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吗?
陆安陷入沉思,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答案,百分之九十会让他后悔知道。
不然不会拒绝记起来。
而在得知这个答案之前,他无法猜到究竟是是什么,为什么最初的历史上,自己会做这么一个选择。
难得糊涂?
“该不会你……”陆安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夏茴。
“关我屁事!”夏茴叫道。
“那我,我……”
陆安挠了挠头,一旦决定让夏茴说明白,就没得后悔的余地了。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
看夏茴透出来的意思,好奇不会害死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变得不像现在那么快乐,而且相比起好奇,明显得知答案的郁闷还要更强一点。
夏茴哼着歌进了房,到厨房旁打开冰箱摸出来一盒酸奶,用吸管噗地一插,然后站在那里吱吱吸着。
“你要喝吗?”
“要。”
陆安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一路走回来,外面被风一吹,酒意有点上头,接过夏茴扔过来的酸奶,俩人隔着客厅各自吱吱吱。
“我能猜出来你信不信?”陆安问。
“我劝你不要那样做。”
夏茴似乎很享受陆安纠结的模样,在把酸奶盖子撕开用粉嫩的舌尖舔了几下后,就把它扔掉迈步过来,伸出双手把陆安往边上推了推,一屁股也坐到沙发上。
脱掉鞋子盘腿而坐,她侧过头,用手撑着下巴,就看着陆安,嘴角带笑。
陆安心里愈发没底,连末世他都要去经历一遍把夏茴找回来,而对于最初却不想记起。
“其实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我就喜欢看你好奇的样子。”夏茴眨眨眼睛,白净的脸蛋上笑容愈深:“然后好奇心越来越重,抓耳挠腮,最后忍不住问我,然后在记起来之后万分懊恼的模样。”
“……你很恶劣你知道吗?”
陆安痛苦地闭上眼睛,用手轻按着鼻侧。
为什么他不记得当初的赌约,不记得夏茴为什么要选择毁灭,他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这也是他非常纳闷的一点,神想要回来,直接回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和他打个赌,多此一举。
现在看,那时她是真的想要毁灭一切。
“看来你不相信你自己。”
“相信,但是好奇更重。”
凡人之所以是凡人,就是很难抵抗心中的诱惑,不然也不会有亚当因为好奇偷吃禁果被赶走的事了。
“最后你带我去的地方,时间的尽头,就是最初的历史?”陆安想起来他们跳出时间,在时间长河徘徊的时候,最后那模糊的记忆。
夏茴努努嘴,没有否认。
“我可不可以问了你,然后你再让我暂时忘记?”陆安忽然道。
夏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然后忘记之后,你又开始纠结,纠结半天接着再问我,再忘记?”
沉默许久,陆安望望窗外天色,又看一眼时间,转头道: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贤者时间才能做决定。”
?
夏茴笑容凝滞了,猛地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陆安抄过双腿横抱起来。
“放开!你放开我!”
夏茴踢腾着小腿,却没什么用,被陆安抱进卧室。
“等,等等!我喝杯水!”
……
夜深。
夏茴一副被糟蹋过的模样望着天花板,额头还带着丝丝汗渍,几缕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侧,手臂软软地垂在床沿。
啪!
她狠狠拍了陆安背上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安只抬了抬眼皮,现在思维放空,确实很贤者。
“知道一切后,会让我变得不快乐?”
“你以为祂为什么会疯狂?”
夏茴勉强抬手指了指窗外,陆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神。
涉及到祂死亡的真相?
“永恒的生命,无尽的孤独……”
陆安回想起来和徐教授的谈话,所有生命在获得永恒的那一刻,这个结局几乎就已经注定了。
“那只是你凡人的猜测罢了,以凡人的身份去揣测永恒的神,有点可笑。”夏茴摇了摇头,“活下去,是所有生命的本能。”
陆安吃了一惊,这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以……是为什么?”
“让祂发疯的理由只有一个,你确定要问吗?”
夏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陆安道:“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痛苦。站得最低的人,满眼都是美好,他们很快乐;而站得高的人看到了美好后面的黑暗,他们会很痛苦。”
“所以我选择忘记,从第二层回到第一层?”
“不,你在第三层,选择回到第一层。”夏茴戳了戳他的肚子,这里没什么腹肌,以后得想办法让他健身弄点腹肌出来才好玩。
“站在第三层的,只有两个半人,你是那半个,还有我。”
“另一个是谁?”陆安诧异。
“我父亲,他猜到了。”
夏茴说道,肯定了陆安的猜测,“你们都有看破了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理由。”
“其实你和我父亲一样聪明,只是他选择安稳一生,你选择做个愚蠢的星期六,你告诉我刹那才是真正的永恒。”
陆安望着窗外没说话,足以让永恒疯狂的真相……
排除一切猜测,只有一个答案,徐教授猜出来了。
他仔细思索,记不记得最初重要吗?
也许是重要的,起码在这短暂的人生里,他会时常想起,那时发生了什么,他所做的决定,以及徐教授当初问的那句话。
但于生活并没有什么帮助。
“媳妇。”
“嗯?”
“我决定了,现在挺好的,做个愚蠢的凡人就够了。”
“我觉得你是只想色色的事就够了。”
陆安在她肚子上亲了一下,翻过身把被子拉过来罩在两人身上。
确实。
吃饭,喝水,睡老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去他妈的历史和真相。
夏茴踹了他一脚,全身酸软,望着陆安,就很气。
不快乐的时候就从她身上找快乐,这人好狗啊。
陆安躺在床上,歪着头,又看了窗外一眼。
那夜空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
六十多岁的徐教授站在书房的阳台,手上的茶早已经没了热气。
身上是妻子帮他披的外套,在2342年的新星,恒温下其实并不怎么冷,只是这是她许多年的习惯了。
以他的视角来看,年轻的女儿和女婿白天才来看望过他们,以及带来了一个答案。
他抬头凝望着深邃的夜空,用了二十年时间,他才终于明白那隐藏在深空背后的真相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不睡觉?”妻子打着哈欠推开虚掩的房门,帮他整理桌上的书籍,有一本是徐教授自己打印出来的,封皮上没有任何图案,她也曾看过。
书页中滑落出两张已非常破烂的纸,她小心翼翼地又放回去,二十年了,这两张纸已经非常老旧。
“小意。”
“嗯?”
她上前过去,却见徐教授回身看着她,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脸侧的碎发。
那头发已现斑白。
“记得年轻的时候吗?”徐教授忽然问。
她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我记得。”徐教授神秘一笑,“而且记得很清楚,每次跑去看你时候的感觉。”
砰砰!
砰砰!
那是他曾经年少时,真挚而热烈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