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阿夏抿着嘴,低头每挖一勺都要停顿一下,像是在细细品尝。
陆安从她的头发看到拖鞋,视线再移回她脸上。
这就是阿夏……
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在另一个世界甚至每晚盖一张棉被,这让他心底多少有点微妙。
说全无影响是不可能的,梦里整天待在一起,为了活着而挣扎,其中情感非常复杂,绝不是她说开始伟大的感情吧然后立马就可以上床。
更何况还有个毫不知情的夏茴。
他只是一直很想让阿夏放松点,不用再望着天空出神,捧着脏粥当宝贝。
“你现在每天在那边和我盖一张被子。”她嘴里含着勺子嘬一口,朝陆安道。
“条件所限。”
“你天天摸我腿。”
“……那是按摩,走路太久你小腿会抽筋,还要早点休息补充精神。”陆安脑壳有点痛。
“现在想不想摸?”她翘起小腿低头看看,睡裙下的白皙皮肤,让她很是满意。
“……”
“吃完记得漱口,不要被她发现。”陆安准备回房了,末世的阿夏在等他。
“等一下。”
她走过来直视陆安的眼睛,然后努力踮着脚,双手扒在陆安肩膀上,抬头印在他嘴唇。
陆安没有躲,只是站着。
温热中淡淡的草莓香气,那是圣代的味道。
“我给你时间慢慢接受。”
她笑了一下,低头靠在陆安胸口闭眼深吸口气,然后坐回去。
“谢谢你会想到给我留着吃的。”
“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不太管饱的那种都行。”
“不怕我变成肥婆?”
“呃……减肥是夏茴的事吧?”陆安沉吟了一下道。
好像也不对,夏茴也是她,她两个过去。
在梦里,阿夏已经会靠着陆安取暖了。
整个人靠过来,挤在一起,棉被裹紧,被窝里的温度就会保存很好,在寒夜里让他们不至于冻醒。
陆安醒过来,还不是黎明,周围依然漆黑一片,夜晚温度很低,阿夏缩成一团,伏在他身边。
这就算是在创造历史?
陆安越来越能理解夏茴身体里那个阿夏的存在,在她看来,末世的一切是存在于记忆中的历史。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性。
嗯……
陆安听着阿夏平稳的呼吸,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身子,等待明天的旅途。
三天后,接近另一个高速服务区,马上天黑,在离很远的时候阿夏的脸忽然变得苍白,一言不发地拉着陆安绕路。
“怎么了?”
“那边很危险。”阿夏说。
“你能感应危险?”
陆安很惊奇,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什么也没察觉,远处服务区的楼房静静矗立在那里,根本看不出什么。
“嗯。”
阿夏没有多说,只是拖着疲累的身子带着他快速离开,陆安把疑惑压进心底,这一绕路赶到下一个暂歇点,很可能明天也赶不到,如果不是必要,她不会选择这样。
长路漫漫,好像永远也走不到终点,在路上风餐露宿,两个人满身风尘。
这天,在一处歇脚的地方,阿夏清点剩下的物资,看还能坚持多久,陆安在旁边废弃的加油站敲敲打打,试图找出来一点汽油。
如果是灾难发生的前几年还好,现在十来年过去,基本没剩什么可用的东西,不是都被人搜刮过一遍又一遍,就是在时光中慢慢腐烂,十年光阴,足以让大部分东西失去原有的效用。
就连卫生纸和卫生巾这种陆安原本以为不存在过期说法的东西,都变得不能再用——他有次在一间房里找到之后兴冲冲拿给阿夏,结果被阿夏随手就扔了。
加油站的油箱空空如也,陆安放弃挣扎,拿着从这里发现的撬棍准备回去,余光却看见远处远处一道身影,他皱眉遥望片刻,快速回到阿夏身边,两个人收拾东西躲起来。
身影越走越近,渐渐能看清是个人,用一根绳子拉着板车,弓着腰往这边走。
等走到更近处,陆安和阿夏隐在二楼同时皱眉,这个人他们见过。
“他是不是跟踪我们?”陆安怀疑道。
“不知道,看看情况。”阿夏说。
楼下是在小镇上碰到过,手臂很长的那个男人,一根粗绳搭在肩上,后面是一架小型平板车,轮子咕噜咕噜发出噪声。
来到服务区近前,他如两人一样,放开绳子拿出水喝两口,坐在板车上休息片刻,然后拿出武器上前,很警惕地准备先查探一下情况。
还没等他上楼,陆安和阿夏忽然无声地出现在他眼前,一个拿柴刀,一个举撬棍。
“你跟踪我们?”
“你们跟踪我?”
这个人大惊,手里镰刀捏得紧紧的,特么怎么又遇到这对狗男女。
然后他被陆安用绳子捆起来了。
头一次发现原来绑人这么快乐,一缠一绕,打个死结,他就动弹不得。
“你是谁?跟着我们干什么?有什么目的?”陆安拿着撬棍问,阿夏在外面检查这个人的小推车。
“给个痛快吧,外面那些都是你们的。”
这个人放弃挣扎,呼出的气把地板上灰尘吹动,他看起来累极了,眼神浑浊,精神疲倦。
前些天还崭新的衣服,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手臂还带着新添的伤口。
过不久,阿夏回来,拿着几个罐头,还有水放在地上,看向陆安。
“他的?”
“嗯,他的。”阿夏点头。
两个人转头看向这个男人。
男人闭着眼睛已经认命,甚至还有一丝解脱,“拿去吧,给个痛快。”
陆安走出两步看外面的平板车,小小的家用型,上面装的东西却不少,看起来确实是路过,和他们相似。
“怎么办?”他问。
如果是跟踪他们过来的,杀了也就杀了,但如果是一个无辜的幸存者……
陆安觉得自己还过不去这道坎。
尤其是为了这个人的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当然,要是阿夏干脆利落一刀,他也不会说什么。
阿夏望着屋外的小推车,静静地没有说话。
过一会儿,她看看侧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男人,提着柴刀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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