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璃那双漆黑的猫瞳望着他,紧张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宋薄言点了点头,道:“是我。”
“为什么?”
顾璃疑惑极了,同时心底还有些忐忑。
她不明白宋薄言为什么要帮她,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施以援手。
宋薄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忙,需要助理协助我工作。你要你离婚离个一上午,岂不是很影响我的工作效率?”
顾璃这才放心下来,暗暗自责,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嗯,我下次尽量不请假。”
顾璃先表明白了决心,随即,略显谦卑的问:“您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宋薄言双手指关节撑在下颌,问:“昨天人事部发给你的工作内容看完了吗?记住没有?”
“额……”
顾璃有些惭愧的红了脸,道:“有点多,我……我没来得及看完。”
宋薄言也没有责怪她,一边翻看着自己手边的文件,一边道:“那继续去看吧,今天尽量看完,明天我才能给你安排工作。”
“好。”
顾璃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宋薄言办公室外面的大厅里。
这里是三人一间的办公室,还有另外两人,也是宋薄言的助理,一个比她年纪大,一个比她年纪小一些。
这两人现在都被派出去办事了,所以,只有顾璃一人。
她打开了电脑,接着昨晚没看完的工作内容继续看,只觉得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而且,她总是看着后面望着前面。
这么多东西,想要一天之内看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这一整天,她都在背着律所规定的条条框框,以及接到案子之后,需要协助宋薄言处理的一些工作。
临近傍晚下班时,她的两个同事回来了。
比她大一些的女同事肖丽是国内著名政法大学毕业的硕士,刚好三十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齐耳短发,看起来有些刻板。
另一位女同事陆心谣比顾璃小三岁,打扮的精致时尚。虽然刚大学毕业,可因为父亲是律所一个很大的客户,所以,年纪轻轻就做了宋薄言的助理。
很遗憾,她们看到顾璃的时候,神色都有些排斥和嫌弃。
毕竟,顾璃的长相属于在人群中能够脱颖而出的那种,所以,女人对女人便有了莫名的敌意。
陆心谣早就听说了顾璃是他们的新同事,便跟人事处经理打探了一下顾璃的来头。
没想到,顾璃只是表演系毕业的一个花瓶,却靠着关系混了进来。
但她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凭借谁的关系,混到宋薄言身边的?
陆心谣不动声色的走到顾璃身边,似笑非笑的道:“顾璃,你工作好努力啊,这才第一天来律所,就开始加班啦?”
顾璃有些尴尬的道:“也不算加班,就是昨天人事部发给我的工作内容,我还没有完全记住。还有这些有关法律的网站,我也不是很会用。”
“这个需要背很久吗?”陆心谣发出几声类似于嘲笑的声音,道:“我当时半天就看完了,一点都不复杂啊。”
顾璃听出了她的嘲讽,也不想惯着她,直接回怼道:“是啊,我这智商确实不如你这样的高材生,让你跟我一样的位置,都是小助理,还真是屈才哈!”
“你!”
陆心谣瞪着她道:“我已经过了法考,等我再过一年考核通过,我就是执业律师了。而你这种没学历没能力,走后门进来的,助理恐怕要做一辈子。”
顾璃不再理会她,自己泡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陆心谣只觉得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太可恶了,她拎着她的奢侈品包包,转头就走。
肖丽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看够了好戏,她悠悠的问道:“你知道陆心谣是什么背景吗?你就敢这么对她说话?”
就在这时,肖丽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宋薄言让她去办公室。
没过多久,顾璃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宋薄言的斥责声,似乎在说肖丽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好。
顾璃有些心惊胆战,原来,宋薄言发脾气的时候是这样的。
而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刚入职场的菜鸟,到时候,他会不会把她给骂到自闭?
等肖丽再出来的时候,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哭丧着脸,也没心思挖苦顾璃了。
直到办公室的两个同事都走了,顾璃这才收拾好心情,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这时,宋薄言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便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埋着头写写画画。
“还没弄完?”
宋薄言蹙了蹙眉,道:“这么难记吗?”
顾璃生怕他嫌她笨,连忙道:“我有努力在背,我今天一定背完。”
“这些东西,不是靠背的。”
宋薄言走到她身后,弯下腰,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触鼠标,将重点的地方给她做标记。
“你自己要列一个框架,把这么多内容精简的列出来,只有理解了,才能完全记住。”
他的语气很耐心,也很平静,并没有斥责的意味。
顾璃的脸颊渐渐红了,因为,现在的宋薄言和她的姿势,相当于从身后将她圈了起来。
尽管,她知道,他只是在用电脑而已。
可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清冽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顾璃一动都不敢动,静静地听着宋薄言给她讲解文件上的内容。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顾璃拿出手机,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刚把电话接了起来,那边就传来了季修文的怒吼声,“顾璃,早上刚离了婚,现在就是家也不要,孩子也不要了是吧?”
顾璃猛地想了起来,自己今天居然忘记接可乐放学了。
她哪里还能理直气壮的跟季修文争执?只能小声道:“我今天太忙了,忘记了。现在可乐还在幼儿园吗?我去接他。”
“你接什么接?”季修文气急败坏的道:“距离可乐放学已经两小时了,幼儿园老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把客户丢在会议室跑到幼儿园接的。当初死活要争夺抚养权的人是你,现在抚养权到手了,你就把这么对我儿子?”
“你有完没完?”
顾璃来了火气,怼道:“你平时接过几次孩子?我今天的确是忘了,你别得理不饶人!”
说完,她狠狠按了挂断键。
这时,她才发现宋薄言正盯着她看,深邃的眸子里含着一抹笑意。
顾璃连忙避开他的目光,红着脸道:“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继续?你不回去看看你儿子?”宋薄言似笑非笑的问。
顾璃掩住不自在的神色,淡淡地说:“不用了,季修文已经把他接回去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以后不想再围着老公孩子转了。”
宋薄言眸中划过一丝不悦,冷冷提醒,“他已经不是你老公了。”
顾璃一愣,只觉得他的话和举动,总是让她感到心慌。
宋薄言拉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拿起笔,像一个温润的老师,道:“既然你决定跟着我好好干,那我就牺牲下班的时间教你。”
说完,他开始用最精炼易懂的语言跟她讲解律所平时的工作流程,以及接到案件之后,一些固定的模式和程序。
顾璃收起了刚才微乱的心思,专心的听他讲解。
后来,她是真的开始佩服他了,人事部明明发了这么多的东西,却被他精简成了最明了内容,不仅容易理解,也容易记住。
宋薄言在她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直跟她说到了晚上十点。
合起本子,他道:“不早了,该说的基本就这么多,你把我说的这些记住就行,不用按着人事部发的那些东西死抠。”
“哦。”
顾璃接过本子,眼神中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崇拜,“谢谢宋律师。”
宋薄言淡淡地说:“不必客气,这是为了让你以后更好的为我服务。”
顾璃无语的抿了抿唇,这男人,还真是不客气。
宋薄言这时才发现自己和她都没吃晚餐,便道:“饿了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
顾璃连忙摆摆手道:“我晚上回去自己煮点面条就行。”
宋薄言却道:“可是我饿。”
顾璃微微一怔,探究的问:“那……你想吃什么?”
这时,她的电话又开始响了,顾璃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接起了电话。
“顾璃,这都几点了,你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季修文怒不可遏的道:“现在,可乐哭着找妈妈,非要找你哄他睡觉。这都几点了,我们的约定,到底还算不算数?现在离了婚,你拿到了抚养权,就开始出尔反尔了?爷爷还看着我们呢!”
顾璃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想骂回去的冲动,咬牙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季修文那边好像还在喋喋不休的责备她,可顾璃已经挂了电话。
她抬头对宋薄言道:“不好意思啊,我得回去了。”
“你们都离婚了,还住在一起吗?”
宋薄言深邃的眸光里透着一丝冷意,问:“这是离婚不分家?”
顾璃不想跟一个外人解释这么多,便道:“一言难尽,目前,还住在一起。”
一丝不悦闪过宋薄言的眼底,他冷冷道:“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
顾璃刻意的与他保持着疏远的距离,道:“宋律师,您也早点回去吧。今天,麻烦您了,下次我一定请您吃饭答谢您。”
宋薄言淡淡地说:“我不缺你那一顿饭。”
“哦……”
顾璃闷闷的应了声,又道:“对了,宋律师,您千万别告诉季修文,我在这工作。我……我不想让他知道。”
宋薄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问:“理由。”
“理由就是,我跟他离婚了,我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顾璃说完,宋薄言唇角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
从单位离开后,顾璃火速开车回到了家。
季修文刚哄完可乐睡觉,他讲了将近一小时的故事,才把他弄睡着。
平日里没有给可乐洗过澡,铺过床的季修文昨晚这一切,早已累出了一身汗。
后来,可乐睡着了,他就坐在他床边,想象着顾璃日复一日就是这样过来的。
莫名的,他的心开始刺痛。
这时,顾璃推开了门,季修文才从刚才的思绪里回过神儿来。
“现在几点了?”
季修文抬起手腕,指了指表盘,道:“顾璃,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半夜三更才回家吗?”
顾璃冷冷的看着他,“我有我的事情做。”
“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季修文狐疑的看着她,道:“最近这些天,你神出鬼没的,你说实话,你到底又在耍什么心思?”
顾璃最近的确是不怎么在家,因为,除了找工作,她还要去医院帮忙,生怕许如清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答应了许如清,不告诉任何人厉慕承烧伤的事情。
因此,她道:“即便我算计,现在,我也算计不到你头上了。你要是这么千般万般的看我不顺眼,我们的约定可以作废,我可以立刻带着可乐搬出去。”
季修文心里一咯噔,忍着心里的不悦,闭嘴不说话了。
而顾璃继续说道:“对了,以后,我们一人一天接送可乐。”
“什么?”
季修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顾璃,你别得寸进尺。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璃平静的道:“你是他爸爸,你也应该尽到父亲的责任,希望你引我为戒,以后,可别接送孩子迟到了。”
说完,她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可临走之时,季修文却拉住了她的手,道:“不行,你给我解释清楚。本来是你接送孩子,接送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我接?”
顾璃冷眼看着他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接送孩子是我的任务,跟你毫无关系吗?我让你体会一下我这些年的米虫生活,难道,很过分吗?”
她故意把‘米虫’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在提醒季修文上午他对她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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