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宇和罗辑重新见到泰勒的时候,他已经被一名武警擒住,泰勒的衣衫有些不整,显然做过反抗。
在他脚边的地上,有把手枪静静地躺在那里。
罗辑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姜宇。
他是来阻止泰勒自杀的!
他已经料到泰勒真的被破壁了!
他早就猜到了泰勒跳出“面壁者怪圈”的方法!
罗辑眼中的姜宇,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泰勒温怒道:“这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他堂堂美国前国防部长,如今的面壁者,竟然被他国军人擒住!
这多少让泰勒有些接受不了,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杀的想法。
姜宇像是没听到泰勒的怒火,先问武警:“他身上没别的武器了吧?”
一名武警回到:“报告,刚才已经搜过身,没有了!”
姜宇把地上的枪收起来:“放开泰勒先生吧!”
泰勒重获自由,先是瞪了刚才擒住自己的武警一眼,接着对姜宇道:“姜先生,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解释?”
姜宇笑道:“我救了泰勒先生一命,这就是解释。”
泰勒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我真的失败了,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我?”
他长叹了一口气:“抱歉,我没有守护住自己的思维,让ETO攻破了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
姜宇上前一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自杀会让这道防线变得支离破碎!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否认也不承认!让我们的损失变得最小!”
泰勒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虽然我面对的是破壁人,但是我能感受到三体星人对我的计划的不屑!
“这种藐视,是他们底气!也是人类弱小的体现!”
姜宇针锋相对道:“泰勒先生,我想你们在世界霸主的位置时间太长了,这一点打击就经受不住了?
“回想一下被你们的实力欺压过的国家,学一学他们的忍气吞声或是卧薪尝胆吧!”
泰勒惨然一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我在日本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妈妈,我将变成一只萤火虫!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人类还有同归于尽的勇气,但是现在却没有了?”
泰勒突然盯着姜宇:“我现在知道,你确实没有被破壁,因为你完全不理解被破壁的感觉。”
他一脸死灰:“人类已经丧失了勇气,没救了!
“而我的罪行,够判我十次终生监禁,也够我下地狱的!
“我很希望得到审判,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姜宇揪着泰勒的衣领:“面壁者泰勒!鼓起勇气!我们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
泰勒有些麻木地推开姜宇的手:“我的勇气也丧失了……”
他捂住脸:“就像是打了一场巨大的败仗!
“我不止一次的在梦中,梦到过未来被宏原子核杀死的太空军。”
泰勒看着地面,好像地面满是枯骨:“我败了,那么多士兵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他们有的年轻,正是最好的年华。
“他们有的是父亲,正要享受天伦之乐。
“他们都不是萤火虫,我有什么全力让他们变成萤火虫?”
泰勒的表情变得狰狞:“即便是他们变成了萤火虫,可是量子化的太空军,依旧不是三体星人的对手!
“人类没有希望了,我们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这两句话泰勒说得咬牙切齿,罗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姜宇走到泰勒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尽力了!
“你冬眠吧!去未来,去末日之战!看一看那个时候的战争!”
泰勒摇了摇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破壁了!
“我要接受所有人的唾骂,这是一个失败者应该承受的惩罚!也是对妄想攻击自己同胞的惩罚!”
姜宇默默地点上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面壁者泰勒,你这是在逃避自己的职责!
“你死了之后,面壁计划该怎么办?”
泰勒笑道:“你不懂,是的,你没懂!
“别天真了,面壁计划就是个笑话!”
姜宇静静地抽完手里的烟,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药瓶:“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让你看上去就像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泰勒一愣,本能地摇了摇头:“这种死法我就跳不出‘面壁者怪圈’了。”
姜宇深吸了口气:“面壁计划还没有爆发出它真正的力量!你真的不愿意给人类留下的希望么?”
泰勒有些羞愧地接过药瓶:“抱歉,谢谢。”
抱歉我当了逃兵!
谢谢给了我最后为人类做点什么的机会。
姜宇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面壁者泰勒,一路走好。”
泰勒缓缓地起身,好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老了十几岁。
他慢慢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背对着姜宇道:“如果有可能!给人类希望吧!给人类勇气吧!
“我们实在太弱小,太无助了!
“可是生命和文明,不应该这样随意被践踏!”
姜宇认真道:“我会的,我会一直战斗下去!
“直到我力竭,直到人类立于黑暗森林的顶端!”
泰勒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像是腿脚不便一样慢慢离开。
罗辑突然觉得,现在的泰勒好像就已经死了,他的灵魂似乎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肉体。
姜宇坐在泰勒刚才做过的石头上,又静静地抽了根烟。
直到把烟屁股灭掉,姜宇才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罗辑道:“他虽然当了逃兵,但是他起码勇敢地战斗过!”
接着姜宇深吸了口气,对罗辑道:“抱歉啊罗辑老师,把你的隐居生活搅乱了。”
他起身道:“再见面,可能就要到末日之战的时候了,您多保重。”
等在沉思中的罗辑回过神来,姜宇已经走远。
姜宇迈着又快又大的步伐,看上去孔武有力,看上去无人可挡。
罗辑深夜才回到家,还是已经睡熟,庄严轻声问:“泰勒先生走了么?”
“是,他走了。”罗辑疲倦地说。
“他好像比你难。”
“是啊,那是因为有容易的路他不走……”不知道为什么,罗辑说道这里,又仿佛看到了姜宇迈着坚毅的步伐的样子。
似乎再难的路,也难不住他!
庄颜看着罗辑问:“我们这样的生活,真的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么?”
“当然,有什么疑问么?”
“如果全人类都不幸福,我们能幸福吗?”
“亲爱的,你的幸福快乐多一份,面壁计划成功的希望就增加……”罗辑突然说不下去了。
泰勒为什么只求一死?
姜宇又是为了什么要一直战斗下去?
罗辑的嘴唇突然有些颤抖,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谎言,似乎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
姜宇回国后第二天就收到消息,昨夜面壁者泰勒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姜宇看着手机屏幕,良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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