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就你？”
冯楠一撇嘴，面露几分嫌弃之色，“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谁会跟个傻子较劲啊！”
反王小六儿吃瘪，脸上虽然不服，但没做声儿，再看一边那个小妮子，正龇着个小白牙儿在那傻笑呢，笑得可欢了。
王小六儿一掐她的脸，“你笑啥！”
小妮子被掐得诶呀诶呀直叫，赶紧躲到了车座后面。
在王小六儿一再坚持下，冯楠最后还是送王小六儿回去了，打开门，发现王小六这边的钥匙一直也没换，冯楠还挺奇怪的，“你这钥匙换一下啊，就差这几十块钱？”
“诶呀，没事儿。”
王小六儿吭叽一声，“这里也没有别人，除了你，还能有谁来怎的。”
冯楠抿嘴笑，“那你就不怕，哪天，半夜三更的，我偷偷摸进来？”
“咋的，要钻我被窝儿啊？”
“滚一边儿去！”
冯楠小脸儿一红，白了王小六儿一眼。
这边看王小六儿能跑能跳的，冯楠去车里找来了一盒药，几个注射器，王小六儿一看，当时就毛了，“你干啥？”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但是以防万一，消炎针还是要打的。”
冯楠还挺专业，咔咔两下，掰了那个玻璃的小瓶瓶，王小六儿歪着身子一脸警惕，“不是，我都没事儿了。”
“听话。”
“我真没事儿了。”
“听话。”
冯楠眼睛一瞪，还挺厉害，王小六儿寻思寻思，没敢做声，任凭着冯楠给他肩膀上抹了点酒精，咔嚓就是一针下去，结果王小六儿嗷地一嗓子就叫出来了，把冯楠吓一跳。
“你叫唤啥？一个大男人，怕打针啊？”
“没有，没有，你轻点儿的！我疼！”
王小六儿侧着头，闭着眼睛，怂怂的，还哪有跟那四只胳膊的玩意儿干架时候的战神模样。
冯楠好气又好笑，给王小六儿打了一针消炎药，就收拾收拾，往隔壁走了。
王小六儿看她里出外进地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就问冯楠，“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呢！我昏迷过去了以后，那个天蜕哪儿去了？”
“什么东西？”
“就那个肉芝太岁。”
“在楼下呢。”
冯楠昂首挺胸，手往后捋，把头发扎了起来，“那小丫头说，那个东西是个药材，还挺值钱的，我就帮你收回来了。”
“你放哪儿了？”
“用个大泡沫箱养着呢。”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那小妮子，一挑眉，“你认识那个东西？”
小妮子憨笑一下，算是回应，王小六儿心里头挺满意，“你做的不错，回头，给你加个大鸡腿。”
“就一个鸡腿啊？那我的呢？”
冯楠还不乐意了，斜着眼睛看着王小六儿。
王小六儿扑哧一笑，“你要啥，我给你买啥，那还不把你喂的饱饱的？”
冯楠怎么听这话，都觉得这话里带着点儿开车的味儿，她最讨厌那些男的开车了，可王小六儿说这话，她倒是不怎么讨厌，只掐了他一下，就站起身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个朋友。”
“那你晚上过来不了？”
“到时候再看。”
“我觉得，你还是得小心点儿。”
王小六儿寻思寻思，“要不你住我这儿得了，一天一百。”
“啥玩意儿一天一百？”
“房租啊。”
“我去。”
冯楠气得鼻子都歪了，“我住你这儿，还的要房租啊？”
“要不，你跟我挤挤呀，我那屋儿不要钱。”
“滚一边儿去。”
冯楠小脸儿红扑扑地，拍了王小六儿一下，“我走了，你自己玩吧。”
“等会儿。”
王小六下意识地拉了她一下，“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
“我不说了么，我去见个朋友。”
“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哦，那还行。”
王小六儿摸摸肚子，“那你去吧，晚上给你留门。”
“我有钥匙。”
冯楠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收拾收拾东西就下楼了。
人走到楼梯口儿，冯楠又站住了，扭头看看躺在沙发上装瘫痪的王小六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寻思寻思，还是咽了回去。
王小六儿看冯楠走了，把手机掏了出来，拨通了李红杏儿的电话，可惜李红杏那边早关机了。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头觉得有点奇怪，就转头问那个小妮子，“这两天，你看见你杏儿姐了么？”
那小妮子点点头，“杏儿姐，来了两次，看冯楠姐姐在，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那，冯楠姐姐跟杏儿姐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打个招呼，聊了两句，冯楠姐姐就让她回去上班了，然后她就摆摆手，就，就走了。”
“哦。”
王小六儿点点头，正寻思这，李红杏儿的电话就来了。
王小六儿赶紧接了，“喂？”
“你醒啦？”
“嗯，我在家呢，你过来待会儿啊？”
“我不去。”
李红杏儿把小嘴儿一撇，“冯楠知道了，该给我穿小鞋了！”
“不是，你不担心我啊？”
王小六儿假装不乐意，“白伺候你那么多天了，一点感情都没有呗？”
“你一边儿去，谁伺候谁？”
李红杏儿笑骂一声，“你在二楼呢？”
“那我还能在哪儿。”
“我以为你又要去冯楠那呢。”
“没有，你赶紧过来。”
“我不去。”
“啧，赶紧的！”
“切。”
李红杏儿把电话挂了，寻思寻思，还是没忍住，从公寓里出来去找王小六儿去了。
她到的时候，那小丫头正在房间里玩手机，王小六儿正在拿着指甲刀修脚指甲，嘎达嘎达地。
“你找我干嘛？”
“你说我找你干嘛。”
王小六儿白了她一眼，“咋的，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有了新欢了不想好了呗？”
“切，你少来。”
李红杏儿俏脸一红，穿着拖鞋，走到了王小六儿面前，“我是害怕让冯楠看见，再误会！这要是耽搁了你俩的事儿，那我这罪过不大了么！”
“咋的，你就那么怕冯楠啊？”
“怕，也不怕。”
李红杏儿撇撇嘴，“我的把柄，还在她的手里呢！再说，她也算是有恩于我，况且，人家那条件在那摆着呢，我自认为，我确实不如她。”
“你说啥呢？”
“我是说，我觉得，冯楠真挺好的，你要是能把冯楠拿下了，我都替你高兴。”
“真心话？”
“那当然了。”
李红杏儿眉飞色舞地，一屁股，坐在了王小六儿身边，搂着王小六儿胳膊继续说道，“诶，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是把冯楠弄到手了，你就牛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的事儿！”
“啥事儿？”
“啧，我还有东西在她手呢！有把柄攥在她手里，其实挺难受的！感觉随时都能受制于人的样子！”
“我跟她要过，她不给。”
“那是过去，等她真让你拿下了，我就不信她敢不听你的话！”
“人家凭啥听我的话啊？”
“凭啥？就凭你是男的，她是女的！”
“这叫啥话呢？”
“这叫实话。”
李红杏儿挑挑眉毛，还笑嘻嘻地，“她要不听你话，你就收拾她，把她收拾服帖了，还不对你言听计从的！”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你有。”
“你咋知道我有呢？”
“废话，你啥样儿，我还不知道啊？”
李红杏儿小脸儿红扑扑地，“你平时怎么对付我的，你就怎么对付她，都不是我看不起她，我看啊，你只要拿出一半的能耐，就能把她收拾得不要不要的！别就跟我这儿厉害，跟人家那就没啥能耐了！”
“不是，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咋感觉不对呢？”
王小六儿上下打量，“诶，你是不是外面真的有啥相好的了？”
“那，那有没有的，干你啥事儿？”
李红杏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媳妇，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管我呢？”
“啧，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啊，本来就是嘛！”
李红杏儿还挺理直气壮地，“咋的，我还不许有点儿私人空间了呗？咱俩当初怎么说的？别得寸进尺！”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王小六儿摸摸鼻子，“诶，你跟我说就心里话，你真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啥意思？”
“就是，给我做媳妇呗，还能啥意思？”
“我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事儿。”
“正经的。”
“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李红杏儿站了起来，在王小六儿面前走了两步，“我一直觉得，咱俩不太合适。”
“可我看你也挺喜欢我的。”
“我是喜欢你啊。”
李红杏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往前凑了凑，“不仅喜欢，而且崇拜！但是，这不代表我要嫁给你啊。”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
李红杏儿拉起王小六的手，蹲在了王小六儿的身前，手扶着王小六儿的大腿笑吟吟地，“你把我当成你姐姐，当成你哥们儿，当成我闺蜜，当成什么都行，就是别把我当成你媳妇儿，行不？”
“我想知道你把我当成啥了。”
“说实话？”
“当然。”
“我把你当闺蜜。”
“男闺蜜。”
“嗯。”
李红杏儿点点头，小眼神儿，暧昧极了，王小六儿倒是眨巴眨巴眼睛，“那，你有几个男闺蜜？”
“废话，除了你，还能有谁？”
李红杏儿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有毛病啊，找那么多男闺蜜干啥！你一个，我都顶不住，还说呢！”
“你得了吧，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跟陈璐差不多。”
“咋的呢？”
“都像是在拿我玩儿呢。”
“嗯呢，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红杏儿嗤嗤直笑，“咋的，不满意思呗？”
“有点儿。”
王小六儿直撇嘴，“不仅不满意，还有点生气。”
“然后呢？”
“然后？想收拾你呗，还然后。”
“那，那你收拾呗，谁不让你收拾了咋的。”
李红杏儿有点小害羞，抿嘴直笑，“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
“诶，你以后，要是真跟冯楠好了，飞黄腾达了，那可不能忘了我！”
“咋的，你说吧，你想要啥！”
“不要什么，就是，到时候，你别翻脸不认人就行了！”
“那得看你表现。”
王小六儿吸了一下鼻子，在李红杏的小脸蛋儿上刮了一下，“反正，照你现在这态度，肯定不行。”
“我都让你欺负成什么样儿了，还态度不行？”
“不行。”
“那，那你想咋的？”
“我不知道，你自己寻思去吧。”
“哼。”
李红杏儿在一边咯咯笑，笑得合不拢嘴儿，她扭头看看外面，轻轻地拉了王小六儿一下，“你起来。”
“干嘛？”
“走啊，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这儿说不行么？”
“诶呀，这儿说不方便！”
“这里也没有外人有啥不方便的？”
“诶呀，走嘛！”
李红杏儿知道王小六儿故意使坏，小脸儿红扑扑地，做哀求状。
王小六儿经不住她一个劲儿地撒娇，就跟李红杏儿一起进了卧室，腻乎了一会儿。
有一说一，李红杏儿在王小六儿这里，真是没的说，伺候王小六儿，比伺候自己老公都来劲，王小六儿也真是喜欢她那善解人意又乖巧顺从的样儿，要不是李红杏儿被他折腾怕了死活不肯在这过夜，王小六儿真舍不得叫她走。
天也晚了，夜也深了，王小六儿害怕李红杏一个人在外面走夜路不安全，就穿上衣服送李红杏儿回了公司准备的小公寓，这边一直看着李红杏儿上楼了，才双手揣兜儿转身回来。
李红杏他们住的公寓，其实就是冯楠公司的宿舍，距离办公楼很近，离王小六那边也不远，不过走大路不如钻小胡同儿走得近，王小六儿不怕黑，就一个人钻进了黑洞洞的小巷。
小巷里没有灯，隐隐地能看到对面的街道，一个穿着百褶裙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走在前面不算太远的地方，她头发不算长，穿着裤袜，小白鞋，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王小六儿起初没太注意，扫了一眼低头摆弄手机，可一眼之后，他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下意识地这么一抬头，就看见，黑暗里，那个小姑娘的后脑勺儿上白了一片……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过耳短发的小女生，后脑勺剃秃了一片似的，王小六儿心说什么情况？这是啥发型儿啊？可巷子里，很黑，他抻着脖子仔细看，仔细看，怎么看都看不清，正纳闷儿的时候，那小女孩儿，忽然站住了。
她两只手抓着书包的背带，站了个立正。
王小六儿揉揉眼睛，再仔细看，远远地，还是能看见她那脑后的位置，确实白乎乎一片。
“什鸡儿玩意儿？”
看她不往前走了，一动不动地站着，黑洞洞的小胡同儿里，看着像有点儿大病似的，王小六儿隐隐地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也不做声，就下意识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晃了一下。
可她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儿远，闪光灯根本就照不那么远。
“小妹妹？”
王小六儿叫了一声，女孩儿不动。
“小妹妹？”
王小六儿又叫了一声，女孩儿依然不动。
“嗯？”
他微微皱眉，一脸疑惑。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王小六儿的身子触电般猛地一抖，“嘶！”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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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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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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