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呆呆的站着,大脑嗡嗡作响。
良久,她如同恍然大悟般,看了看床上的吴婶,又转头看着厉慕承他们,不可置信。
“你……你们是合起伙儿来坑我,这是你们设的陷阱,对不对?”
苏瑶突然怒吼出声,笑的阴郁而森冷,“这是你们谁想出的主意?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我。”
许如清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她转而望向厉慕承,道:“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一直信任的,亏欠的人。厉慕承,你说,你是不是瞎了眼?”
苏瑶一直在不停的发抖,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厉慕承就这么望着她,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冰冷。
他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道:“我们已经报警了,苏瑶。”
吴叔的失望跟厉慕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瑶瑶,我和你妈是那么的信任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太可怕了!”
苏瑶自知完蛋了,可她不想这样束手就擒,她更不想变成阶下囚,下半辈子过着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着厉慕承一步步向她逼近,苏瑶忽然回过神儿来,立刻向后退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户边,打开了窗子,一只脚迈了出去。
厉慕承见状,立刻停下脚步,眸底闪过一丝紧张。
“你不要过来!”
苏瑶冲他吼道:“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果然,厉慕承没有再往前走。
苏瑶面目狰狞,笑的有些肆意和瘆人,“哈哈哈,厉慕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吧?不然,你让我一死了之就好了!”
“不,你不该一死了之。”
厉慕承一字一句的道:“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如果你死了,那么,谁来还如清的清白,谁来跟她道歉,跟她忏悔?”
苏瑶没想到,他口口声声护着的,依旧是许如清。
女人近乎于崩溃和癫狂,咬牙切齿的道:“厉慕承,当然是你来给她忏悔了?难道,该忏悔的人,只有我吗?是谁当初误会她,误解她?想想你也是个聪明人,可你知道你做了多笨的事情嘛!”
厉慕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修长笔直的身躯几不可闻的颤了颤。
他知道,苏瑶只是死到临头还嘴硬罢了。
她是恨无处发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狠狠在他和许如清的心口上撒盐。
苏瑶笑得越发肆意,只是那眼睛红得不满了血丝,像是要吃人一般可怖。
“厉慕承,你以为你有多聪明?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苏瑶声音发颤,一字一句的道:“这个老太婆的确是我推下去的,那又怎样?谁让她胳膊肘往外拐,把许如清这个贱人当作亲身女儿?哦,对,还有KEVIN,也是我杀的。我告诉你们,KEVIN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研制出药物救许如清母亲的。可是,他死了,许如清的妈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厉慕承听的遍体生寒,他怎么能想到,这么多年,他居然信了一条毒蛇的话。
并且是,深信不疑。
信到把那么爱他的女人,往外推,越推越远。
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望向许如清,可她却是那么冷静和平静,像是一个局外人,所有的人和事,都好像与她无关。
苏瑶还在癫狂的笑着,令人心惊胆颤。
就在这时,许如清平静的开口道:“就准备这样一死了之了吗?那你的儿子呢?”
“你!”
苏瑶忽然想起了安安,顿时冲许如清吼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拿安安威胁我!”
许如清冷冷勾了勾唇角,道:“是,我可以拿安安来威胁你,但是,我不会。因为,我不是你。”
苏瑶表情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许如清会放过安安。
她怒道:“那你现在跟我提安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死了,你的儿子呢?以后,他会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敢做不敢当,不负责任的罪人。这样的母亲,你还指望安安以后变成什么样的人?”
许如清短短两句话,已经让苏瑶彻底崩溃。
她哭吼着道:“许如清,你别混淆视听,别想拿我儿子威胁我。就算我做错了,我儿子也是无辜的!别忘了,你和慕承都欠他的,你们欠了他一个爸爸!”
“是,我们欠他的,我们也欠你的。”
许如清点点头,声音却十分凌厉,“可是苏瑶,吴婶欠了你什么?吴叔欠了你什么?他们是清峰学长的父母,他们失去了儿子,才是最可怜,最痛苦的人,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苏瑶哑口无言,忽然崩溃的痛哭出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冲出几名警察,迅速将苏瑶从窗边拉了过来。
苏瑶被抓捕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的挣扎,随后,如同一个麻木的机器人,被戴上了手铐。
她鬓发散乱,整个人表情十分扭曲,因为嫉妒和愤怒,她早已没了往日里优雅贵妇的形象。
当她被警察带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脚步,不甘心的回过头,望着厉慕承。
“慕承,你可曾爱过我一点?哪怕一点点?”
苏瑶卑微的望着她,带着请求和祈盼。
只可惜,厉慕承就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只是淡薄的开口,“曾经只是歉疚,现在,不爱也不恨。因为,你不配让我记住你。”
“哈哈哈,厉慕承,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你,是诛心啊!”
苏瑶眼里止不住的往下落,警察已经不再给她时间,将她强行带走。
走廊里,回荡着苏瑶的声音,她大声的说:“照顾好安安,你们欠他的!”
厉慕承只觉得这声音像是魔咒,他紧紧闭起眼睛,却无法从魔咒中挣脱出来。
……
当白昼驱散夜晚的黑暗和绝望,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昨晚的那种惊心动魄,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吴婶昨天在抢救室里后来已经醒了,但是夏丽为了帮许如清抓住凶手,也冒了个险。
现在真相大白,所有人的心情无比轻松,却也无比沉重。
尤其是厉慕承,他误会了许如清这么多年,当初他有多狠心,许如清又该有多绝望?
吴婶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说得很慢,很吃力。
“吴婶儿,你慢点儿说。”
许如清帮吴婶倒了杯水,语气很温柔。
吴婶满眼含泪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如清。我……我之前也误会了你,也离间过你和慕承的关系。”
“那不是您的错。”
许如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罪魁祸首已经抓住了,我们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好吗?”
“那……你能原谅我吗?”
吴婶流着泪道:“我会用余生向你忏悔。”
许如清云淡风轻的说:“没那么严重,您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跟您道个别。您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因为,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吴叔听到这儿,连忙问道:“你要走?去哪儿啊?”
“去国外。”许如清苦涩的笑了笑,道:“毕竟,现在国内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不想让星星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对她不公平。”
吴叔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苏瑶虽然罪大恶极,可她到底也算是我们吴家人,是我们吴家对不起你,如清。真的对不住……”
说着,吴叔便跟她鞠了个躬。
“吴叔,快别这样。”
许如清连忙扶起他,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厉慕承带着许含心来了。
“妈咪。”
许含心一如一个贴心小棉袄似的,跑到了许如清怀里。
吴叔以前见过许含心,而吴婶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她慈祥的看着小丫头,却又不敢跟她说话,怕吓着她。
许如清对女儿道:“星星,叫吴爷爷,吴奶奶。”
许含心顿了顿,用稚嫩的嗓音,奶乎乎的叫道:“吴爷爷好,吴奶奶好。”
“哎,好,好!”
吴叔满口答应着,吴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厉慕承在一旁望着这样的场景,感慨万千。
幸好,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想到昨夜那一番闹剧,厉慕承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后来,吴叔想起了什么,问:“慕承和你一起出国吗?”
厉慕承刚想开口,却被许如清打断道:“我自己带着星星去。”
许含心却道:“不是哦,妈咪,爸爸答应我的,会和我们一起。”
厉慕承连忙道:“嗯,我答应星星了。”
许如清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在吴叔吴婶这儿,许多话,并不是那么容易开口。
厉慕承道:“如清,你跟我出来,我们单独谈一下吧。”
许如清将许含心放在了吴叔吴婶儿这里,跟着厉慕承出去了。
吴叔欣慰的对老伴儿道:“如清还是信任我们的。”
“是啊,可我当初……却没有信任她。”
吴婶的声音越发失落起来。
……
医院楼下的小公园里。
许如清淡淡地说:“我明天就带着星星走了,到了国外,我会把地址发给你,你有时间可以来看我们。不过,我不希望你再跟星星说什么爸爸妈妈永远都会在一起的鬼话了。”
“我没有骗星星,既然你决定去国外了,我就跟你们一起。”
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封辞职信,道:“下午,我就把这个递交给公司。”
许如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又发什么疯?厉慕承,我没有想跟你一起走的意思,就算你这么做,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的。”
一阵一阵的疼痛在厉慕承的心里蔓延开来,他低垂着的眼眸,轻声道:“我知道,我没资格祈求你的原谅,我也欠了你一句道歉。”
许如清眼圈发红,她用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你一句道歉,就能抹煞掉我这些年来的煎熬吗?厉慕承,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也太看轻我了。”
“所以,让我用以后的人生去弥补你和星星,哪怕你现在不接受我,我也不在乎。”
厉慕承的声音愈发急切,他握着她的手,道:“如清,哪怕你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陪在你和星星的身边。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的话并没有让许如清觉得幸福,反而是重重的负担。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了。
“随便你吧,厉慕承。”
许如清狠了狠心,站起身道:“我去医院看我妈妈了,我想,也许国外治疗的效果会更好。”
说完,她已经决绝离开。
厉慕承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无尽的绝望。
所以,她是真的心意已决,就连她病重的母亲都要带走了。
她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
想到这儿,厉慕承没有再多想,开车回到厉氏,将辞职信递交给了董事会。
……
医院。
于岚的状况很不好,却仍旧强撑着精神。
“星星,这是外婆。”
许如清柔声跟小丫头介绍着于岚。
“外婆好。”
许含心笑眯眯的,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妈咪,这次回国真的收获满满哦!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人呢。”
于岚深深的望着许含心,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如清,星星跟你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妈,明天我带你一起走,好吗?”
许如清对母亲道:“我要带星星去国外了,刚才问了医生,他们说你的病情不稳定,不适宜长途出国。但我把您一个人留在这儿,真的不放心。所以,我想征求您的意见,您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于岚轻轻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如清,我生在江城,长在江城,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了。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即便是死,我也想死在这片我熟悉的故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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