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莫秋兰临死前,将最后的内力打入自己体内,林燕儿不禁感觉到,身心隐隐约约在发烧。
“当时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林燕儿在心里默默念道,“她把自己剩余的武功和内力传给了我……”
一边想着,林燕儿躺在场上一边收聚内力,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压迫,不断冲击着四肢与心口——很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内功比以前惊强不少,但碍于自己武功基本不够扎实,林燕儿还不能完全驾驭住这种力量。
莫秋兰传给林燕儿的内功,仿佛一颗还未绽开的花骨,深深埋藏在心底,林燕儿想要完全激发这种力量,需要克服无数的境界或是经历特别的磨难。但真正扎根于内心的,不仅仅只是内功,还有莫秋兰对姐姐、对古墓派五十年来的怨恨——林燕儿和莫秋兰的命运真的很像,自己一辈子所嫉怨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姐姐。
只不过林燕儿对姐姐的怨恨,并不像莫秋兰那么深,虽然无数次感叹自己只能活在姐姐的影子之下,但就亲姐妹关系来说,林燕儿还没有恨到要杀死自己的姐姐。
“姐姐……姐姐……”在姐姐回来之前,林燕儿躺在床上,一边承受着身体内力的压迫,一边默默念道,声音略显哀婉,仿佛是怨恨过后,仍有余留的一丝苦楚与心结……
而此时此刻在另一边,身为姐姐的林霜儿,已经着令来到了掌门人兰姑的寝室房门前……
“师尊,我来了……”林霜儿连门都没敲,直接推手喊道。
兰姑正在屋里梳头,听见林霜儿的声音,立刻转身不好气道:“死丫头,进来之前不会先敲个门啊?——”
兰姑的脾气果然还是一样古怪,心情莫名不好,就会对着林氏姐妹嚷嚷发火。
“是您自己要我来的,来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林霜儿两手托背,轻声俏皮调侃一句。
“哼,只不过是帮古墓派做了一件‘大事’,就开始翘起尾巴了……”兰姑望着林霜儿忍住没得意的表情,不禁泼凉水道。
“哎呀好了,我知道错了……”林霜儿也太了解自己师尊的脾气,连忙娇气一句。
兰姑知道林霜儿是在开玩笑,自己平时又把她当亲女儿疼,遂收敛说道:“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搞得我好像又把你怎么地了……”
“师尊不生气就好,嘻嘻……”林霜儿知道师尊没发脾气,遂大胆上前亲近坐下,关慰问道,“师尊,您这么晚找霜儿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兰姑先是沉顿了一会儿,望着林霜儿身体的状态,先是关慰一句:“霜儿,你身体的伤,还好吧……”
林霜儿笑了笑,摆手说道:“已经没事了,方瑛师姐和黄纪前辈的医术高明,我的身体好得很快……”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然而,兰姑竟也有些鲜有的吞吐,瞥眼一句道,“之前我因为集怒,出手将霜儿你打伤的事……”
果然,兰姑始终放不下的,是那次在比武会上,出手重伤林霜儿的事情。
林霜儿也听明白了,只是简单笑了笑,随后平和说道:“哎呀,那几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弟子早就不在意了……”
“你不恨我吗?我因为一时糊涂,所以出手将你重伤,甚至差点将你……”兰姑继续撇问道。
“也不能说全是师尊您的错,弟子也有不对在先……”林霜儿想起那天的情况,经历了古墓派恩怨这一系列的事件,终于了解了来龙去脉,遂从容说道,“如果当时弟子不固执的话,心平气和跟师尊您解释,或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波折了……”
“你真的不怪我?”兰姑也是很惊奇,林霜儿竟会如此淡然那次的师徒误会,不禁疑声道。
“真要说起来,是我们师徒两个都太偏执了,彼此误会了对方,差点酿成大错……”林霜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从开封城回来,师尊就把有关五十年前的事告诉我们,而我又把领悟‘灵朔’剑法的事告诉师尊,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固执吗……”兰姑听到这里,不禁默默念道。
“所以为了避免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们师徒俩,以后都不要再故意隐瞒秘密了……”林霜儿继续笑道,“我呢,遇到什么有用或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师尊;而师尊您呢,也不要再老一个人把秘密憋在心里,搞得我们所有同门姐妹都一头雾水……”
林霜儿一边说着,还一边顺手替兰姑捋了捋头发,仿佛像个乖巧的女儿,在帮自己的母亲梳头。
“你说得对,咱们既为师徒,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互相隐瞒对方,这次为师做的不对,真诚向霜儿你道歉……”兰姑在林霜儿面前,第一次低头认错道。
“不是光向我,是向所有蒙在鼓里的师姐她们一起道歉——”林霜儿还俏皮补上一句。
“哼,臭丫头……”看着林霜儿调皮的样子,兰姑笑着伸手点了点林霜儿的额头。
“嘻嘻……”林霜儿也是有趣地吐了吐舌头,天真活泼的个性尽显无余。
“好了,玩笑开到这里,现在说正事……”兰姑重新正坐在床上,和林霜儿一起,表情收敛,仿佛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果然是有事情,我说师尊这么晚还找我,绝对不会只是寒暄慰问几句……”林霜儿也在一边坐好,侧头望着师尊。
兰姑缓了缓神,随后凝声问道:“霜儿,我听苏佳她们说,田栩那老头儿,想起了有关你和你妹妹的家乡,‘影叶村’的事情是吗……”
“嗯,不只是有关我和妹妹的身世,还有关于‘沧神诀’的秘遗……”林霜儿正经说道,“公子手上那本神功秘本记载,下一部神功的下落,就藏在‘影叶村’,如今田栩叔叔回想起来,线索基本就可以连上了……”
“可盯上‘沧神诀’的不只是你们,还有几乎所有的江湖门派,甚至是邪教组织……”兰姑仿佛是在担心什么,继续诉说道,“苏姑娘她们去寻找神功是不假了,可是霜儿你……你和你妹妹两个人,也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吗?”
林霜儿听到这里,表情顿时严肃,随后振振说道:“当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马上就能找到我和我妹妹身世的真相,我们当然也要前去——”
“可是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这样贸然前去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兰姑果然还是放不下徒弟的安危,情绪紧张道。
“有萧伯伯和苏阿姨保护我,我不怕的——”林霜儿十分坚定道。
“可他们夫妻俩武功再厉害,若是遇上阴险狡诈的不轨之徒,也会遭遇暗算……”兰姑依然不放心道,“你虽然这次打败了莫秋兰,拯救了古墓派,但终归来说,还只是个孩子,没有经历过江湖真正的险恶——危险的事,让萧天苏佳她们夫妻俩去做就好了,你和妹妹就留在这里吧,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林霜儿听到这里,表情稍微沉顿一阵,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凝然道:“师尊您果然,还是不想让我和妹妹离开古墓,就跟当初我执意要去开封城参加剑道大会,您百般阻止我们一样……”
“剑道大会是光明的盛会,我自然不会担心太多;可去往‘影叶村’,将会面临无数的凶险,尔虞我诈生死未卜,你们两个小丫头未经世事,出去太危险了……”兰姑语气恳求道,“就当是我求你了,这次就乖乖留在这里,好吗?”
林霜儿沉默了一阵,最后的回答,是摇了摇头。
“霜儿……”兰姑望着对方执着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次好言相劝,又是无功而返。
“没错,我和妹妹是没经历过世事,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留在古墓确实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林霜儿沉定说道,“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正因为我还年轻,所以我想更多去外面的世界闯闯……更何况,这次要去的‘影叶村’,是我和我妹妹出生的地方,找到我们姐妹俩身世的真相,也是我们必须要亲自完成的使命——”
“你的……使命?”兰姑不禁止顿一句。
“萧伯伯跟我说过,人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林霜儿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没经历过世事,那就放开手去经历,哪怕身体摔得重伤,哪怕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东西,逃避是永远不可能坦然一辈子的……”
兰姑听到这里,收回了恳切的眼神,默默呢声一句:“果然,我还是不能劝说你……”
“都说孩子从来都有不会遵循长辈意愿的固执,我这应该也算吧……”林霜儿知道兰姑心里很悲伤,索性调合玩笑说道。
“那好吧,既然你铁了心要离开,我也只能送你最后一程……”兰姑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眼神忽而一冷。
“送我……最后一程?”林霜儿听到这里,似乎是预示到什么特别的事情,神情不由一变。
“你想要走,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得通过最后的考验——”兰姑忽而抬起头,眼神振振道。
“考验?什么……考验……”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兰姑又为了阻留自己,给自己设置了障碍,林霜儿不禁“寒颤”道。
“离开古墓派的人,要么出师有名,要门冠绝门中……”兰姑坐定说道,“你的伤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比武对决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碍吧……两天之后,还是山头的比武台,如果你能打败最后的‘对手’,我就同意你和你妹妹离开——”
“果然……”一听到是比武,林霜儿头都大了,但既然明说是考验,自己不接也得接,“那师尊,我的对手……是谁?”
“冠绝门中,当然得挑最强的对手……”兰姑镇定说道,“我决定了,就让若云和你一决高下!”
“若……若云师姐?”听到是若云要做自己的对手,林霜儿不由一颤,毕竟作为古墓派中武功最厉害的首席弟子,林霜儿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能战胜对方的能力。
“怎么,你连莫秋兰那个老家伙都能打败,还怕同门的若云?”兰姑望着林霜儿的表情,不禁笑问道。
“打败莫秋兰,那是因为……有公子,还有苏阿姨她们帮忙……”林霜儿颤抖一句,随后表情不安道,“真要我去和若云师姐单挑……说实话,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兰姑听到这里,不禁冷笑着说道:“哼,如果没有这个胆识,那你根本还没资格离开古墓派,只身一人去面对无数未知的危险……”
最后的冷笑,甚至带着一丝嘲笑,兰姑仿佛是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打消林霜儿想要离开古墓派的念头。
谁想正是最后这句话,反而激起了林霜儿的斗志,林霜儿抿嘴咬牙一阵,表情顿时一变,随后振振说道:“师尊你说得对,如果我过不了若云师姐这一关,我确实没资格像发誓说的那样,一个人去面对无数的危险……好,我答应了!两天之后对吧?就在那个比武台上,我和若云师姐一对一较量——”
这一次,林霜儿没有任何的犹豫,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
兰姑望着林霜儿的眼神,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神色中略微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随后微微低下了头……
漫长的一夜,就在这无数的遐想中过去了……
翌日清晨,峰泠镇郊外山洞……
这里是洪济风暂宿的地方,昨天在古墓派替所有弟子疗伤过后,洪济风便带着百里玉笙,回到了这里歇息。
今天一大早,洪济风就收拾好大大小小的行礼,并且自己背上了药篓,仿佛是要离开去往某地。
而百里玉笙这时候才从梦中醒来,望着洪济风一身整理的行头,不禁朦胧问道:“前辈,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醒了……”洪济风转头望着百里玉笙,平静一句说道,“老身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听到洪济风要离开,百里玉笙不禁神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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