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忙忙碌碌的去办事情了,刘泽清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切,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因为他发现流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什么洛阳城,而是战场上遗留的战略物资,箭失。
流寇可没有官军那么富有,还可以等着朝廷拨款,拨物资,流寇的物资,全都要靠自己一点点去抢,他们不抢,就没有物资可以给他们用,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因此一场大战打完之后,流寇会有一个专门的队伍干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打扫战场,战场对他们来说是唯一个快速补给战略物资来源的地方,除了这里,他们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快速补充箭失,刀剑这些战争物资。
因此就算打扫战场很危险,流寇依旧坚持要打扫战场。
而且流寇打扫战场做的很残忍,残忍在什么地方呢?他们打扫战场用的全是老弱妇孺,真正的流寇贼兵是不干打扫战场活计的,而打扫战场最多的还是那群四五十岁的老妪。
这些老太太体力还行,最重要的是,她们在流寇阵营之中是数量最多的可消耗品,流寇阵营之中,年轻的妇人很少,他们的工作一般是给士兵做饭,姿色好一点的,还能伺候伺候当官的,或者在家奶个孩子。
至于孩子,那是队伍中的希望,一般被保护的很好,不让他们做太危险的活计,至于男人,全都当兵了,下到十三四,上到五六十,能当兵的全都当流寇的敢死队了。
剩下的就是这群没啥用的老太太了,这群老太太一下子成了流寇队伍里的累赘,但是废物还能利用,何况是人呢?
于是这群老妪也被李自成安排了活计,那就是收拾战场,不白收拾,这里面也有着严格的奖罚措施,比如李自成规定,战场之上,回收五根完整的箭失,或者二十根箭头,奖励粟米一斤,回收刀剑五把也可以得到粟米一斤,若是能够带回来一副完整的铠甲,牛逼了,直接奖励大米十斤。
正因为有了这些奖励,这群视为累赘的老妪终于有了一展能力的时候了,她们终有可以为自己的家庭做出贡献了,于是每次战争结束,这群老妪就会冲到战场上开始打扫战场。
刘泽清这时看着下面一群老妪在战场上打扫的开心,而且有说有笑的,气的刘泽清银牙紧咬,一旁的一个校尉见状挥手准备让手下给这群有说有笑的老妪一些教训。
“弓箭手准备!”
校尉挥手准备让弓箭手射死这群敢进入战场打扫战场的老妪,可是却被刘泽清阻止了。
“算了,由他们去吧。”
校尉不解的看着刘泽清,自家大人何时如此大发善心了。
刘泽清却黑着脸道:“李自成派她们来就是送死的,对于流寇来说,这些老妪就是累赘,放在军中吃粮不说,还不能打仗,所以就安排了这么个打扫战场的活计,若是咱们一怒之下,对她们进行了攻击,那么可就遂了闯贼的心思了。”
第一,诛杀了老妪就等于消除了流寇阵营中的吃粮大户,这一下子可以给李自成省下多少军粮,减轻了李自成多大的压力,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干了,李自成都能给自己颁发一个锦旗,上书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二,这些老妪对李自成来说就是有害垃圾,而你想要杀了她们,就需要用箭失,自己军中箭失本就贵乏,你再用在了这里,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李自成用累赘,换来你最宝贵的箭失,他怎样都是赚的啊。
第三,这些人在战场上是没用的妇孺,可是这些人却是流寇阵营中贼寇的母亲,妻子,自己在这里给全部突突了,到了流寇那里可就是杀母大仇,流寇含怒找自己拼命,自己可就要损失惨重了,甚至李自成还可以在道义上挑自己的毛病,让天下人都对自己口诛笔伐。
所以说李自成这一招算是赤裸裸的阳谋,你
不管她们,她们就把战场上的箭失,刀剑,盔甲回收回去,强大了流寇。
你若是管吧,第一浪费战略物资,箭失,第二帮助流寇消灭了吃粮大户,减轻了流寇的后勤负担,最后还顺道帮助流寇提升了一下士气,杀母大仇,不共戴天,还能让流寇内部团结一下,你这让刘泽清咋做都不行啊。
刘泽清咬着牙看着这些老妪说说笑笑,谈论着今天回去吃粟米饭的事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憋气啊。
这就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他膈应人啊。
刘泽清黑着脸道:“全军就地休息,岗哨安排好,一会儿饭食就会送上来,众将士就在城墙上就餐,以防闯贼攻城。”
“是。”
众将说了一声,自有人把死尸等抬下去掩埋好了,其余人拿着武器,倚在城墙之上就地休息,由于劳碌一天了,很快许多士兵都睡着了。
洛阳城守军都休息了,而这边李自成全军也都回到了营帐之中,这时伙房的饭食也都做好了,士兵归营包扎伤口,用饭暂且不提,这时李自成的主营中。
李自成坐在主位,下面是手下诸将的座位,而他们桌子上摆着的可不是普通的饭食,而是大块的猪肉,烧鸡以及白面馍馍,只是没有酒水,闯王严令,军中不得饮酒。
这时已经把兵马带回营中的众将来到了李自成的军营之中,这时纷纷走进帐篷,当头走进来的是刘宗敏,后面跟着李过,田见秀,郝摇旗等将领,众将进了屋中,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自成这时也坐下了,李石朝跟在李自成身后,站着,并没有坐。
李自成见众将都坐好了,看了李石朝一眼道:“石朝兄弟,你也坐。”
李石朝这时笑道:“我还是算了吧,今天是各营兄弟商讨攻城之事,我这个亲军护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顶点小说
李自成听了这话没说话,而一旁的田见秀却笑道:“石朝大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咱们营中若论资格,你是最老的,要不是你不慕名利,当初把领军一职让给我,哪有兄弟今日之风光,若是有人说你没资格坐在这里吃饭,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这时郝摇旗也张口说道,听了这话李过更是直接站起身子拉着李石朝笑道:“行了,李老兄,你跟大家伙客气啥,坐吧,在哪不是吃口饭啊。”
李过拉着李石朝往自己的位置坐,这时刘宗敏主动努力开屁股道:“坐我这里来,咱们好久没同桌吃饭了。”
李石朝就这样被众人拉进了宴席之中。
李石朝一脸无奈的说道:“这都是你们这些一营统帅吃饭的地方,我一个守卫坐在这里不合适啊。”
听了这话众人道:“李大哥,当初要不是你死活不愿意独领一军,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你啦。”
李石朝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领军的料,我现在管亲卫营这五六百人都费劲,你们可别害我,我现在挺好。”
听了这话众人都会心一笑,也没说什么。
李自成麾下众将的关系,并不算多好,可是唯独一人除外,那就是李石朝跟所有将领的关系都非常好,包括一项眼高于顶,傲气非常的刘宗敏,跟李石朝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原因很简单,第一李石朝的资格老,那可以追朔到李自成没起事之前,就这份老资格谁不要高看一眼。
其次李石朝与人为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吵架拌嘴,一争高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并且有什么好处的时候,他还喜欢往外让,比如当年把独领一军的资格让给了田见秀,田见秀现在还对李石朝感恩呢。
除了这个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李石朝的位置,李自成亲卫营总管,虽然手底下只有五六百人,可是位置紧要啊,这属于皇帝亲军,位置堪比锦衣卫指挥使,或者是蓝田的李朝勐啊。
而且他这个位置让
他不与其他势力搅合在一起,同时也不跟其他势力抢夺利益。
至于什么利益,当然是流民了,流民就是流寇们最重要的利益物资,流民代表着新鲜的兵员,比如今天攻打洛阳城死的八九千人,是李过营与刘宗敏营损失的,接下来攻下洛阳首先补充兵员的就是这两支队伍,可是其他队伍也有损失啊,也想优先补充兵员啊,所以争抢就难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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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李石朝作为亲兵营统领,他的兵员都是李自成从各营最好的士兵中挑选出来的,所以他从来也不跟各营地抢夺兵员,互相不抢夺兵员就没有核心的利益冲突。
一个没有利益冲突,而且还是李自成最信任的人,这样一个人,只要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并且这个人性格随和,甚至是无欲无求,每天都笑脸对人,你怎么跟他不好,没法不好啊,这就是典型的老好人啊,谁要是连这样的人都能交恶,那这个人跟谁都好不了,这话是李自成说的。
同时也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这确实就是实话啊。
李石朝在闯王阵营中,永远是那个最无害的存在。
众人落座,宴席开始,众人也不说话,开始大口的吃肉,吃馒头起来,闯王营的老规矩,先吃饭,再谈事。
大家伙都饿了一天了,又是攻城,又是动员的,不吃饱了,谁有心思说话啊,因此开始大家伙就大口的吃肉,吃馍,几分钟之后,大家伙都吃的差不多了。
李自成拿过水坛子喝了口水道:“各位,吃的差不多咱们该谈谈了,今日攻城,各位有何感想啊?”
李自成眼睛看向众人,众人闻言纷纷放下碗快,刘宗敏第一个开口道:“我来洛阳日子最久,加上今天我一共打了洛阳九次,通过这九次我得出一个结论,这洛阳城不比汝阳,许州这些小城,那里的城墙高不过两丈,咱们士兵架云梯可以快速的登上城墙进行夺城战。”
“而且那些小城城墙也不厚,城墙能有一丈厚就算不错了,咱们的大炮多轰他几次,就能在墙上轰出一个缺口,可是洛阳城不是,洛阳城高最少四丈,城墙厚不下三丈,咱们大炮轰上去,只能在城墙上打出一个坑,咱们的士兵架云梯上城墙,结果爬到一半就被人打下来了。”
“所以我觉得硬攻不是一个办法,其他城用人命来填有个数,可是这洛阳城不知道要多少命才能把这城攻下来,咱们总共就这四十万人,若是都丢在这洛阳,朝廷大军若是来剿,咱们说不得还要躲进那山沟沟里面。”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硬攻。”
刘宗敏这话说完。
李自成点点头,看向李过。
李过也是今日主攻一方,他的意见很有用处,李过这时看向李自成拱拱手道:“闯王,今日我攻城也发现这洛阳墙高,城厚,刘泽清虽然不能算是一代名将,可是他也不能算是一个庸才,防御上做的是滴水不漏,咱们找不到他明显的错漏,而他仗着洛阳城高,易守难攻,来消耗我军,我军对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我有两点看法,第一想要攻下洛阳城,如果没有奇思妙想,就只能靠人命来填,用人命把刘泽清手里的箭失,火药消耗空了,逼着他跟咱们白刃战,咱们人多,总归可以拿下此城的。”顶点小说
“但是问题也如刘宗敏大哥说的那般,咱们在这里把人打光了,等朝廷再次派来军队,咱们可就被动了,所以我不太建议用人命填。”
李过看着李自成说道,李自成听了这话微微皱眉,紧跟着眼睛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三个中年文士,这三人就是李自成的三大军师。
牛金星,宋献策以及李信。
李自成转头看向三人道:“三位先生可有什么教咱家的啊?”
李自成问计,牛金星,宋献策全都眉头紧皱,唯有李信略一沉思道:“闯王,某有一计,或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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