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薄言简单了当的说了地址,道:“现在有空吗?我的行程安排的比较满,如果你那边方便,最好现在就见面,我把目前的情况跟你谈一下。”顾璃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以为自己是不怕季修文的。
可是,这个季修文请来对付她的男人,说话做事都有一厉害的章法,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又步步紧逼,不给你一丝喘息的机会。
顾璃不禁捏了捏手指,很没有底气的‘嗯’了一声。
宋薄言道:“好,那半小时以后再见。”
就这样,他挂了电话,顾璃的心有些发凉,惴惴不安的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
这边医生已经给可乐包扎好了,顾璃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可乐,妈咪带你去太爷爷那里好不好?妈咪一会儿有事,你现在那儿等妈咪一会儿,嗯?”
可乐乖乖的点了点头,却又心有余悸的道:“妈咪,爸爸会不会再去太爷爷那抓我回去呀?”
见儿子吓成这样,顾璃十分心疼,抚着他的头,耐心的道:“不会的,奶奶也在那里,太爷爷和奶奶都会保护你的。有任何事,你都要立刻给妈咪打电话,知道吗?”“嗯嗯,我记住了。”
可乐认真的点了点头。
顾璃这才放心将可乐送到季老爷子那儿。
……
季老爷子已经从抢救室里出来了。
目前,正在输血。
这时,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了进来。
“医生,请问我爸爸怎么样了?”南萍十分担忧的道:“他这次到底是因为血压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啊?”
医生看着检查单,道:“这次应该是严重低蛋白血症和贫血导致的,老爷子平日里营养怎么样?吃饭和食欲怎么样?”
南萍想了想,道:“平日里吃饭都挺讲究的,只是最近我爸爸他的确不是很想吃饭,食欲不佳。但最近我家出了点事,我以为是事情太多,让老人家出现了厌食的情况。”
“这就得进一步查查原因了。”
医生分析道:“如果是一般厌食的情况,低蛋白和贫血都不可能这么严重。而且,老人家这个年纪,必须要排除一下其他不好的情况。”
“您的意思是……”
南萍紧张地问:“不好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医生凝重的道:“刚才我们给老人家抽血的结果,怀疑有消化道肿瘤。等他醒了,还是建议去做一个CT扫描,进一步判断。”
南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老爷子也醒了,南萍立刻结束了和医生的谈话。
季老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一睁开眼就开骂,“季修文这个混搭小子,我一定要跟他断绝关系,他不配做我季家的儿孙!”
“爸,您……别激动,我知道这次修文做的太过分了,我一定好好说他。”
南萍连忙安抚道:“医生说您现在必须保持情绪稳定。”
季老爷子这辈子要强惯了,最讨厌住医院。
他颤颤巍巍的就要下床,“走吧,先回家,这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真让人厌恶。”
“爸,您……您现在还不能回去。”
南萍连忙阻止道:“医生说,后期可能还要做些检查。您年纪大了,总是要好好检查一下,才能放心的。”
“有什么可检查的?我就是被季修文这个混蛋小子气的。”
季老爷子不以为意的摇摇手,道:“对了,璃璃呢?她是不是又带着可乐走了?哎,说来啊,真的是我们季家对不起她。”
正说着,顾璃就带着可乐回来了。
“爷爷,妈。”
顾璃将可乐带到病房里,并不知道老爷子的情况有那么严重。
她看到季老爷子还能中气十足的骂人,顿时松了口气,道:“爷爷,您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不怕不怕!装的,装的。”季老爷子云淡风轻的道:“还不是为了吓唬你老公那个不要脸的。这臭小子现在真的是被那狐狸精弄的不忠不孝,居然到现在,都不来看我。”
顾璃以为季老爷子真是装的,如释重负的道:“爷爷,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您就算是装的,年纪也大了,不能动不动就往冰凉的地上躺。”
季老爷子听着顾璃的话,心中一片温暖,叹息着道:“要是修文那小子不是我亲孙子,你才是我的亲孙女儿,那该有多好啊!”
顾璃眼圈也有些湿润了,她也好想当季老爷子的孙女儿。
可是,日后,她还要与季修文对簿公堂,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给季老爷子带来太大的困扰。
为了不在季老爷子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悲伤,让他担心,顾璃道:“爷爷,我把可乐放在这里,您和妈帮我看一下,行吗?我一会儿要出去办点事。”
季老爷子巴不得和可乐在一起呢,他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放心去办事,可乐交给我们。”
就这样,顾璃将可乐放在了南萍那儿,赶时间去了与宋薄言约定好的一家茶馆。
……
她到的时候,迟到了几分钟,而宋薄言却是准时到达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宋薄言,与季修文很相似的身材,蓝色的西装剪裁得体,更将他衬托的高大修长。
只是他的周身带着淡淡的冷,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深邃冷漠,令人不敢接近。
顾璃尴尬的道:“不好意思宋律师,我来迟了。”
然而,宋薄言一向淡漠平静的目光,却在此时透着一种震撼,一直落在顾璃身上。
顾璃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结结巴巴的道:“宋……宋律师?”
宋薄言这才回过神儿来,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他望着对面穿着黑色风衣外套,却又极为白皙脆弱的女人,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么多年的职业特性,已经让他对自己情绪的把控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璃,淡淡地说:“顾小姐,你先看一下这份协议,有什么异议,你可以提出来。”
顾璃手指微颤,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紧张,打开了文件。
‘离婚协议’四个加粗的黑体字,跃然纸上。
顾璃的心突然像是被利爪狠狠揪了一下,却又立刻释怀。
她和季修文的婚姻,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刚才的心痛,不是因为不舍,而是因为她耽误了自己那么久的青春,奢望着捂热一颗铁石般的心。
认真的看着离婚协议里的内容,她不禁佩服眼前的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滴水不漏。
只可惜,这么有才华的男人,却做着这么残忍的事。
财产问题,他在尽力保护季修文的财产,分给她的,也只是季修文冰山一角的资产。
可乐的抚养权,毫无疑问,归季修文所有。
顾璃每看一个字,那种愤怒就加重一分。
直到一团火快要从胸腔顶了出来,她瞬间将那份离婚协议撕了个粉碎,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宋薄言平静如初,望着对面女人的一举一动,道:“顾小姐,我希望您冷静一下。”
“他太欺负人了!”
顾璃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宋薄言不徐不缓的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
顾璃虽然之前有些畏惧这个男人,可现在,她要争取到儿子的抚养权,再加上她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因此,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极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宋律师,我不知道您帮着季修文隐瞒了多少资产,还是转移了多少资产,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不要他的钱,一分钱都不要。但是我需要可乐的抚养权,只要他同意放弃抚养权,我就立刻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
宋薄言神色暗了暗,的确,季修文的资产远远不止这些。
他嘴角似乎挂着淡淡的笑,道:“可惜,修文也对孩子的抚养权志在必得。”
顾璃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陷进了掌心里。
她忽然不再躲避他的目光,黑色的瞳孔直直的望进宋薄言冰冷的眼中。
“宋律师,请问,您有兄弟姐妹吗?”
她鼓起勇气,却仍旧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哭腔,“如果您有姐姐或者妹妹,她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丈夫抛弃家庭,出轨小三,还无耻的要把妻子逼到死路,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如果您的亲人也有着同样的遭遇,您还能像今天这么无动于衷吗?”
宋薄言在这一行做到现在,这样的位置,遇到什么可怜人都有。
他甚至遇到过跪在他面前,求他的人,让他放他们一马,可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
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流着泪的时候,他那颗冰冷的心,居然还是被莫名牵动了一下。
甚至,他居然和她一样幼稚,还好脾气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原先有个妹妹。”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透着淡淡的痛和惆怅。
顾璃微怔,随即,便道:“她结婚了吗?如果她遇到了这样的丈夫,你会帮那种男人吗?我觉得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善良的人,都不会不明是非的去帮这种人渣对付一个女人。”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是善良的人。”
宋薄言勾了勾唇角,道:“我不知道如果我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会怎么做?但是我现在接了季修文的这个案子,我只能选择保护我当事人的权益。”
顾璃心瞬间灰了一片,无力的点点头,道:“那你把这份协议拿回去吧,我不会签的。”
“所以,要走诉讼了,是吗?”
宋薄言眸光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在顾璃看来要了命的事情,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桩生意,一个程序。
顾璃没有勇气回答,她没有和任何人对簿公堂过,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
看他这幅模样,多么胸有成竹啊!
顾璃不禁有些懊恼,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逼急了的兔子,恨恨的说:“好,走诉讼就诉讼,宋律师,我相信法官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不会屈服于权利和金钱。即便是您,也有输过的官司,不是吗?”宋薄言神色微僵,却依旧平静:“可以,那你这几天注意一下法院传票,按时出庭。”
就这样,他站起身,从容的向外走去。
顾璃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追上他。
“宋律师!”
她追到了他的车跟前,气喘吁吁。
宋薄言开车门的手停了下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还有事吗?”
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顾璃眸中含着泪,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乞求,“宋律师,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可乐是我唯一仅剩的了!季修文可以有那个女人,也可以再有孩子,可我……只有可乐了……”
宋薄言微微蹙了蹙眉,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剥落,吐出两个字,“抱歉。”
他打开车门,车子扬长而去,只剩下顾璃站在原地,绝望而无助的哭泣着。
……
与此同时。
南萍好说歹说,才将季老爷子说服。
“你怎么这么犟呢?我自己的身子骨儿,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季老爷子不情不愿的住进医院,道:“非要我住院!行行行,我就依你,好好检查一下。”
可乐笑眯眯的道:“太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南萍为了尽快知道老爷子的检查结果,办理完住院,就开始带老爷子做检查。
随后,她安排着可乐去陪着老爷子,自己则趁老爷子不注意,赶紧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这个片子,有问题吗?”
南萍担心的问。
医生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从片子上看,老爷子肝上有一个很大的肿瘤,看形态,应该是恶性的。”
南萍彻底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道:“您……您确定吗?我爸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
“这个大小的肿块,时间应该不短了。”
医生道:“明天还得把其他检查完善一下,才能知道是不是晚期。如果真的是发生了转移,就没有手术的机会了,病人的存活率很低。”
南萍听得心惊肉跳,失落的对医生道了谢,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她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去了澜月住院的医院。
季修文依旧在给澜月嘘寒问暖,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南萍没有敲门,冷着脸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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