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一直瞄着王小六儿,很快就发现王小六儿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也顺着王小六儿的目光看了过去,打眼一瞅,不由得心中的好奇也多了几分。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你看什么呢?”
王小六儿撩起眼皮看看李薇,一撇嘴,“没,就觉得有点儿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这俩人是干啥的。”
李薇一愣,紧跟着也回头看看,看两个人打扮得其貌不扬的,李薇一撇嘴,“还能是做什么的,也就是个干活儿的。”
“嗯,差不多吧。”
王小六儿不想跟李薇说太多,就把话题岔开了,一边跟李薇闲聊,一边集中精神,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他打小儿就耳力极好,隔着老远,那俩人在窃窃私语都能听得清楚。
“服务员,来两碗牛肉面。”
那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男人摆摆手,服务员点点头,“好嘞。”
服务员过去了,那年轻的擦了擦桌子,然后身体微微前倾,贼眉鼠眼地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叔,吴老狗到底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嘛,这次的活儿,给咱们做,我怎么听说老刀把子他们也来了呢!”
“谁知道呢,人还没见到,先不议论。”
老头儿说着,跟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又低声说道,“吴老狗,早就不是过去的吴老狗了,他现在底子厚,已经上岸了,照理说,像他这种老油条,一旦上岸了就很难再下来,现在他既然选择再次下水了,我料想着,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得不再蹚这趟浑水。”
“了不得的东西?”
年轻人眨巴眨巴眼睛,“说起这个,叔,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吴老狗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他还缺啥啊!什么东西能勾搭得他要重操旧业?”
“还能是什么,要么就是钱,一笔大钱,要么就是正经厉害的东西!”
“厉害的东西?”
“嗯。”
老头儿点点头,“吴老狗,也算有两下子,你不服不行,当年,你叔我和吴老狗他们都是一起玩儿的,可这些年混下来了,他已经是亿万富翁了,大人物了,看你叔叔我,混得还是老样子。”
老头儿又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苦涩,“三娃子,叔跟你说,你别不服气,要说真本事,吴老狗,未必比得上我!”
那叫三娃子的年轻人一脸懵,“叔,那为啥,他混成现在这样了,你还是老样子?”
“因为,他敢拼命,我不敢。”
老头儿沉吟半晌,干了一杯白酒,然后恶狠狠地,“当年,有一桩大买卖,我们几个,都相中了,当时牵头儿的那个,在咱们这行儿里绝对是个人物,此人,号称关外第一高手,即便是现在提起来,谁提起来,也是这个。”
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由衷敬佩的模样。
“叔,你说的,是姚爷吧?”
年轻人也似乎听说过这个“大人物”,往前凑了凑,眼神里,闪烁着敬佩。
老头儿笑了,“咋的,你还知道姚爷?”
“诶呀,那谁不知道啊!虽然您没跟我说过,但是别人也跟我说过啊!那绝对是顶级人物。”
“可不是么。”
老头儿沉吟半晌,“原本,这活儿是姚爷发现的,他这个人,虽然学历不高,但是精通风水秘术,据说他家里以前就是做这个的,他不上学,但对这个很有兴趣,他家里老辈人看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就想让他学这个,以后做个风水先生什么的。可姚爷的觉得,给人看风水,没啥意思,活儿少不少,来钱也慢,他就渐渐地琢磨着用自己这一身本事干点儿啥,那时候,文物什么的,开始起势了,原本不值钱的东西,后来就水涨船高了,他就开始觉得盗墓啥的能赚大钱了。要不怎么人家能成事呢,姚爷也确实是个好手儿。”
老头儿长叹一声,“他下地的本事,不算大,比你叔我还差着不少嘞,可他,会看风水,分金定穴,那都老厉害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能根据山川形势,和天上这个星辰北斗的位置来推算出墓穴的位置,有他在,动手儿的时候都不用这个那个的,找准了点儿,想办法下去,一路绕开各种有的没的能直达墓室找到主棺,那才牛逼呢!”
“您亲眼见过?”
“我们,以前都一起干过活儿,那时候,我也好,吴老狗也好,我们都是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的!叔,这不是跟你吹,我们在一起那几年间,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就你叔儿跟着姚爷混的那几年分的那些东西,要放在现在,几千万肯定是打不住。”
年轻人一听这话,眼睛瞪老大,“那,那钱呢?”
“钱,哼,早败光了。”
老头儿一撇嘴,“我那时候,也年轻点儿,常年在外面奔波,吃得苦,那都是你们想象不了的,可吃苦吃多了,这人啊,就觉得憋屈,后来出来以后把东西出手了,有钱了,也不寻思好,就在外面儿可劲儿折腾,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当然了,遇人不淑这块儿,也是个挺大的毛病。”顶点小说
“遇人不淑?”
三娃子一咧嘴,显得有些纳闷儿,老头儿淡淡一笑,“你叔我年轻那会儿,遇上过不少女的,没当回事儿,后来岁数大了点儿,就感觉一回去,家徒四壁的,没啥意思,就有点儿想结婚了,想找个女的正经过日子。可是,那时候你叔有钱啊,一般的女的,看不上,长得好的,也看不上,那时候咋说呢,就好那种有劲儿的,后来就搞上一个。”
三娃子嘿嘿笑,“然后呢?”
“后来,我出去干活儿的时候,那娘们儿就跟人搞上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没说啥,她自己先害怕了,她把我的钱都卷走了,房子也给卖了,跟一个男的她俩就跑了。我回来以后,当时差点儿气死,哼,遇上这种事情,谁能不气?那时候,我也冲动,一时气不过,就去找她了,期间废了好大力气,但好在,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我逮住他们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跑南边儿去了,拿着我的钱,买了个大房子,我也没惯着,打听好了,翻墙就进去了,我进去的时候,她俩正办事儿呢,我趁着黑,摸进屋儿里,当时就把那男的吓尿了。”
老头儿喝了一口白酒,面露阴狠之色,“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咔咔就是两刀,那男的也真有两下子,扎他两刀没啥事儿,捂着肚子跳窗就跑了,我知道追不上了,把那娘们儿逮住了,揪着头发又上去几刀,就把她给扎了。”
“你把她扎死了?”
“她没死,重伤了,差不点儿就死了。”
老头儿冷笑一声,“万幸她没死,她要就这么死了,我这心里头还不痛快呢。”
“那咋回事儿呢?”
“我把那个男的扎坏了,男的没死,但是差不多太监了,不行事儿了,大腿上还扎一刀,瘸了,算是个残疾。那个女的,重伤住院好一阵子,算是没死,但是留下后遗症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不单偷汉子,还吸毒,溜冰儿,她手术以后没死,但是据说经常这儿疼那疼儿的,疼急眼了,就只能靠那些玩意儿顶着,她从我这儿拐走那点钱,没两年就败光了,她没钱,又瘸了,就只能出去卖,可都那样儿了,谁稀罕她?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她就死在外面了,也算是老天爷开眼,没饶了她!”
三娃子一听这话,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合着,你是因为这个事儿进去的!”
“可不是咋的!”
老头儿手里捏着烟头儿,“我当时要不是因为这个事儿进去了,后来我也跑不了,因为我们那一伙儿人后来也犯事儿了,因为当时我已经在里面了,没参与,所以没受到牵连,那一次事情挺大的,姚爷和吴老狗他们一个没跑了,全进去了。我们的事儿不大,姚爷不一样,他干的活儿太多了,名头也响,上面想抓个典型,就把他给毙了,说实话,这些年来,因为倒斗儿让人抓进去毙了的人,他是第一个。”
三娃子点点头,“我听说他也是第一个。”
“是呗。”
老头儿说完了,冷哼一声,“姚爷那个人,也是吃喝嫖赌,啥事儿都干,可人,还是挺仗义的,他知道自己要被毙了以后,有点儿放心不下,他说,他有个相好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如果没弄错的话,那娃应该是他的,他别的都放心,就放心不下那个孩子,所以想托人照顾。可当时,谁也不爱接这茬儿,还是吴老狗接了。吴老狗当时没下去干活儿,是销赃的时候被抓的,罪名很轻,就几个月,他一会儿就能放出去,也有那个时间不是。姚爷知道以后就把自己的孩子托付他了,还告诉他一些踩好的点儿,那地方,都是他已经研究明白但是没动手的地儿。”
“叔,那这事儿你咋知道的呢?”
“这有什么,因为,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里面有几年了,所以,我这边儿出来得比他们还早一点儿,后来姚爷不是枪毙了么,吴老狗紧跟着就出来了,当时我也没啥事情可以做,就混日子,吴老狗先找到我的,当时,他召集了几个人,想干一票大的,翻个身,我一听这事儿挺来劲,就寻思干就干,谁怕谁啊!我问他,什么地儿,脏坑还是水坑?结果吴老狗沉默半天,跟我说,这活儿是姚爷留给他们的,去了,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可要是活着回来了,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什么地儿啊?这么厉害?”
“就在后面山里。”
老头儿眼皮一耷拉,“俺们当时就研究着去,选了几个硬手儿,连夜准备去的,快进山的时候,咱当时有个先生,会算卦,他就一直算,一直算,怎么算,都有去无回,大凶。我们一开始不怕,因为都差钱嘛,最后快到那边的村子附近的时候,开始打听附近的村民,因为干咱这个的,也一样有望闻问切的说法,也得打听,结果打听一圈儿,咱们就有点儿害怕了。村民们都说,山里,闹鬼。”
老头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直勾勾地看着酒杯,“那会算命的,也是个会风水的,他听说以后,就找了个高的地方,看那边的形势,看出啥了不知道,反正,他看完以后,就虚了,吭吭唧唧地犹豫了半天,打了退堂鼓,我一看他害怕了,我当时心里头也害怕了,也正好当时闹肚子,还低烧,浑身难受,我也没去。”
老头儿又吸了一口,“那次,他们去了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俩,其中一个没多久就失踪了,另外一个知道还活着的,就是吴老狗。娘的,也不知道吴老狗整到什么好东西了,一夜之间,就富了,你看现在,牛逼得不行!我时常就后悔了,当初我要是跟他们一起下的地,现在,你叔我,估计混的不比他差!”
三娃子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头儿,“叔,那,那不还有死在里头的么,估计也凶险着呢!您没去,说不定也是对的!”
“对个屁!”
老头儿有些生气,“这些年,咱过的是啥日子,他过的是啥日子?吃香的,喝辣的的,不是到处装x,就是闲着没事儿搞娘们儿!叔跟你说,人这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儿了,就明白了,以后想活着,还能活几年啊?有些人,活了一百来岁,吃糠咽菜混弄活着。有些人,三十多岁就没了,一辈子,该享受的一样儿没落下!你叔我,感觉自己也没几年了,我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就想再拼一把,来票大的,要不我大老远干啥来了!”
老头儿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此时,服务员也端着面上来了,二人拿起筷子,三娃子小心问道,“叔,要是照您这意思,吴老狗这次找您过来,也跟上次一样,是想干票大的?”
“这不好说,十有八九吧!要是什么小事儿,他也不会找这么多人!别看他现在瘸了,可是,以他现在的财力物力,一般的活儿,随便找几个硬手儿就成了,那些人身份地位不高,抽不了多少水!跟你叔我这样的就不一样了,他要不是真放心不下,也用不上叫咱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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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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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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