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的字迹,到此处便再无下文,唯有此间一老一少两人还在回想着其中的一切。
“空玄......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先前我与家师在外游历之时,曾听他偶然提起过这么一号人物,想来应是与他老人家同辈。”
“师父,您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太师父,不是须弥神僧吗?可为何没将您引入佛门?”
云鹤顿了顿,随后开口说道:
“你太师父,是在江湖游历之时将我收做徒弟的,是我的引路人。
但为师后来进入缥缈峰,又拜了另一位师父,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佛门中人。”
“原来如此......”
江陵点了点头,随后话语一转:
“如今看来,这壁画上所描述的一切,不过尽是虚假的。犯下如此滔天的血债,也难怪他要用壁画上的一切来掩世人耳目。”
江陵义愤填膺地发泄出心中的怨言之后,反观一旁的默不作声的云鹤,脸色倒是平静的很。
他先是对着棺椁中的人眯了眯眼,随后将信纸叠好,收于袖袍之中。
“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会不择手段。依为师看,壁画上的图案,或许未必是假的。
倘若这血魔炼尸是为了将自己的宗门发展的更加强大,那么广受弟子爱戴这件事,便也做不得假。”
“师父,莫非您老人家还对这大魔头动了恻隐之心?他犯下的杀孽,信上可是都提及的明明白白!”
云鹤微微一笑,朝他走将过去,伸出手拍打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神情略显慈祥,语气也稍显温和。
“为师并非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对躺在棺中的这个血魔生前所为之事,我自然也是深恶痛绝的。
只不过,他的行为太过偏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对此,为师也是有感而发。”
闻听此言,江陵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他瞬间感到脊背发凉,周遭的一切在他眼里瞬间黯淡了几分。
除此之外,他能够很清楚地察觉到前所未有的阴森恐怖的气息顿现,甚至总觉得哪里有东西在盯着他。
于是乎,他抻着脖子四处张望起来,声线之中略带几分颤抖。
“师父,您有没有发现,这里似乎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云鹤未发一言,可颦蹙的眉头却深深地暴露出他此时心境的变化,警惕性也随之高涨。
突然,一阵凉入骨髓的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时间竟让江陵寒毛卓竖。
“师父......”
随着少年颤抖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响起,云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前的这一幕着实是有些诡异。
棺椁四个角的位置所摆放的四盏长明灯,火光渐渐泛青,甚至是变绿,那种莹弱的光芒,一时间令二者心头顿感莫名的不适。
“您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陵毫无头绪地用鼻子朝着四周嗅了嗅,而这时云鹤沧桑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不用闻了,是一股味道极重的血腥气。”
此言一出,二者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身前这个厚重的棺椁之上,一时间表情愈发凝重。
然就在这时,江陵身子骤然一僵,两颗眼眸黯淡无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空玄大师留下的那封信中,曾提及过,切勿将‘紫玄瞳’带到主墓室的这里来......”
闻听此言,云鹤撇过头脸色铁青地盯着身旁这个禁不住颤抖的少年。
而江陵此刻,视线一直搁置在棺椁上头,就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棺椁之中的那位“血魔”。
然而,就在他尚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浑身神经紧绷的同时,紫玄瞳却在他格外紧张的情绪之下自行开启。
一抹紫光从江陵双眼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两只瞳孔也随即变成了紫色。
下一刻,他眼皮不受控制地一抬,两眼直直地盯着棺椁。
殊不知,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东西,将是他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最恐怖之物。
首先,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血海之中,有一个高大的背影驻足在那里。
他浑身皆被鲜血给染红,浓稠的血液早已凝固,仿佛永远也洗不去,洗不干净。
他的脚下,堆积着无数具尸体,有的无头,有的肢体残缺,更有的尸体,你甚至能够看出血肉模糊的内脏在外头黏在皮肤上。
此番场面,瞬间令江陵一阵胸闷,呕吐的感觉呼之即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那人,穿着的血红袖袍无风自动。
突然,他动了。
他缓缓转身,紧接着,江陵看到的,是一双猩红的眼眸。
那双眼眸之中,没有半点情绪,甚至根本就看不到它里面蕴藏着人类的情感。
你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倾覆一切的压迫感,无穷无尽的杀机、杀意、杀气,以及可以提前预知到自己死亡的即视感。
与这双冷漠无情的眼睛相对视之后,你的心中,便已然坚定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法:
根本就逃不过......死亡......
可是,就在下一刻,江陵却看到了一幕惊恐至极的场景。
那个人的嘴角,居然上扬了......
他瞬间感觉意识一阵恍惚,周遭的一切突然天旋地转,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他心中倍生慌乱。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名字,而他也在潜意识里认为,只有这个人,才能够拯救自己!
“师......父......”
啪!!!
十分强劲的一个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肩膀头上,他直觉一阵麻痹。
可麻痹过后,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疼痛,那钟痛觉,就好像自己的肩膀被人给硬生生地拍碎了一般。
江陵揉着自己的右边肩头,呲牙咧嘴地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抬头对上了云鹤的眼睛。
“师父,我刚才,是怎么了?”
云鹤将视线投掷到棺椁上面,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的意志还太薄弱,心智也不够坚定。”
只丢出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老者的脸色依旧严肃的厉害。
江陵满脸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顿觉一阵头大。
“我刚才好像看到血魔了。”
少年毫无预兆地丢出了这么一句话,本以为云鹤能继续追问下去,可老者非但没有如此,反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江陵倍感失落地叹息一声,可他未曾想到的是,老者沧桑的声线在这一刻骤然而至。
“在你紫玄瞳气息的刺激下,棺椁里的这位,要复活了......”
“什么?!”
闻听此言,江陵瞬间大惊失色。
他本想再多问几句,可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的手腕竟被人一把朝后拉扯了过去。
这股力道大的不容拒绝,导致江陵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二人须臾之间,便退出了数十米远的距离。
待落地之际,江陵眼瞅便要开口,可当他肉眼的余光瞥见远处那个血煞凶棺之时,脖子便不受他控制地定在了那里。
咔嚓......
咔嚓......
......
断断续续的破裂之声层出不穷地响彻此处墓室之中。
江陵有些惊恐茫然地望着那个棺椁,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声音的源头,便是那里。
他扯了扯身旁老人的衣袖,后者粗糙的掌心依旧覆盖在自己的手腕,此刻抓的更紧了一些。
看着云鹤面无表情的模样,少年有些忍不住地咽了口吐沫,随后面不斜视地盯着那口棺椁。
轰!!!!!
眨眼之间,血红色的木棺粉碎成齑,一股压迫且威慑力极大的肃杀之气瞬间涌现,在此间激起了一阵血煞之力。
此时此刻,周遭的空气之中,尽是浓郁的血腥味,这味道一时间让江陵产生了一种窒息的错觉。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尽是血雾,雾中的一切尽是模糊不清。
但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血雾之中,又一道高大粗壮的身影站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
“血......血魔?”
江陵忍不住失声尖叫,可就在这时,血雾尽散,一道血光呼啸而至。
少年瞬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杀机给牢牢地锁定住了,不容挣脱。
就当他茫然无措之时,身旁的老人袖袍随意一挥。
之后,那血光竟是在顷刻之间,分崩瓦解,随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粒微尘,消散于空中。
江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这时清楚地看到了对面那位的样貌。
在长明灯的照耀下,站在远处的血魔不着片缕,浑身上下粗壮的肌肉上,尽是粗大的血丝,包括眼睛里面。
他的发丝异于常人,乃是一团鲜艳的红发。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那里,便无形之中释放出一股震慑力极强的气场,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一些。
那血魔仿佛是见到云鹤能够毫发无损、十分从容地接下自己的攻击,所以歪着脖子,十分困惑。
与此同时,江陵也故作高傲的姿态,对着远处那血魔嚷道:
“喂,血魔前辈,既然你无法伤及到我们,所幸卖个顺水人情,让我们离开可好?
闯入贵宝地纵然是我们的不对,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您说呢?”
话语一出,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江陵也渐渐没了耐心,再次扯了扯云鹤的衣袖,似乎是想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成想,自家师父却是异常淡定,仿佛眼前的状况,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用跟他多废话了,没有意识的血尸,又岂能听得懂人言?”
“那师父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江陵本想让云鹤带着自己逃出生天,可未曾想到的是,自家师父却是语出惊人。
“你觉得,若是将他放出去,苏州城便成怎样的一番状况?
今日,为师便要替苍生除了这个祸害!”
此言一出,江陵瞬间目瞪口呆,下巴仿佛都要被惊掉了一般,而脑海里也顿时响起了四个字:
师傅牛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