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是一个老头儿,戴着个破帽子,手里拿着个棍子,还背着个竹篓,看起来脏兮兮的,年纪的话,大约能有六十来岁。
王小六儿一看见他,心里的火气小了不少,再看视频里,那树底下的红绳子前面正挂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个头儿不是很大,小小的,约摸能比手指头大一点儿,但是上面有很多胡须似的玩意儿,看样子,倒确实像个人参似的。
只是那个东西火红火红的,镜头里出现那个东西以后,就唰唰地直闪,所以王小六儿也不能看清楚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样儿。
王小六儿也不做声,看准了摄像机以后,把里面的内存卡拿了出来,然后用otg的数据线把视频转到了手机里,就把陷阱红绳什么的一起收了,转身下山了。
他并不是很着急,反而心里有数儿似的奔着山下那个大药材批发市场去了。
这人参,看样子是今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被人偷走的,因为视频里是有时间卡点儿的。
王小六儿要说一点儿不后悔,那是假的,因为要不是因为去韩冰那儿的话,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他说不定就能早点儿起来来看看,不说一定能拿到那个红色的人参,那也差不多能堵住这个偷人参的贼。
王小六儿看过四周的地势,知道这地方有大参绝对不是偶然的,这地方,其实是个灯下黑的角儿,一般人很难想到这地方也有人参,人家能来这里,十有八九是因为之前在这里偶然间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又跑来在附近寻找了。
人参有很多种,就级别来说,只能说是珍贵的药材,这种珍贵的药材其实没啥特别牛逼的灵性,即便年头久,个头大,叫得上参王啥的,但本质上,也就是一个萝卜模样的植物,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土地滋养出来的,说白了,环境合适的情况下,扎堆长出来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在一个大参的附近继续发现一些大参的事情在过去是比较常见的,再看老头儿那么大年纪了,估计着,即便他不是参帮的人,也绝对是参帮的后人。
想想这个,挺可恨的,参帮的后人不可能不知道参帮的规矩,他见着吊在半空的红参的时候,都没犹豫,看看四周没人,直接就把它偷走了,这说明这人类似的事儿没少干。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坏事儿做多了的人,也早就麻木了,不当回事儿了。
但王小六儿在心里头还是比较有谱的,因为王小六儿知道,这山里采药的人,靠山吃山,大部分都不会是外来的,都是本地的老客儿。
老客儿就好办了,因为,药材这种东西,受众很小,基本上常年倒卖这些药材的人,那些收药材的都认识。
王小六儿直接奔着药材批发市场就去了。
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一处收售药材的点儿,说是中转站也没问题,基本上那些药农手里有了好东西,就会送到这里来。
王小六儿之前来过这里几次,所以也比较熟悉,今天这时候比较早,很多家,其实都没开门呢,好在,王小六儿最常去的那家还有人。www.
他把小电动停在胡同儿里,锁了,走到店里。
推门一进去,看见老掌柜的正坐在小饭桌旁边吃饭呢,油条豆浆,比较简单,跟老掌柜一起的,还有两个伙计。
那老掌柜一看王小六儿来了,因为比较熟了,赶紧站了起来,“哟,这位小爷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啊,没事儿,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随便逛逛!”
“那你先看,我这儿先对付一口。”
“您忙您的!”
王小六儿打了声招呼,那边儿继续吃饭,王小六儿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看货,都是些本地的山货,药材为主,也有些蘑菇啥的,王小六儿站在一边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参,便忍不住问他,“老爷子,最近,咱这山里头出啥好货没有?”
老头儿闻言一愣,然后摇摇头,“这山里头,都是那些玩意儿!跟以前也没啥不一样的!”
“就没出点儿拿得出手的稀罕玩意儿?”
“稀罕玩意儿?你指的是?”
“就是,比较值钱的药材啥的。”
王小六儿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着,一个伙计手里拿着个饼子,猛地一歪身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王小六儿,“这位爷,前两天儿,咱这儿出了个大参,你有想法么?可不便宜啊!”
王小六儿心里忽悠一下子,却没做声,扭头上下打量着那伙计,“大参?什么大参?”
“萝卜样儿的大参!老牛逼了!”
那伙计咧嘴笑,牛逼哄哄地。
王小六儿扑哧一声笑了,直摇头,假装不信,“萝卜那么大的参?别闹了,不是真是个萝卜吧!”
“诶呀妈呀,咱都是干啥的,人参和萝卜还分不清么?再说了,一个萝卜,能卖十几万啊!想啥嘞!”
那伙计正兀自一脸得意,扭头一看,发现那老头儿正瞪他呢,他脸色一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忙低下头,不做声了。
王小六儿耷拉着眼皮也没瞅过去,但是把一切,都看明白了,王小六儿继续假装不信,撇着嘴,转过身来看看那伙计,“现在这行情,还有能卖那么大价钱的人参么?谁呀这么有钱,那么贵的东西好出手么!”
“诶呀,别听他们瞎说!都是传说,添油加醋的,谁知道到底咋回事儿了!”
老头儿咧着嘴,一脸的不屑,王小六儿却忍不住微微皱眉,两个胳膊,支在柜台上,“老哥,这事儿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儿啊?我前两天还来过呢,没听说有这样的东西啊!”
“就昨天的事儿!”
老头儿看绕不过去了,直咧嘴,“昨天的身后,咱们这儿有个老板,确实收了那么一棵大参,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我倒是没看见,听他们说,是有人把这片儿的参王给找到了,个头儿人挺大,起码也是几百年的老物儿了。”
“真的么?”
王小六儿将信将疑,“谁家收走了,我悄悄去!”
“把头那家,咱这儿最大的一家!你溜达一圈儿就知道是谁了!”
老头儿抿了抿嘴,“咋的,你对这东西有点儿想法?”
“啊,我想看看,看对了,就研究研究呗,问题是看对了行,看不对,那就另说了。”
“你要拿那个大参,可不容易。”
老头儿沉吟半晌,“那个参,现在有主儿了,那家店我了解,这东西要是在人家手里,没个大几十的,你想都不用想!”
“刚才不说十几个收的么?这会儿就大几十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物以稀为贵嘛!”
老掌柜说完,长叹一声,“说来,这事儿也挺窝火的,好东西啊,有的时候也得看缘分!”
“为啥这么说呢?”
“还能为啥,一不小心,错过了呗!”
老掌柜的长叹一声,“那人,来这里卖这个参的时候,也来我们这儿来着!当时我不在,店里的伙计接待的,我当时在外面办事儿,回不来,伙计看不准这东西,我就跟他说,让人等等我,我下午就回来了,结果,人家没等,直接走别人家去了!要是当时我在的话,这东西,说啥也不能便宜他们啊!”
王小六儿扑哧一笑,“卖参的人,您认识?”
“认识,但不算熟!”
“是个啥样的人嘞?”
“你问这个干啥?”
“啊,没事儿,就好奇呗!我就纳闷儿,啥样的人这么好命!”
“是个老头儿,六十多了!他能找到那个参,也不奇怪,要说这片儿的那些人里,我估计着,也就他能有那个本事。”
“为啥呢?”
“为啥?他家以前,就是专门儿干这个的!从他太爷,到他爹,那过去,都是提起来就响当当参把头!手底下有活儿!”
“我去,真的假的?”
“那你看,弥勒山老赵头儿,在咱这儿都是有一号的!”
老掌柜的说完,又看看王小六儿,“咋的,你想见见他,看看能不能从他手里弄点儿好东西?”
“有这想法,要不,您给牵个线?”
王小六儿斜倚在一边,淡淡一笑,“您要是能给牵个线,按规矩,我这儿能给您弄点儿茶水钱,多是不多,但肯定也不会亏了您老。”
“那倒是不用啊!”
老掌柜的擦了擦嘴,“我是看出来了,老弟你,每次来,专往好东西上瞄,实力雄厚啊!”
“我也倒卖一点儿,有的也是自己用。”
王小六儿抱着肩膀,走了过去,“背后有金主给托着,好东西,不差钱儿!”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老掌柜的说着,看向一边儿的伙计,“诶,你,打电话问问老赵头儿,最近手里有啥硬货没有!跟他说,有大主顾!”
“诶!”
伙计点点头,马上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诶,赵大爷,您好您好!我小马!对对对!那个,我们掌柜的问您呢,您最近手里,有没有啥硬货啊!这儿有个大主顾!”
“啥大主顾嘞?”
电话里,一个老头儿声音低沉,“老主顾,还是新主顾?”
“老主顾,来我们这儿买过不少东西呢!”
那伙计还挺会,咧着嘴,“这位爷可是有钱人,不差钱儿,您明白不?人家来了,就专门奔着好东西来的,这不前两天儿生意没做成么,我们掌柜的心里头闹腾了,想问问您手里有没有啥硬家伙,想整点儿大的!”
“大的是有,问题是,能开得起价不?”
老头儿听起来还挺傲,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赵大爷,您心里什么价位?”
“没有几十个,还想要硬货?我看那是想屁吃!”
“几十个啊,几十个,倒是没问题啊!”
那伙计看了王小六儿一眼,询问的目光,王小六儿没做声,但是点点头,那意思,钱不是事儿。
“不过,赵大爷,跟您说个事儿啊,正经的这位爷不缺钱,可这位爷,也不是个棒槌,懂行的人呢!您手里,有价值几十个的货么?”
“哼!”
电话那边儿,老头儿冷哼一声,“你小子,狗眼看人低,你赵大爷我在弥勒山也算是有一号的人了吧?咋的手里还没几个大棒槌!”
“咋的,你又搞到大棒槌了?”
“废话!”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我手里,有个东西,比大棒槌还好嘞!一口价,三十个!不还价儿的!”
“三十个!”
伙计看向王小六儿,王小六儿比划了两下,伙计明白了,“赵大爷,什么玩意儿,要那么大价儿?”
“具体的,我就不方便说了!你问问,那边是不是有诚意!要是有诚意,叫他带钱进山!”
“不是,我说那个老赵啊!”
老掌柜的都听不下去了,往前凑了凑,“你是干啥啊?三十万,还得让人带着钱进山!你疯了你?”
“你别管!我手里这东西,十个三十万,也值!”
“啥东西啊?”
“我不能说,总而言之,是好东西!”
“凑!”
老掌柜的笑了,“好不好的,你得让人看看啊!还怕见人啊?带着钱进山!”
“这你就别管了,跟那边儿,就这么说!他爱来不来!”
“我说,老赵,你可别扯犊子,这是我们一大主顾!”
“废话,不是大主顾,我还懒得搭理呢!别废话了,我这儿还要睡觉呢!”
“诶!”
“嘟。”
电话挂了。
老掌柜的一咧嘴,拿着手机看向王小六儿,王小六儿假装好奇,“不是,这人挺牛逼啊!一张嘴,三十万!还要我带着现金进山里去!我的天,这不对劲儿吧!能不能是给我下套儿呢?”
老掌柜一听,也咧嘴了,“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要不,就不去了!”
“不行,要不这样吧,我叫个人,陪我一起去!我倒是想看看,啥好东西,这么故弄玄虚的!”
王小六儿说着,把电话掏了出来,他没时间取钱,而是直接打给了金彪,没一会儿,金彪的一个伙计开车过来了,一下车,跟王小六儿直点头,看着可恭敬了,“诶,六爷!”
“钱呢?”
“车上呢!”
“走,看看去!”
“诶!”
店里的伙计和老掌柜的对视一眼,也跟了出来,金彪的伙计看看那些人,也没做声,把后备箱打开了,就看里面一个手提包,包儿里头,鼓鼓囊囊的。
他一下拉开拉链儿,里面全是钞票,现金。
那老掌柜的俩伙计你看我,我看你,眼里直放光。
王小六儿不动声色地翻了两下,“这多少?”
“三十啊!公司财务那刚提的,一张不少!”
“嗯!”
王小六儿点点头,看向那老掌柜,然后把后备箱扣上了,“老爷子,钱,我可拿来了。”
明白,明白!
老掌柜的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失陪一下,您里面请!”
“好嘞。”
那老掌柜接过手机,直接进了里面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脸红扑扑地,由里到外地透着那么个高兴劲儿,“老赵说,他腿有伤,不方便下山!这样,我叫人带你们进山,找他去!你们见面儿了,当面交易!你看咋样?”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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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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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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