,半眯开眼,看见他居然又和衣躺了下来,只不过不再像之前那般纠缠上来,在两人中间隔了很大一片空地。
林妙见状故意侧翻过身,见他往床沿边又移了移,一副生怕被她碰到的样子。
“为什么不走?”直接挑破了问。
他平躺于那一动不动,淡声而回:“不想走。”
盯了他半响,她耸耸肩,背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但怎么都睡不着了。身后的人气息一直都是平稳的,显然也没有再睡,等到天光发白,晨曦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时,她翻身下地径直走进了洗手间。看镜中的自己一夜没睡,脸色不是很好,眼帘下有眼袋出来了,用热毛巾敷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一点。
开门出来便撞见一堵人肉墙堪堪正堵在门口处,以为他在等洗手间用,微侧了身让开位置,但见他杵在那不动也不开口,就是默声而立,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刚刚她把戒指又套进右手无名指上了,故意抬起手给他看,“怎么样,这颗钻石大吗?”
他视线微抬瞥了她一眼,又讪讪地移开目光,口中居然还作出评价:“感情不是以钻石大小来衡量的,你跟他显然没有感情。”
“哦?谁告诉你的?”
“但凡有感情你也不会出来外面找别的男人。”
林妙失笑着摇头,“男人心里有着老婆却在外面包小三的,多了去的,这很稀奇?”
他蹙了蹙眉头,答非所问:“我不会。”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故意轻挑地摸了摸他的脸,光滑的手感让人确实想流连不去,叹息着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又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了诱惑呢?”
“说个价格。”
林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说你要包养我,难道不要出价格吗?”
“……”林妙无语凝咽,怀疑自己是不是撩拨过头了?他还当真愿意被包养?但现在骑虎难下,只得问:“你想要多少钱?”
他歪着头慎重想了想,然后答:“多少钱都可以。”
如果这时林妙在喝水的话一定一口喷出来,若不是本就倚靠在门框上可能就脚一软要跌倒,怎么有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感觉?
“你的底线呢?我可是已婚妇女了,真的愿意被我包养?你可想清楚了?”
他凝了凝眸,“我早上反复想过了,如果这个人是你愿不愿意?到天亮时答案便肯定了,如果是你,我可以暂时把底线放下,期间你愿意给我多少钱就给我多少,我不介意。”
空间静默了足有一分多钟,林妙也盯着他看了一分多钟,心思翻转无数,最终她开口:“行,既然你这皮相暂时还吸引我,而你也不抵触,那就从今天算起吧。一个月给你五万,晚点我会打进你账户,你先帮我找一处干净的房子,离非凡创业近一点的。”
外面行情是多少她也没问过,但他都说不介意了,那她也没必要操那份心。
他顿了顿,提议:“不如住我那?为了工作方便,我的房子就住在这商圈一带。”但林妙摇了摇头,“明确下主雇关系,既然我是主你是雇,那就听我的。”
清眸深远,他答:“好。”顿了顿,又追问:“需要签协议吗?”
若眼前这人是个刚认识的小鲜肉之类的,她都要以为对方在给自己下套了,是生怕她不给钱呢还是怕她中途反悔?钱,她有;决定了,也就不会反悔。于是她道:“当然需要签了,这样对彼此有保障,相关协议我会在今天晚上拿给你。对了,你把手机号留给我。”
若定,那就主权由她掌握,这一次她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
交换了手机号后林妙便打算离开,可门开时垂落在身侧的手一紧,被他从后拽住,刚要回头就觉眼前一黑,成熟男人的气息涌来,额头温软划过,一触便又退开辗转而下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晚上我在餐厅等你。”
意思是——今天是周二,晚上他依旧在餐厅弹琴。
这一整天林妙在办公室不至于心神不宁,但总会脑中想到他。中午时分她有意看叶非凡会不会再来找她吃饭,果然是没见到踪影。几乎可以确定了,她跟陆勉相见是叶非凡在推波助澜,不过一定想不到最后他老大被她给包了。
这一点还算让她得意,并不是事事都按照他们想得来,尤其是失忆这件事还有待观察与确认。哪怕Joe真的失忆只剩了陆勉的记忆,那游戏规则也由她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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