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下,山路便越发难走,马夫们只得小心翼翼地赶着马匹缓慢前进。不久,马帮二十几匹马匹上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像是一条白色的长蛇在陡峭的山间游动。
“马锅头,再上行一里路便是龙鳞坡坡顶,须得小心提放。”马帮中最年老的护卫马长途走到龙一山身边提醒道。
龙一山纵身落在马帮前头,举起手臂,马帮立即停止前行。
他朗声道:“兄弟们,前面不远就是龙鳞坡坡顶,此处已是彝人的地盘,要当心了。这些年我们威远马帮和当地彝族的几大家支的头人接触过几次,虽然对方话说得好听,但要通过此处更要靠手中的刀枪说话。兄弟们,亮出你们的家伙。”
他响亮有力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霍……霍……”十几名马夫纷纷从马背上的驮篓中抽出刀枪齐声呼喝。
原来这些马夫都身兼拉马和护卫两种职位。他们一亮刀枪,原本看起来护卫力量单薄的马帮,立时显得势力强大起来。
龙一山望望雪雾弥漫的龙鳞坡坡顶,向马长途轻声道:“马大哥,小心为上。”马长途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接过马夫递过来的一面藤条盾牌,举刀向雪雾中的龙鳞坡奔去。
林枫向张青峰道:“我们也上去看看。”龙一山向两名护卫一挥手道:“我们五人一同上前。”
龙鳞坡坡顶有大片古松林,因古松树皮古朴虬结如片片龙鳞而得名。
临近坡顶,山势越发陡峭,山路左手边先是一面低矮的山坡,再上就是树木繁茂,绵延向上的原始山林,而山路右手边是云雾遮掩,深不见底的悬崖。
山风送来松脂的香味,原始山林倾斜绵延的山坡边,一株株古老的松树雄赳赳气昂昂挺立,松枝松叶上挂着洁白无瑕的积雪,坡面上散落着黑褐色的松枝和松果……
这一片硬朗而又清新的风景让初到的张青峰不禁看得有些入迷。
快到坡顶时,马长途眼睛紧紧盯着山顶,慢慢矮身向坡顶前行。
忽听嗖的一声,一只长矛居高临下掷到。长矛力道威猛,破空而至。
马长途躲闪不及,举起手中盾牌向前硬挡。盾牌与长矛碰撞的瞬间,马长途直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肘无法支撑,只得侧身一滚,方才化解来力。
还未等他站起,两支长矛一上一下带着呼啸又奔向他头和脚而来。
眼看马长途就要被长矛掷杀,一道雄健的身影山豹般舞动大刀冲上前来。
听得当当几声响,两支长矛被大刀挡下,掉落在山道上,出手的是马帮马锅头龙一山。
接着又听得山坡上哗哗直响,数十块石块、木头从坡上滚下。
马帮马匹见石块、木头从头上砸来,立时嘶叫起来,有的躲闪,有的受惊发起狂来,两位马夫躲闪不及被砸中,顿时倒地不起。
一块褐色山石滚动向一匹黑色山马。
黑马惊叫一声,惊惧中狂奔而出,奔到悬崖边,前面两只马蹄收势不及,踏空落向山崖。
众人来不及抢救,只听得空谷间传来一声凄惨而悠长的悲鸣声,随后是一声落地的沉重闷响。
一匹黄骠马见一块滚石当头砸来,惊嘶着狂奔而出,眼看就要坠入山崖。素云道长飘然落在它身后,一把抓住蓬松马尾,只一扯,将黄骠马扯回路中。
张青峰闪过一块巨石,俯身抓起掉落在山道的两支长矛,双臂灌注劲力将长矛扔向山坡上手举石块的两名壮汉,正中两人胸口。
两条壮汉手中石块还未仍出,发出“呀呀”两声惨叫,便仰面倒下。
素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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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呛啷一声,拔出宝剑,化作一股云烟般飘向山坡林间,山坡林间立时传来一片惊叫声。
龙一山左手扶起一名马夫,高声道:“不知是哪路豪杰在此断路?威远马帮马锅头龙一山带领马帮途经贵宝地,望借路通行。”
他以深厚内力发声,惊得松林上两只松鼠一阵吱吱乱叫,震落下一片积雪来。
“哟嗬嗬……哟嗬嗬……”山林间响起阵阵吆喝声,数十位身穿彝族服饰的汉子从山林中跳喊着奔跑出来。
他们上穿窄袖斜扣短衣,下穿空荡荡的大脚裤,头上皆缠青布或蓝布的头帕,缠成锥形的缠束立于前方,一副英勇威武的气概。
一人忽道:“果基支头人曲古在此,你们还不前来参拜。”山顶上道路中间当先走出三人,背后簇拥着十来条彝族汉子。
说话的是右手一位穿着长袍的道士,一双细小的眼睛闪烁着狡诈的光芒,青色的道袍胸口是一只大红色火焰图案。
中间站立的是一位面色黝黑的汉子,头上的“英雄结”昂立于左前方,很象一只翱翔于天空的大雄鹰;披着白色的羊毛织成的披毡,身上斜挎用细牛筋编织而成的佩带,系着一把亮闪闪的战刀,左耳上戴一串用红丝线穿缀起来的晶莹剔透的耳珠。
右手边一人头戴尖顶帽,帽子上刺着精美的纹饰,插着优雅鲜艳的羽毛,眼神中透露着阴森而古怪的诡异神情,虽也穿着彝族人的服饰,却与其它彝族人极其不同。
龙一山笑着道:“曲古头人好,本次走货,我们大当家另有要事,所以由我前来。马大哥,去取纹银和上等茶叶来孝敬果基曲古头人。”
“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平时,我们都会卖你们大当家的面子放你们过去,但本次黑竹沟将有惊天大事发生,凡是江湖人物,近两月内皆不能从此路通过。”曲古头人操着半生半熟的汉话道。
龙一山傲然道:“我们马帮翻山越岭方才走到此处,难道头人你要我们原路折回?就算我要答应,我们大当家也万万不会答应。贵地知州三月前还在成都府与我们大当家会过面,这条路不是你一个头人说不让走就不能走的。”
马帮汉子有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因为对马帮汉子而言,每一次踏过千山万水的征程,都是一次生死之旅,每一次他们都是在以自己的生命去拼搏。
马帮汉子抛家别子,风餐露宿,穿越重峦叠嶂,迈过风霜雨雪,抵抗瘟疫疾病,躲过猛兽毒蛇和土匪强盗,一心所想的就是以永不低头的勇敢气魄到达梦想之地。
道士道:“不错,头人和我自然不能阻挡威远马帮的步伐,但如果这是死亡巫尊之命呢?贫道死亡谷烈火堂堂主火惊,本次巫尊派出毕摩和我执行此事。
他低垂着眼皮,眼眸中一片死灰色。
毕摩在彝族中地位尊崇,神通广大,学识渊博,主要职能有作毕、司祭、行医、占卜等活动,既掌管神权,又把握文化,既司通神鬼,又指导人事。
龙一山听到“死亡巫尊”四字,脸色变得惨白,失声道:“他老人家可还好?”
道士语调冷傲道:“他老人家自然体康。对于巫尊的话,不知龙二当家可还有异议。”
龙一山一改傲然姿态,恭敬地向带着尖顶帽向毕摩祭师低头施礼道:“巫尊之言,本帮莫不遵从,我即刻率领帮众改道而行。请毕摩转呈上等茶叶十盒与巫尊,就说威远马帮永不忘巫尊大恩。”
马长途奔到一匹托运茶叶的马匹边,取出十盒上等茶叶,送到一位彝族汉子手上。毕摩也不言语,只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素云道长走上前问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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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千辛万苦方才走到此处,难道真要折回?”
龙一山脸色肃然道:“当年我与大当家率领几位兄弟想走捷径横穿黑竹沟,不曾想误入石门关,在漫天大雾中,被某种神秘之物攻击。我们在即将丧命时被死亡巫尊救出,所以我们发下毒誓,只要日后死亡巫尊之言我们必当遵从。”
素云道长露出一脸探询之色,看出龙一山对那祭师充满畏惧,便小声问道:“二当家在死亡之谷究竟遭遇过什么?可否告知一二,让我等前往时也好有所准备。”
龙一山的脸色忽变作了纸白色,偷望了一眼远处的毕摩,将声音压得极低道:“这……这……当日死亡巫尊警告我等不得泄露所见之事,否则……”话未说完,他将大手一挥,高声喊道:“立即掉头,走金沙江河边的小道去大理。”
只听得马蹄嘀嘀嗒嗒响,马帮上下转头返回来路而去。
素云道长望望消失在山间云雾的马帮,脑子中一团云雾,苦笑了一下,嘀咕道:“这龙一山究竟遇到过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惧怕死亡巫尊?”
张青峰慢慢走到领头三人面前,向火惊道:“敢问堂主,在我们之前有一位玉面青年带领几人经过,为何他们可以通过我们就不行?”火惊傲慢道:“只因这位全公子是我们死亡谷谷主的贵宾。”
素云道长眼神锋利起来,口气强硬道:“天下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青城派不可以踏足的!”脚尖一点,在空中虚空踏了几步,落到张青峰身边,冷冷望着对面三人。
毕摩本来一双眼眸半开,见素云道长露了一手凌空虚度的绝妙轻功,双目立时闪出一道寒光。
火惊向毕摩身边靠进两步冷冷说道:“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青城派名满江湖,如果可以展示一手,让我等心悦诚服,那你们就可以过去。”
素云道长眼见对方无耻偷袭暗算,现今又强词夺理,心中已是怒火升腾,只是面上依旧淡然说道:“如此贫道就向施主领教一二。”
火惊右手五指指尖紧缩,只听呼的一声响,他指尖腾起一道火光,直戳素云道长面门。这一招正是火惊绝技“夺面惊火”,对手往往被其指尖猛然闪现的火光所惊骇,而后中指受伤。
素云道长眼见对手手指尖竟能燃烧出怪异火焰戳到,当下不敢硬接,后撤了几步。火惊见他后退,攻击手落空,立即左足前踏向素云道长中门,左手手指亦燃烧起火焰戳至素云道长面门。
素云道长抬腿再闪后一步,鼻子离来指三寸距离,闻得一股火药焚烧的味道,心下惊道:“这是江湖中什么怪把戏?”当下伸出左掌在火惊肘弯一托,托住火惊左手。
素云道长见阻击住火惊攻势,因摸不清对手手上底细,又想试试对手实力,便身形一沉,腰左转带动右肘猛击火惊左腰。
火惊见对手贴身肘击而来,将右掌收回,双掌来接素云道长猛肘。掌肘一碰,火惊只觉一股大力撞到,双脚噔噔向后连退几步方才站稳,一张原本微黑的脸膛脸皮也变做了猪肝色。
火惊将衣衫一振,正要再度出手,却听一个冰凉而不可置疑的声音喝道:“烈火堂堂主退下。”火惊转头望了一眼向他喊话的毕摩,痒痒退在一边。
毕摩缓步走上前来,头上十几支色彩斑斓的羽毛随之轻轻摇动,煞是好看。毕摩微笑抱拳道:“道长有礼了。”他的笑容异常和善,眼睛中笑意浓郁。
素云道长见他彬彬有礼,抱拳回礼道:“毕摩有礼了。”
毕摩眼眸间异芒霍地亮起,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让素云道长眼神再也无法从他眼眸间挪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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