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城不愧是辽东重镇,被渤海国经营两百年,又被韩知古加紧修筑了一番,堪称铜墙铁壁。
杨师厚十一万大军,两百多架投石车,日夜轰击,连火药都用上了,扶余城依旧屹立不倒。
同样的情况也在临潢府上演。
李嗣源虽然击溃了萧阿古只,但临潢府的防御力量还是顽强。
述律平与耶律德光都亲临城墙,激励守军。
史文进用尽了各种手段,投石、穴攻、冲车、云梯等等,全都派上用场,也曾攻上城墙,但女强人述律平亲自提刀上阵,又把唐军压了下来。
关键时候,萧阿古只领几百皮室精骑烧毁云梯,冲击登城唐军,异常骁勇。
而当郭从谦、李从珂领河东骑兵拦截时,城上敌楼上遥见唐骑动向,打出旗号,萧阿古只从容退回城内。
如此三番五次,屡攻不下,唐军不免伤折了锐气。
卢文进没办法,只能掘土修建夹城,把临潢府彻底困死。
既然有了夹城,临潢府就不需要这么多兵力,李祐建议袭取那水、黑水流域的部落,彻底扫平大鲜卑山之南的部族,斩断契丹的根基!
李嗣源没有立刻答应,原因在于那水、黑水流域地形复杂,百族混杂,并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桀骜不驯的乌古人,凶蛮的北室韦,他们可不认识什么大唐八皇子。
连对名义上的宗主契丹,也是时叛时降。
不过在李祐极有耐心,三番五次的找李嗣源,李嗣源不胜其烦,只能推脱,“你若是能胜了李从珂就让你去。”
李从珂是军中有数的猛将,这一路行来,连杀数名契丹大将,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几年李嗣源上了年纪,很少出手,李从珂名气逐渐盖过了他。
摆明了就是要让李祐知难而退。
谁曾想李祐居然一口答应了。
李嗣源大奇,营寨之中,无数军士观望,黠戛斯人自然站在李祐这一边,为其呐喊助威。
耶律剌葛与契丹部众也少见的出来观看。
有好事者敲起了战鼓。
二人骑在马上,李从珂单手持木棍,立于马上,虽是懒懒散散,但往日的威风并未丝毫削减。
李祐如临大敌,但同时也兴奋异常,只有不断跟强者过招,才能不断精进。
虽是木棍,但真正认真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这是难得的机会。
也是考验这十几年李祐的成果。
李祐胸中热血逐渐汹涌,两人在马上互相拱手。
战鼓声逐渐加快,两人战马受到鼓声的刺激,慢跑、加速、狂奔,宛如两条长龙。
两人的气势就凝聚在马蹄上。
每一次踩踏地面,两人的气势就加重一分。
观战之人无不屏住了呼吸。
李从珂单手扬起长棍,李祐双手平端,战马交错而过,一声闷响,黄沙飞扬,接着便是战马高亢的鸣叫声。
李祐手上的长棍断了,但李从珂左肩的猛虎肩吞被打掉了。
从李从珂的脸色来看,绝不好受。
“平局!”郭从谦大声道,却被李嗣源狠狠瞪了一眼。
李从珂从一开始就没把李祐放在眼里,所以吃了个小亏,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个上将军也是要脸面的,“再来!”
这一次认真了不少,双手持棍。
李祐换了一根长棍,心中对李从珂速度、力量、手法有了新的认知,不愧是斩杀契丹大将秃馁的猛将,大唐的上将军,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战鼓声再度加快,李祐从李从珂的眼神中就知道对方要玩真的了。
又是一声闷响,两人的木棍一起折断。
居然又是平局。
李从珂有多大本事,李嗣源岂会不知?冷哼一声,不再观看,回营帐休息去了。
没有李嗣源,将士们的热情瞬间就爆发了,欢呼声、助威声、大笑声乱做一团,将连日苦战的阴霾扫去。
两人受这气氛的感染,在马上大开大阖,两根长棍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看似精彩,实则李祐有苦难言,感觉完全被李从珂压着,他只有招教的份儿。
当然,能招架住李从珂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军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李从珂手上走不了三回合。
不过真正的战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人“呯呯”的打了半个时辰,换了十几根长棍,倒是把现场的气氛搞活了。
最终李祐寻了个破绽,一棍抽在李从珂的马上,战马吃疼,把李从珂甩下马来。
“胜了!殿下胜了!”乌尔沁最先欢呼,黠戛斯人跟着喊。
接着唐军也跟着喊。
李从珂在地上拱手:“殿下勇武,末将不敌。”
李祐骑在马身有些莫名其妙,苦笑道:“将、将军承让了。”
“殿下根基不错,若是悉心再练个两三年,到战场上滚上几年,必是当世猛将。”李从珂说完这句话,赶紧去营帐找李嗣源请罪。
李嗣源黑着一张脸讥讽道:“我儿一向勇猛,今日何以如此不济?”
李从珂苦着一张脸,“他是皇子,我怎敢放肆,不过殿下武艺精熟,大人可以放心。”
“莫不是你想靠着八皇子这棵大树?”李嗣源忽然道。
被说破了心思,李从珂面色一红,“河东诸将在军中受到排挤,大人又不是不知,我等皆是降将,若无一二靠山,将来如何立足?”
这话说得倒也不假。
从龙之臣也就那么几位,淮南系因为归降大唐较早,南征北战,功勋卓著,又有李神福的大将军位,地位稳固。
但即便如此,淮南系也积极向五皇子靠拢。
其中的深意,路人皆知。
李嗣源不是不知道河东系的困境,连个大将军都没有,在军中最是弱势。
长叹一声,“你倒是想的深远,但若是太着痕迹,将来必是致祸之源。”
李从珂的脑子里不单是肌肉,“陛下令大人为北面招讨,与八皇子一路,难道大人还能置身事外?”
李嗣源眉头挑了挑,有些事,他心中早就明了,只不过埋在心中。
但很多事情就算他不愿意做,部下们也会推着他前行。
利益是永恒的。
李嗣源纵然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部下考虑。
晋国虽然覆亡了,但河东的势力并没有覆亡。
河东依然是这个时代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陛下自有陛下的心思,你万不可自以为是,我等尽心王事,这么多年,陛下何曾辜负一位忠志之士?休要再动这些小心思。”李嗣源沉声道。
李从珂拱手道:“儿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