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你的盔甲和兵器我会让人日后送过去的,现在你和元明先走!”
庭院里,刘晨这个儒衫中年人手握长剑,和另外几个持剑黑衣人守在门口。
“入水之后,你会看到很多系着绳索的巨石,顺着绳索走就好!”刘晨眼神坚毅。
“嗯。”
齐宣已经脱去了星陨重铠,连天龙破城戟也没带,背着身受重伤,缠满绷带无法动弹的刘云,点了点头。
要从河下浮出水面,不可能带着那么重的纯铁重铠和近百斤的天龙破城戟。
“叔父……”
齐宣背上的刘云神情复杂,“我……”
“元明!”
刘晨喝道:“你没做错什么,斩司马围,那是公义!没有人会怪你!而刘氏要做的事情,本就会造成如今这般局面,你只是让这一天提前了而已。”
刘云一怔。
“你是巴蜀刘氏的嫡长子,可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刘晨微微一笑,“元明,永远都要记住一件事。
我们不只是巴蜀刘氏。
我们还是汉室后裔!
记住你的姓氏,记住你的曾祖,他是汉昭烈帝,刘备,刘玄德。”
说罢,这位儒衫中年人转过身,手持利剑,面朝屋宅那紧闭的大门。
齐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望向身旁。
这是一个类似排水口的大坑,然而却极其宽敞,容纳一人下去绰绰有余。
齐宣先是自己跳了下去,在即将坠落时扯了把刘云,然后抓着他的腿,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坑中。
这坑道是有弧度的,并非直线下垂。
齐宣跳下之后,几乎不到一息就落了地,以背部贴着坑道,飞速向下滑去。
阴暗,潮湿。
齐宣飞速下滑的同时,完全看不清周围景象,只是死死抓住上方刘云的腿。
“扑通!”
约莫数十息之后,他重重坠落到一片水中,腥臭的脏水涌入口鼻,让他一阵眉头紧锁。
齐宣连忙闭气,而后右手一托,托住紧随其后掉入水中的刘云,左手抓着他,举目四顾。
这里是一片肮脏的水底,很多类似布条的垃圾飘过。
他推断应该是洛阳下方的地下河,而且肯定和护城河相连,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些人造的垃圾出现。
只需离开这片地下河,便是洛阳城外的护城河。
便能逃离洛阳!
齐宣开始在肮脏而导致视线范围很小的水里寻找起来——寻找刘晨所说的系绳巨石。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条在水中摇曳如海草般摆动的绳索,是系在水底的一块巨石上。
而像这样的系绳巨石还有很多,隔着十余米便有一个,好似路标。
“咕噜噜……”
齐宣抱着刘云,在水中不断划着,沿着这些绳索路标向远方游去。
武夫闭气时间很长,特别是入了先天的武夫,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可在体内形成一个小循环,虽说不可能无需呼吸,但也可以维持很长时间。
而地下河到护城河直接的距离,远远不到齐宣的极限。
很快。
齐宣就发现水面上方不再是岩壁,而是看不清的漆黑。
他面色一喜,带着刘云朝上方游曳。
“扑通!”
头颅探出水面!
齐宣看见了繁星璀璨的夜空!
“我们出来了……”
头发湿漉漉,满脸是水的刘云望着后方,面露劫后余生的笑意。
齐宣转头看了一眼,也是一笑。
因为他们的后方,就是洛阳的高耸城墙!
“还没完全离开呢,打起注意力。”
齐宣眼神微凝,望向不远处一条悬停水面之上的小船。
船上有一名戴斗笠的船夫,此时正朝他们挥着手。
“那是安叔!”
刘云指着那人,“是我刘氏的人,不会错!”
“那便走吧。”
齐宣抓着刘云的衣领,继续带他游过去,同时那个被称之为安叔的船夫也划起船桨,让小船朝这边驶来。
不多时。
双方汇合。
齐宣和刘云带着湿漉漉的身躯上了船。
“安叔。”
刘云面色煞白,紧咬牙关地喊了一声。
他身上伤势极重,各种鞭痕交织,血肉模糊,方才又在水中这么一泡,此时身上青衣早就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
而且剧痛也非常人能忍受,可他却还是强忍着扯出一丝笑意。
被称之为安叔的船夫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此时看着刘云这副模样,顿时面露不忍之色。
最终,他也只是转过身,操起船桨,声音颤抖,“回家……公子……咱们,回家!”
小船驶在水面之上,泛起阵阵波纹,不断朝岸边靠近。
而洛阳城墙上的那些值守士兵和军官,仿佛根本看不见这只在护城河上面游曳的小船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船上,刘云见安叔背过身子,也不再强忍,紧咬着牙,表情痛苦无比。
但仍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滴答,滴答。”
齐宣则是脱掉了上衣,在旁边扭干衣物的水。
肌肉分明的健壮身躯在月光之下,泛着古铜色光辉。
他抓着衣物,瞥了眼刘云,“喂,想好了吗?”
“什么?”刘云一怔。
齐宣走到了他的面前,沉声道:“想好要为这个天下,为这千千万水深火热的百姓,做点什么了吗?”
刘云神情纠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元明不过一介寻常人,今夜若非齐兄你的拼死相救,此刻还仍在天牢里等着凌迟重刑,这样的我……能做什么?”
齐宣没有在意他的妄自菲薄,只是指着天穹,望着明月星空,“刘兄,你看这片天空,这在百年以前,是汉家天空。”
他张开双手,“这广袤大地,是汉朝疆土!”
“可是现在呢?”
说到这儿,齐宣看向刘云,眼神意味深长,声音低沉,“如今,在晋朝,在司马家,在妖后贾南风的统治下,这片天空染上了阴霾。
那是百姓的悲鸣、血泪组成的阴霾。
这片土地被异族的铁蹄践踏,那些破败的房屋,是汉人的家园!
百姓流离失所,亲人被辱、被杀!
此情此景,你当真看的下去?
身为昭烈帝后人的你,真忍心看的下去?!”
齐宣的声音,振聋发聩!
低头的刘云面色一变!
他缓缓抬起头,看见的,是齐宣那张刚毅的脸庞,是齐宣那坚定无比的眼神。
“你是昭烈帝的曾孙,为何不能效仿曾祖?!”
齐宣声音充满热血,充满家国大义,充满了为百姓谋福的心愿。
“刘云!站起来!”
“揭竿起义,光复汉室,为天下百姓,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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