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我是谁?
我在干什么?
这是人类的灵魂三连问。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不是人类。
至少身为人类的我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
车子在广阔的平原上疾驰,身后尘土飞扬。
车顶上一具绿油油的人形生物,四仰八叉的被绑在行李架上。
温暖的阳光照拂在它身上,暖洋洋。
它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太阳,舒服的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在颠簸的行李架上能躺的更舒服点。
比起被人家当场打死,被绑在行李架上风吹日晒算什么。
它又不是那些脆弱的人类。
它倒是觉得这阳光正好,光照充足,让它身上的青苔都长得更快了点。
虽然它是邪种,不遵守人类礼义廉耻那一套,连身体结构都不一样了。
可是仍旧受着曾经身为人类的一些生活习惯的影响。
它还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光溜溜的。
有一些东西遮掩一下能让它顺心不少。
看着自己胸膛上冒出来的绿油油毛茸茸的青苔嫩苗。
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不过很快这一丝笑容慢慢消失在了它的脸上。
像是想到了一些记忆,它不禁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人生。
当初怎么死的来着?
好像是在一个夜晚熟睡后被人拿刀捅死的来着。
甚至于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他都没看清。
起因呢?
忘了。
前身的记忆本就是记忆碎片,零零碎碎的。
对现在的它而言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
更像是上帝视角在看电影一般。
还是那种极度混乱的剪辑。
嗯。
他连那个可怜的家伙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它记忆中,那个可怜的家伙好像有很多老婆。
咦。
这不对啊!宅男怎么可能有老婆呢!
可是偏偏记忆里面关于这一部分的印象特别深刻。
以至于现在大灾变都过去了三十年了,它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它记不住前身的名字,却把前身的这么多老婆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说什么蕾姆,狂三,明日奈……
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可恶!
一个死宅男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婆!
它很生气!
这情绪一波动,身上才刚刚长出来一点点小苗苗的青苔又簌簌往下掉,被风卷上了天空。
薛曼柠往车顶看了一眼。
“上面那家伙好像醒了。”
“怎么醒的这么快。”
“要不要再给它打一针。”
薛曼柠在秩序司待的时间长,因为职业病的缘故,对于邪种特别忌惮。
虽然杨锦再三跟她保证过了绝对安全不会有危险。
她还是觉得只有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邪种才是好邪种。
还来!??
在车顶行李架上的邪种听到了薛曼柠的话,吓得他全身猛地一哆嗦。
这针打得它都褪色了!
再来一针非得死翘翘不可!
还好这时候杨锦帮忙说话了。
“针不能乱打的,是药三分毒啊,尤其是静脉注射,见效本来就快,短时间内多次注射太危险了!”
邪种听得竟然有点感动!
“杨医生,你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邪种带在身边啊?很危险的!”
薛曼柠一心就想把车顶上这家伙弄死。
“我淦!这女人也太恶毒了点吧!”邪种发怒了。
自己又没得罪她,凭什么一直针对它!
杨锦摇了摇头,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道。
“你不懂!”
杨锦并没有把自己伟大的商业版图告诉薛曼柠。
虽然大家都很熟了,而且还是他的领导。
可是涉及到钱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太敏感了。
这万一她见钱眼开从中阻挠就不好了。
到时候大家朋友都没得做。
杨锦觉得自己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到了。
他并不想考验人性!
此时距离那座旧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虽然薛曼柠有点担心车顶上的邪种会闹什么幺蛾子。
但是她更担心的还是那座大灾变之前的城市。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哪怕还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仍旧能够看到一些城市轮廓。
由此可见这座城市曾经有多繁华。
在秩序司的野外生存课程当中,遇到这种大城市基本上是有多远逃多远的。
这种城市十有八九会遭遇到一些极其恐怖的存在。
又过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正在研究地图的薛曼柠突然觉得光线有点暗。
往右边车窗玻璃一看,就看到窗户玻璃不知道何时被一层厚实的什么东西完全遮挡住了。
甚至连车前挡风玻璃上都有一部分被挡住了。
“杨医生,这是什么东西!”薛曼柠有些警惕起来。
杨锦早就注意到了,不以为意道:“青苔!”
“这就是上面那家伙独特的污染方式,它也控制不住的。
“放心吧,没事的,只要不挡住我的前方视线就行。”
“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其他车,后视镜用不上!”
杨锦对自己的车技相当有自信。
陈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车后排睡着了,睡着了嘴巴还时不时砸吧砸吧。
梦里都还在吃东西。
薛曼柠自个儿生着闷气,不敢反驳杨锦。
她将地图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背包里。
在这陌生的夜晚,地图可是重要的物资,一旦丢失了,她们可能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着外面。
车子在穿过密林绕了一大圈之后,他们重新又走上一条废弃的公路。
至于是不是之前那一条路就不知道了。
车子开到这里很明显能注意到道路两边的建筑越来越多了。
从一开始的零星几座房子,再到街道两边密密麻麻接连在一起的商铺。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各种店铺招牌都已经掉色,甚至不少门窗都被破坏,仍旧可以看出曾经此地的热闹。
“大灾变之前是和平时期,并不会像现在青藤市一样建造防御性的高耸城墙。”
“那时候的城市基本上都是按照从村落到乡镇再到城镇一步一步演变而来。”
薛曼柠又很好的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
“看这里曾经应该是一个不小的乡镇。”
薛曼柠透过前挡风玻璃上的青苔吃力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现在整辆车除了杨锦面前的玻璃还干干净净,其他位置基本上已经完全被青苔覆盖住了。
成了一辆绿皮车。
“下去看看吧。”
杨锦在路边停下了车。
明知道这条马路上不可能再有第二辆车开过来,他还是下意识的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
素质这种东西都是靠日积月累的习惯养成的。
“到哪了到哪了,这么快就到了吗?”
车子一停下,陈夕第一时间就被惊醒,腾的从座椅上爬了起来。
看到两边车窗乌漆麻黑一片还以为天黑了。
当他们要下车时又被难住了。
这青苔不仅是把玻璃覆盖了,连车门都被堵上了。
像是在车外贴上了一层胶带。
这青苔甚至比胶带更坚韧,扯都扯不断!
除非他们把车门给掰坏了。
没办法,杨锦只好敲了敲车顶。
“把你的东西收一下,我们要出去。”
邪种原本还在思考宅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婆的历史遗留问题。
听到杨锦敲车顶的声音后,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再扭扭头看了看车身,更是惊出来了一身冷汗。
它刚刚一直在想事情呢,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污染就扩散了。
过去漫长的数十年岁月都是这么度过的。
有时候它在地底思考人生,他也没法自由的控制污染扩散,结果一不小心就造就了一片密林。
它发誓,它绝对不是故意用青苔把整辆车都覆盖住的。
“该死!万一他以为我有什么歹心就完蛋了!”
邪种惊慌失措的把车门上的青苔全部都缩回到身上来,虽然它无法控制污染的扩散。
可是控制已经长出来的青苔还是可以办到的。
搬在它身上的绳子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它想逃随时都可以,只不过它担心这一逃怕是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青苔重新回到邪种身上,杨锦推门下车。
不过还不等他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在看到车身状况后,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揪心般的痛。
这可是一辆全新的越野车啊!
这才开了一天多一点。
可是现在原本锃光瓦亮的车漆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不少位置的车漆都已经剥落,露出下方钣金。
好端端的一辆新车,外观一下子变得像是一辆报废车。
杨锦这个心疼啊!
他忽视了这种跟青苔一般的污染是具备腐蚀性的。
这越野即使用的技术再先进,它的材料也都只是普通的材料。
抵挡风吹日晒还行,面对邪种却是不够看了。
如果是别的邪种把他的爱车搞成这个鬼样子,杨锦发誓觉得砸个几万积分下去,非得把它好好炮制一顿。
可是现在他看着车顶上这绿油油的家伙,他就很无奈了。
这可是他的聚宝盆啊!
就等着靠这玩意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成为青藤市首富呢!
邪种被杨锦看的有点发毛,它还并不知道自己闯祸了。
只是觉得杨锦的眼神有点吓人……不对,有点吓邪种。
那是像是要把它生吞活剥的眼神啊!
太可怕了。
它一紧张。
身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青苔又开始往下掉了,眼看着又全身脱毛严重,变得光溜溜的。
杨锦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只是伤到了车漆,外观受到了一些影响,发动机还是没问题的,只要车子还能正常行驶就好。
杨锦心里安慰自己。
薛曼柠看到车子变成这么个鬼样子也很肉疼,看着车顶上绿油油的邪种心里就更不爽了。
不过既然连杨锦都没有说啥,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反正这次出来就是以杨锦为主的。
她虽然官职更大,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在这荒野之上,她做不了主,只求自己不要拖后腿就行了。
“你好好在这里待在别动,我们去周围转转。”杨锦道。
“明白明白,你们尽管去吧,我给你们看东西。”
绿油油的邪种点头如捣蒜,一脸讨好道。
心里更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刚才它真的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杨锦点点头,对它乖巧听话的态度还算满意。
转过身走了很远,他才忍不住吐槽道。
“牛奶针好像对这家伙用处不大啊!”
牛奶针虽然确实可以对这全身绿油油的家伙起到一定作用,但是持续时间却很短暂。
才压制住了它的污染之力半个小时,它就慢慢恢复了。
这倒不是说它比其他五阶的邪种还厉害,只能说一物降一物。
虽然它的污染能力只是青苔,能力在一众不可描述的污染方式中显得极弱,造成伤害的能力也不强。
可是它却对牛奶似乎有一点抗药性,药效大幅度下降。
甚至在药效过去之后,这牛奶反倒还会成为它的养分,助长它的青苔长的更快。
只能说天道有损,有得有失吧。
“看来以后得加大剂量才行啊!”
杨锦心中念道。
他不可能一直放任它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任由青苔生长的。
如果它是用在铺路也就算了,他倒是巴不得,可这把他的爱车腐蚀坏了可不行。
他可不想最后走路回青藤市。
杨锦一边考虑着该如何改进配方,一边走进路边的一家小超市里。
卷闸门腐朽不堪,一脚就被踹烂了。
尘埃四起。
经过了这么多年,这小超市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氧化了,连陈列的货架都倒塌了。
地面上一堆氧化之后的残骸。
一些塑料盆塑料桶在氧化之后又干又脆,轻轻一捏就变成了粉碎。
塑料这玩意在青藤市可是好东西,价值不菲。
物以稀为贵。
青藤市缺少制造塑料的原材料,用大代价人工合成又得不偿失。
这种大灾变之前随处可见的材料自然变得极其昂贵。
翻找了半天,基本上都被腐蚀的差不多了,连钢铁制造的刀具都被腐蚀的不成样子,更不用说别的。
最后少数几样还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几包已经变形融合成一坨的蜡烛。
不过并不影响使用,可以备用。
品相保存最完好的居然是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一罐玻璃珠。
哪怕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仍旧晶莹剔透。
杨锦取出一颗捏在手里迎着太阳看。
晶莹剔透的玻璃珠里花纹色彩斑斓,在阳光的照耀下少说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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