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默还有军务在身,隔日便回了洛阳。其他人都忙于政务,只有秦逸赋闲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不惬意。
只是这陪妻子坐月子的时间久了,难免无聊。
放眼整个长安城已经没有敌手,秦逸竟然盼着出个大案要案,再过一过神探的瘾。
只是这城中太平无事,实在是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现在他理解了那些将军一要上战场的激动心情了,不是不希望太平,只是一旦体验过那种胜利,骨子里就有一种翻滚的血性,总是在期待爆发和燃烧。
今儿个媳妇总算是出了月子,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入宫面圣。
如今陪在皇帝身边的人已经是武妃了,想来也奇怪,他进宫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媚娘。
有了他横插一杠子,改变了大唐的储君,也就改变了武媚娘的命运。
没有了武周代唐的预言,她倒是和李世民做了一对长相厮守的爱侣。
杨妃代掌后宫,武妃最得宠,看似后宫一片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秦逸本就不太关注皇帝的后宫,加之又去了平洲几年,对于武氏是如何上位的并不得而知。
今日在正巧撞见了,便想着八卦一下。
用过了午膳秦逸便有些坐不住了,总想着逮个机会跟太子出去私聊。
丽质瞧出了他的心思便对皇帝说:
“这两月驸马一直在府中陪我,程将军他们喝酒都不带他呢,今日我和孩子在宫中陪阿耶,让他跟着太子出去逛逛吧。”
“好吧,那便去吧,随他去撒欢儿,今夜丽质和朕的孙儿们可不许走。”
秦逸连连说好,对妻子点了个赞,催促着太子赶紧离开。
武妃捕捉到秦逸的小动作忍不住偷笑,她一直对秦逸很好奇,听他的那些事迹,要么是杀伐果决,要么是情意绵绵,就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略显调皮的少年郎。
她故意说道:“驸马和太子不留下用晚膳吗?今儿个有瀚州的贡鱼,陛下特命御膳房准备鱼锅,专程招待你们呢。”
猝不及防的挽留让秦逸愣了一下,还没等推脱,李世民就说:
“是啊,武妃不提醒朕,朕都忘了。瀚州路远今冬就送来两次贡鱼,你们就留下来用晚膳吧。”
李恪马上说道:“你看阿耶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我这妹夫比儿子更得宠呢。”
李恪用手指戳了戳秦逸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忤逆皇帝。
秦逸哪是个要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主啊,而且这分明是叫他不要忤逆武妃。
也不知道这武妃哪根筋不对,故意跟他作对,他能忍这个?
他冲武妃笑了笑,又看着皇帝说:
“多谢陛下和娘娘的好意,这产妇喝鱼汤甚好,儿臣和太子的那份就不用炖了,抓活得给我媳妇拎回家,我们先告辞了啊,不用送。”说罢秦逸就拉着太子走出了内殿。
李总管笑道:
“看来这驸马是真憋坏了,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好的郎君,陪着妻子一起坐月子一日都不落,陛下您真是好福气啊。”
李世民指了指秦逸的背影笑道:
“罢了,随他去吧。哪是朕有好福气,是朕的公主福气好。记得把最新鲜的鱼,明日给丽质带回府。”
“遵旨,”刘总管笑眯眯的答道。
丽质逗弄着孩子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言语,女婴儿先是哭了,而后男婴也哭了。
“这是饿了,阿耶我带孩子先下去了,晚膳再过来。”
“好,去吧。”
丽质对武妃微微欠身示意,便抱起了女婴。
“麻烦刘总管帮我抱一下美男。”
刘总管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问道:“这是皇孙的小名吗?”
“是小名,秦逸随口起的,非说这孩子长大了是什么,长安第一美男,还说是随他。”
“驸马可真幽默啊。”
二人闲聊着走出了正殿,丽质的笑容逐渐消失,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
宫女识趣的停下,后面的随从也都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丽质说:“方才多谢总管。”
“公主莫要记在心上,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丽质的神色有些不悦,她想不通为何武妃要阻拦秦逸,看似是挽留吃饭,实则有意刁难。
难道后宫的传言都是真的?
刘总管在皇帝身边的时间,比后宫中任何嫔妃都多,如今有些话丽质也不得不问一问了。
二人走入房间将孩子交给奶娘,奶娘抱着孩子退下,再无旁人。
丽质说:“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无论是情分还是辈分,我都该称您一声叔伯。”
刘总管立刻便跪了下去,“折煞奴婢了,公主万不可如此。”
丽质将他扶起拉着刘总管的胳膊说:
“丽质今日言语绝不掺假,只是我与阿耶都……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女,这些年我知道您没少照拂秦逸,他是个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
今日与您说起这些,是丽质知道您是向着我的。
我只想问您一句话,您能据实相告吗?”
刘总管像是早料到会有此番谈话,拍了拍丽质的手背,叹了口气又点点头。
丽质则是拉着刘总管坐下,问道:“如今武妃圣宠,与先皇后相比如何?”
“更盛之。”
三个字就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丽质舒展眉头,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对刘总管行了个公主礼。
“谢刘叔伯。”
刘总管愣是没躲受了这一拜,眼睛里一热,也还礼退了出去。
门外无人,刘祈在廊中边走边哭。觉得快要走出偏殿了,才仔细的擦净眼泪,换上那平日里和风细雨,叫人看不出一丝内心波澜的神情。
在御前当差,这一辈子有多少人想拉拢他。先皇后、前太子、国公、朝臣……死了的活着的,威逼利诱谁也不曾成功过。
他自认一辈子都忠于陛下,对谁提点一句都是为着陛下,可就偏偏这小两口,他是真心的喜欢真心的想帮。
今日公主问他,他便答了。他觉着自己背叛了陛下,但又如何不说实话呢?
武妃圣宠如此,远胜先后,但比秦逸如何?
刘祈脸上的微笑却像是在哀伤的叹息,只觉得这天下怕不是要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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