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王小六儿身子歪歪着，显然有点儿生气，“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在你心里头难道就那么地不堪么？就一点形象都没有吗？”
“有什么？一臭流氓，还觉得自己有形象呢？”
“你！”
王小六儿气得够呛，“你要这么说，那算了，我留着自己吃得了。”
米姑娘一听这话，当时往前一跳，眼里直放光，“好吃的吗？”
“不是！”
“是，我都闻到味儿了！”
“你属狗的吧？”
“诶呀，让我看看，什么呀这是？”
“起开！”
“诶呀，给我看看嘛！”
米姑娘龇着小白牙，看起来开心极了，王小六儿往后一躲，她还伸出两个雪白纤长的小手手，一抓一抓的，那龇着小白牙的小模样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不动还不行么！”
王小六儿轻轻地拍在米姑娘的手背上，“一边儿去！都污蔑我半天了！”
“哼，小气！看看都不让！”
米姑娘小嘴儿一撅，眼珠儿一瞪，“看看都不行啊！”
“看你妹！”
王小六儿倒是一点儿不怕，“诶诶诶，瞪我？”
“哼！”
“再瞪我一下？”
“哼！”
“哼屁，像个傻子似的。”
王小六儿转身要走，哪知道米姑娘嗖地一下就把王小六儿手里的袋子抢走了，“拿来吧你！”
她龇着小白牙，跑得老远，打开来一看，原来王小六儿手里拿着的是一盒水果捞。
各种水果切成的小块块儿泡在酸奶里，好吃不好吃的，不知道，但看着确实挺诱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米姑娘一脸惊喜地看着王小六儿。
“少臭美哈，又不是给你买的！我自己吃的！你别动！”
“切，人家，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米姑娘显然也是个吃货，直接无视了王小六儿的挤兑，拿着小叉子站在一边，插了个小香蕉片儿吃了一口，然后露出了很陶醉的表情。
王小六儿一脸嫌弃，可人家压根儿都不爱搭理他。
他悻悻地将腋下夹的报纸打开，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找来一支铅笔，开始在一个黑黢黢的木头块儿上画出图样，米姑娘挺好奇，溜溜达达地走过来，“诶，你干嘛？”
“不干嘛，我也做个小木头剑。”
王小六儿还挺认真，前后左右，在给自己设计趁手的兵器了，米姑娘一看直接被逗笑了，“行啊，从哪儿弄来的雷击枣木，材质不错嘛！”
“那当然了，钱真人那里淘来的，花了我不少钱呢。”
“花了多少钱？”
“两千。”
“咦，真不便宜。”
米姑娘很嫌弃的眼神，“不过我挺纳闷儿的，你弄这个干什么？”
“留着用啊，以备不时之需。”
“那你还不如去搞个正经的法器，雷击木虽然是驱鬼的利器，但是受限于材质，其实根本就不能用几回，说起来的话，应该只能算是个消耗品。”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就是觉得，费那么大劲，做这个，不值得！”
“那你把你剑匣里的东西匀我一把！价钱你说！”
“你少来！”
米姑娘瞪了王小六儿一眼，“我这都是宝贝，多少钱都不卖！你还是少来惦记了！”
“哼，还说别人小气！”
王小六儿做鄙视状，撇着嘴，“你都吃我东西了！”
“那还你！”
米姑娘一推，示意要把手里的水果捞还给王小六儿，王小六儿还真作势要接。
米姑娘一看他这样，明显是后悔了，赶紧又抢了回来，提溜一转，跑的远远的，“回头再还你！”
“你悠着点儿，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用你管？”
米姑娘又白了他一眼。
王小六儿一撇嘴，也懒得搭理她，自己在一边继续雕刻自己的小木头剑，还别说，这货的手艺还真不赖，有模有样的，那小手法，把米姑娘都看得一愣一愣地，“你平时，没少干这事儿吧？”
“小时候，我们都这样，经常自己制作一点儿小东西什么的，乡下的孩子大多都会一点儿。”
“你是在乡下长大的？”
“山沟里，大河边儿，正儿八经的那种。”
“有点儿厉害。”
米姑娘明显没经历过这个，撇了撇嘴，“那你肯定很幸福。”
“穷孩子，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幸福啊？”
“我觉得，能做自己想做的，那就挺幸福的，我小时候都没怎么玩，每天一睁眼，都是各种事情，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苦不堪言。”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你又知道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就你这形象气质，谁还看不出来怎的！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典型的白富美，不能再典型那种。”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米姑娘眉飞色舞地，显然很得意。
“是好看啊！”
王小六儿也完全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管是身材长相，还是形容气质，那都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怎么说呢……”
“大美女！”
“不不不，好像没多大！”
“踢你！”
米姑娘踢了王小六儿一下，王小六儿都没躲，他一边摆弄手里的小木头剑，一边忍不住问了一句，“诶，你是不是也是能歌善舞那种？”
“为什么这么问？”
“就，感觉像！会跳舞的女人的身材跟一般女人的身材不太一样！”
“你又知道了是吧！”
“本来就是。”
王小六儿一挑眉，“正经的，会不会？”
“当然会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拿过省级冠军！”
“这么厉害？”
“一般吧，没什么难度。”
米姑娘面露得意之色，“我小时候，被家里逼着学过各种东西，可能就是因为都是被迫的，所以，虽然学得很好，但大多都不是很喜欢。”
“那你喜欢剑术么？”
“喜欢。”
米姑娘一龇牙，“我小时候，可不像现在，挺野的，因为老是被人看着，就特别想跑，然后，也逃跑了几次，但是每次都被家里的保镖什么的抓回去，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直到后来学了法术，那些家伙不是我的对手了，我就呲溜一下跑出来了，让他们抓不到我！”
“是觉得你太野了，放弃你了吧！”
“嘻嘻嘻，你怎么知道？”
米姑娘咯咯笑，“诶呀，那种囚笼一样的生活，我是过够了！而且，我也不想嫁给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人！”
“其实你真应该去看看，万一呢，万一对方玉树临风的，长得贼帅，一眼就相中了呢？”
“你觉得有可能么？”
米姑娘小嘴儿一撇，“你用脚心想，好好想想，要是对面儿真的那么优秀，还能轮得到我么？还用鬼扯什么指腹为婚之类的事情？我才不信呢！”
米姑娘拿着小勺子，舀了点酸奶，“以后这些年，我想过点儿自己想过的，自由自在的，谁也别想管着我！”
“你那么向往自由，就不应该在修行路上如此执着，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从一个笼子里跳出来，又跳到了另外一个笼子里。以前都是别人逼着你做这个做那个，现在呢？现在是自己逼着自己做这个做那个！就好比修行这个事儿吧，有多少机缘，有多大成就，那都是冥冥中早有定数的事情，你自己无法取得更大的突破，却强行想要利用血菩提来突破境界，这难道就不是执念么？所以，你现在也被这个事儿给你捆住了！”
“那不一样！”
米姑娘一撇嘴，“我自己喜欢的事情跟别人逼我做的事情能一样么？”
“你喜欢学法术？”
“喜欢，也不能说，完全就是喜欢，只是我有点儿不服气！”
“不服气什么？”
“不服气，凭什么我就不是天下第一！”
“你不已经是御剑门的天才了么，你老师把那么多名剑都给你了！”
“诶呀，你不懂！”
米姑娘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总而言之，我现在还不是没有对手！而且，我有一个仇人！我得打败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你还挺好斗。”
“本来就是嘛，都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怕谁呀！”
米姑娘说完，扭头看看王小六儿，一脸嫌弃，“难不成像你一样，小富即安？等将来，被人盯上来，你就惨了！”
“我又不招惹那些人，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你不招惹那些人，不代表，不会有人惦记你！”
米姑娘小嘴儿一撇，悠悠地看向王小六儿，“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王小六儿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没做声。
“不是还有王法呢么。”
“哼。”
米姑娘直接被逗笑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啊！就比如说，你和你的漂亮媳妇一起出去逛街，然后被一群流氓盯上了，他们趁你们俩走到没人的地方了，就把你们给摁了。然后那些流氓就当着你的面儿要欺负你媳妇儿，可四周，没有围观的群众，也没有警察叔叔，除了你们俩，剩下的都是坏人，在这种情况下，王法能救你么？就算事后你没有死，你老婆也没死，最后那些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又如何？你媳妇怎么想，你自己又怎么想？”www.
王小六儿又是一阵沉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话没错。”
米姑娘撇着小嘴儿，“然而，现实生活之中，很多事情都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残酷多了，修行本身，不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欺负别人，而是，当你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是男人做的，你自己修行那么高，是为啥呢？”
“为了不被人欺负！”
“我看是为了家暴男朋友吧！”
“嗤……”
米姑娘有点儿被戳破了的感觉，龇着小白牙儿，笑得可灿烂了，王小六儿斜睨着她，直撇嘴，“说起这个事儿，我还真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动心！”
“反正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米姑娘挑挑眉毛，做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嗯，这些年，我见过的男的，挺多的，但是自始至终，好像就没有一个能让我动心的！”
“真的假的？”
“真的！”
“诶，那，那，那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有点儿毛病啥的？就比如说，你压根儿就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
“滚一边儿去！”
米姑娘又踢了王小六儿一脚。
王小六儿还不乐意了，“别跟动手动脚的！”
“就动你了，咋的！”
“你别以为你自己道行高，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我怕你啊？弄急眼了，揍你！”
米姑娘攥着小拳头，掐着腰，一脸不服，王小六儿直接冷哼一声，“我跟你说，也就看你是个妞儿，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不然呢？”
“不然早收拾你了，比比划划的，可行了似的！你以为修为高，道行高，你就无敌了？真要动手打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说一句不客气的，别以为自己是一品高手就了不得了，玩真的，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哟哟哟，这把你狂的！”
米姑娘小嘴儿一撇，“怎么的，你还要越级挑战啊？”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你说的，倒也没错，但在本姑娘这里，没有那种可能！”
“哼！”
王小六儿冷哼一声，做怏怏不服状，米姑娘一看，还在一边儿偷笑起来了，她用胳膊肘儿轻轻地点了王小六儿两下，“诶，诶！要不咱俩比划比划？比五百块钱的！”
王小六儿都被逗笑了，“谁跟你比！你又没钱了，是吧？”
“才没有呢！”
米姑娘小脸儿一红，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一边儿戳戳饭盒里的水果一边小声嘟囔，“谁没钱了，我有钱！”
“有个屁钱，兜儿比脸都干净！”
王小六儿斜睨着她，“差多少啊？”
“五百。”
米姑娘吭叽吭叽，倒没矜持，王小六儿拿出钱包给她点了三千，递过去，“诶！”
他伸出去，又嗖一下缩回去了，“什么时候还？”
“过几天就还你！”
“还不上咋办？”
“还不上……还不上……”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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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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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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