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名将领上前挑战,结果都是三两下就躺在地上张着大嘴,好像无法呼吸般痛苦,观看了数阵,老人终于可以确定,这些人一旦扔下了刀刃,一旦下了战马,竟全都不会打架了,处处都是破绽。
连连厮杀十余阵,几无一合之将,也未能听到“吕布”两字,老人心下一阵叹息,知道吕布可能不在城内,若在的话,依照吕布性子,肯定会厮杀一场。
天下英雄,此时还都是个小青年,还不是十年后武艺大成之时,更精于步战拳脚的何辅有很大几率杀人。
“来战——”
“一群废物——”
何辅打出了火来,仰天怒吼后,不管不顾冲向着数百人,典韦大惊,也不敢继续在一侧观战,提着拳头也冲了上去。
一个自幼跟着老人习武,一个自幼是山中猎户,何辅身量比典韦稍矮些,却与成年人相若,同样的魁梧、壮硕,同样的精于步战拳脚搏杀,两人冲入混乱人群,那就犹如虎入羊群,拳拳到肉,虽无刀兵相争,却鲜血横飞、唾沫四溅……
步战与骑战有着很大的不同,同样的步战,刀剑棍棒与拳脚肉搏也是不同,双方混战后,典韦显然不似何辅技巧性更强,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何辅就算再如何腾挪闪跳,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但他效率很高,专挑他人脆弱处击打,往往一两下就能将人放倒。
“杀——”
“砰!”
何辅一脚将人踹出老远,又一个三百六十度高跳侧踢,狠狠砸在背后汉子脖颈上,连痛哼一声都无,披甲汉子直接栽倒昏死……
“揍……揍他——”
被踹出老远汉子许久才缓过来气,指着何辅悲愤怒吼,太憋屈了,这么多人围攻他一个,怎么就揍不到他呢?
何辅天生胖大,大半年翻山越岭的,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动作也灵活的跟个皮猴子乱窜乱跳,偏偏每一拳每一脚都把人揍了个半死,挨打的人多了,也都被打急眼了,全怒吼着挥舞着拳头涌向两人……
“砰砰砰……”
何辅连续重击,不等他人喷血飞出,手臂又被抓住,下一刻,飞到半空的汉子,又重重砸在猛冲上来的两名汉子身上,再下一刻,何辅又一脚踹在围攻自己的汉子小腿,一声脆响后,汉子惨叫跌倒……
腾挪闪躲,一个野蛮冲撞将人撞飞丈外,又一脚踹在围攻典韦的汉子侧肋,拽住一人手臂,抡圆了半圈扔在数人身上将人砸倒,快步上前就又是一顿猛踹,就算自己后背挨了好几下也不理不会。
“大哥——”
“一起冲——”
何辅大吼,鼻青脸肿的典韦一声怒吼,张着双臂,与何辅一般无二,两人齐声怒吼,一个猛冲,愣是把混乱的十几人推翻在地,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谁是谁,很是一通乱踢乱踹……
鲜血飞溅,人影乱飞,愤怒暴吼此起彼伏,张相、丁原、吕良……
远处城头上挤满了人群,全一脸惊骇看着数百人的混战,看着人群中两汉子左冲右突、拳打脚踢……
“这……这……”
就在所有人混战,数百披甲将领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支时,远处一队十余骑狂奔而来,为首一人身长九尺,手持长戟拍马狂奔而来,身后十余骑全挥舞马刀疯狂而来……
“乱贼反贼——”
众人大惊,张相、吕良面色狂变,提着衣袍就要阻止。
“奉先住手——”
两人想要阻止,可震天马蹄声中,又哪里能够听得到?
变故骤起,混战在一起的人大惊失色,慌乱向两边奔逃,典韦更是大惊。
“二弟快走——”
典韦想也未想就要转身迎上,不等他稍有动作,何辅已经冲了上去,经过扔了一地刀刃时,顺手抄起一柄长刀。
“大哥——”
“护住先生——”
“杀——”
战马奔动速度太快,马上马下几乎同时暴吼。
“当——”
巨响炸裂,三尺刃长刀从中折断,吕布想也未想,长戟后向撩拨,何辅像是背后长眼,整个人后仰,长戟险之又险从脸前划过,手中长刀却划了半圆,断却刀刃一闪而过……
“噗噗!”
两道血光爆闪。
又一刀光极速奔来,斩向后仰贴在雪地上的何辅,地上身影却像是诡异扭动的弹簧,刀光闪过,已然斩空……
“轰轰——”
骑马汉子斩空的同时,两匹战马轰然栽倒砸在地上。
何辅扭动站起,又一刀光斩向自己脖颈,如同本能一般,整个人头颅微转,利刃险之又险从耳边划过,断刃却从纵马汉子腿脚上一闪而过。
“噗。”
“杀——”
站稳了脚步后的何辅,不等又一名骑卒挥舞刀刃,断裂的长刀已经斩下了汉子头颅,又一个旋身,划了小半圆的长刀从一举刀汉子腰腹划过……
“轰轰。”
两人栽落战马,后面紧跟着的汉子想要拨转马头,长刀再次斩下……
“轰!”
变故太过突然,无数鼻青脸肿汉子一脸惊恐看着一切,万一……万一那人死了……
“这……这……”
……
无数人心生惊恐,挥戟刺杀的吕布纵身跳马,下一刻,接连两匹战马轰然砸在地上,不眨眼功夫,又有三人惨叫砸在雪地,一匹战马轰然栽倒,就在第一波攻击结束时,最后一名兵卒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般,整个人从战马上向后飞出,轰然砸在雪地上后,方才发现,最后一人早已死去,胸口上正有一柄染血长刀。
十余骑的小波次冲击,几乎就是一眨眼功夫,一眨眼间,死了四人,三匹战马被斩了腿脚……
“杀——”
何辅仰天暴吼,向着危急时刻跳下战马的吕布俯身冲杀,路过已被腰斩的汉子时,顺手捞起两柄长长弯刀。
在何辅怒吼时,吕布也猛然一振长戟,嗡鸣声让人心悸、刺耳……
“杀——”
两人同时暴吼。
“当当当……”
吕布猛然抖动长戟刺出,何辅一刀斩在尺许长刃上,又一刀斩在小枝上,在长戟刺到脸前时,何辅脖颈、身体都发生了微微侧转。
一戟刺出未能杀人,大手猛然拧动、回撤,月牙小枝险之又险从何辅粗短脖颈间划过,与此同时,吕布大步后撤。
吕布想与何辅拉开些距离,便于大戟挥舞,何辅又怎会如他愿?双刀如风火轮连连斩动,根本不容许吕布稍作调整,只能由长戟变成了短戟左右抵挡。
一进一退,“当当”声不绝于耳,或许是吕布想要摆脱被动,猛然一个神龙摆尾,身后长戟戟杆就要砸在何辅腰肢上,而这时也让他露出了破绽。
“砰!”
一脚重重踹在吕布腰肢,同时,自己也被摆动的戟杆砸在身上,何辅强忍着腰肢上的疼痛,举起满是豁口刀刃,眼看就要砍杀想要爬起的吕布……
“狗贼看箭——”
话语未落,一道亮光闪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何辅本能的双刀交错挡在身前。
“当——”
双刀虽挡下箭矢,但箭矢力道未消,而是偏转划过左臂,撕开了一道半尺口子,就在何辅抵挡这一箭矢时,吕布也终于有了喘息时机,正待一戟刺死面前丑汉……
“住手——”
“快快住手——”
吕良、张相、丁原差点没被吓死,一干群殴将领更是面色惨白,挨揍了死不了人,就算断胳膊断腿都死不了,双方动的是拳脚,可现在是什么?是真正的刀剑厮杀,一个疏忽就是身死当场。
吕布死不死,数百将领管不着,可若扛着龙旗的何辅死了,咋整?
张奂牛不牛?自己辞职归乡养老了。
段颎牛不牛?在牢狱中自杀身死了。
护乌桓校尉夏育牛不牛?破鲜卑中郎将田晏牛不牛?两人全被皇帝陛下砍了脑袋!
这般大将都死的死,罢职归乡的罢职归乡,他们呢?最大也不过是统兵四五百人的校尉、司马!
一干人全吓得口干舌燥,见到何辅手臂被箭矢撕开了老长的血口子,哪里还管其他,全齐齐怒吼,开弓射箭的曹性差点没被一群将领活活揍死,骑马兵卒也全被拽下战马一阵拳脚相加,就是呆愣的吕布,也被吕良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
“二弟——”
何辅一人独冲十数骑时,典韦几乎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一个粗重喘息,何辅就当场死掉一般,曹性一箭更是差点要了人命,直至双方停了下来,一口气息才回过了神。
一身仰天怒吼,暴怒的典韦举着双戟就要把人全都杀了。
“鼎之!”
“把小痴送来。”
暴怒的典韦猛然惊醒,何辅可还正受伤呢,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几个嘘寒问暖、哭诉误会将领扔了出去,一把将呆愣的何辅甩到背上,战马似的狂奔到老人身前。
“先生,快……快看看二弟伤势!”典韦一脸焦急。
老人微微翻转着何辅正呼呼冒血的伤口,嘴里却轻笑。
“不算太大伤势,只是些许皮外伤……就是有些疼。”
“嗯。”
老人在轮椅下一阵摸索,仅数息间就拿出一个木盒和一瓷瓶。
“跪下。”
何辅单膝跪下,将半边身子衣物脱下,露出比常年农田劳作汉子还要坚实肌肉。
“你年岁小了些,力量有些不足,习武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老人说着,瓷瓶里的酒水沿着伤口浇下,用着酒精为月牙似的钢针、近似透明肠线、镊子消了毒后……
“大戟有月牙似的小枝,很容易抵挡刀剑劈砍,想要近身破防,手锤是不错的选择,可若战马之上,手锤太短,还是吃了不少亏的,日后还是以双枪为主吧。”
“嗯。”
老人说着话语,话语很平常,手上却如缝补衣物,一针一针缝合,何辅额头满是汗珠,面上却无一丝表情,走到近前的张相、丁原、吕良、低头不语的吕布、高奎、高顺……全一脸惊骇看着不甚在意的师徒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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