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的僵持着,四目相对,可即便是空气,仿佛在此刻都是紧绷着的。
顾璃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口。
终于,她心一横,避开他的目光道:“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把你当作老板而已。所以,宋律师以后可以不要再纠缠我了吗?”
宋薄言的脸色一点点的结了冰。
他自嘲的笑了笑,点点头,“好。”
一个字,仿佛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牵扯。
他走了,顾璃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心好像破了个洞,冷风嗖嗖的往里灌。
这时,可乐跑了过来,问:“宋叔叔呢?”
顾璃冷冷地说:“宋叔叔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可乐一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璃的表情,道:“妈咪,怎么你的眼睛那么红?你和宋叔叔吵架了吗?”
“小孩子不要瞎说。”顾璃低声的呵斥了一句,道:“快点回去写作业?”
可乐默默的扯了扯唇角,还是听话的回到了屋里。
顾璃继续做着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搞了好久,才将晚餐弄好。
可乐摸着小肚子,道:“妈咪,我刚才实在是太饿了,吃了一盒儿饼干。现在……已经饱了。”
顾璃郁闷的叹了口气,“那妈咪做了这么多菜,怎么办?”
可乐无语的看着桌上的一荤两素,看起来卖相不是很好,而且,味道他以前也不是没吃过。
这时候,要是宋叔叔来做晚餐,就好了。
顾璃仿佛猜到了儿子的想法,郁闷的说:“你既然吃饱了,就继续回屋里写作业吧,我自己吃。”
就这样,顾璃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索然无味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
不知为什么,眼泪仿佛一直堵到了喉头,令她难以下咽。
可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向宋夫人低头,她才不会做宋夫人口中那种想攀高枝儿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顾璃不停的在心理开导自己,让自己释怀。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璃璃,你赶紧来医院一趟吧。”南萍低泣着道:“你爷爷快要不行了,你来见爷爷最后一面吧。”
这一刻,顾璃的心都狠狠沉到了谷底。
她的头有些发懵,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去了屋里将正在做作业的可乐拉起来。
“走,我们去医院。”
顾璃急匆匆的往外走,颤抖着声音对南萍道:“妈,再让爷爷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到,很快……”
她说着,眼泪就无法控制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一天之中,要发生这么多令她崩溃的事情?
匆忙赶到了医院,顾璃带着可乐跑到季老爷子的病房。
这里已经站满了人,季修文的父亲和继母得知消息之后也过来了。
他们在季老爷子床前面无表情的站着,可老爷子却一直昏迷着。
“爷爷……”
顾璃看到这一幕,眼泪汹涌而出,哽咽的不能自已。
可老爷子听到了她的声音之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无力地说:“璃璃,你来了……”
“是,我来了。”
顾璃哭着道:“你答应过我,还要等明年春天,我们全家一起去看梨花呢。”
季老爷子虚弱的道:“不要哭,孩子。爷爷,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爷爷想跟你道个歉……我们季家,对不住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床边的监护仪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顾璃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望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人,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
季修文崩溃的在床边呼喊,“爷爷,爷爷!您别走,您再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啊!”
后来,顾璃听到病房里此起彼伏悲伤的哭泣声,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却又好像麻木了。
……
翌日,顾璃没有去上班。
宋薄言到了律所,看着顾璃空空如也的座位,他还以为,她辞职了。
因此,他给人事部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应是:顾璃请了丧假。
丧假?
宋薄言稍稍一想,就知道,大概是季老爷子走了。
可是顾璃该以什么身份去奔丧呢?
她与季修文已经离婚了,难道两人还要像夫妻似的,一同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想到这儿,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他自己却劝解着自己,这女人昨天都这么说了,他是有多缺女人?多稀罕她?
宋薄言告诉自己,不要再管顾璃的事,一定要忍住。
进了办公室,他的电话响了,是一个专门做私人侦探的朋友打来的。
“怎么样?事情是不是有结果了?”宋薄言问。
那边传来朋友兴奋的声音,“是的,水落石出了!我只能说澜月这女人真的是太有手段了,一般的女人还真是斗不过她!”
宋薄言也燃起了一丝好奇心,道:“那还啰嗦什么?赶紧把东西发我邮箱里。”
……
灵堂。
季老爷子走后,季家也搭起了灵堂。
顾璃依然以孙媳妇儿的身份在灵堂接待宾客。
尽管她知道这样不合适,可南萍却一直请求她。
而她自己,也想送爷爷最后一程。
季修文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她的身份。
就这样,她穿着孝服去接待宾客。
可就在第二天的宾客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澜月穿着和她一样的孝服,出现在了灵堂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搞不清突然闯入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顾璃一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妙。
可刚才季修文和南萍出去送季家比较近的亲戚了,都不在。
顾璃心底划过一丝慌张,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这是季老爷子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掉。
因此,她径直走到澜月面前,冷声道:“你现在最好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你?”
澜月冷笑,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顾璃,你还真是不要脸啊。离婚证都领了,你还有脸以孙媳的身份出现在这儿?你是不是鸠占鹊巢了?”
顾璃冷眼看着她,道:“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儿的?澜月,我劝你不要自找没趣。这是灵堂,你还是积点德吧?”
可澜月只是冷冷笑了笑,低声道:“虽然这个死老头子生前万般阻拦我和修文。可我还是会给他烧纸,我就是要让他看着,他死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作为季家的女主人。我要让他死不瞑目!”
说完,她真的就跪在了季老爷子的灵位前,一边哭,一边烧纸钱。
就在这时,南萍和季修文走了进来,十分惊讶。
没想到澜月会跪在这儿,又被大家指指点点的,还是纹丝不动。
季修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南萍就忍无可忍了。
她三两步走上前去,直接将澜月拉了起来,愤恨的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穿成这样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澜月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眸子瞬间就染上了眼泪,委委屈屈的说:“妈,我是来给爷爷尽孝的啊。我是修文的女人,我自然要出现在这里,尽尽我的孝心。”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来往吊唁的宾客全都惊讶的向他们望过去,十分好奇。
南萍忍无可忍,一巴掌打过去,吼道:“谁是你妈?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不给我滚!”
季修文见状,连忙走上前护住澜月,道:“妈,您太过分了!澜月是来吊唁的,您在爷爷面前大打出手,这像话吗?”
“我像话吗?”南萍怒极反笑,恨恨的说:“你难道不知道你爷爷有多厌恶这女人?一个破坏了我们季家的女人,她有什么颜面来这里?”
澜月一声不吭,只是靠在季修文怀里,如一个任人欺凌的弱者,低低的抽泣。
顾璃这时候也不在乎丢人了,毕竟,澜月这一闹,所有宾客都注意到了这边。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让澜月在这里为所欲为。
因此,她走上前,对季修文道:“爷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她不同意这个女人进入季家,他让我帮他阻止你娶这个女人。所以季修文,为了爷爷的遗愿,我也觉得你应该让她立刻离开。”
这婆媳俩的劝诫在季修文听来,缺失咄咄逼人,犹如在挑衅他的权威和尊严。
这么一来,不就相当于要跟大家承认,自己和澜月是婚外情?
因此,季修文怒了,直接对她道:“顾璃,最没有资格出现在这儿的人是你。你对澜月怀恨在心,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编纂爷爷的遗言,在这装神弄鬼,你真是居心叵测!”
顾璃的脸发烫,别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她才是那个硬赖着不走的人。
肃穆的灵堂因为澜月的到来,现在乌烟瘴气,他们在灵位前争吵。
季修文赶她走,顾璃却道:“我不会走的,我要送爷爷最后一程。”
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生前把她当作亲孙女儿疼爱,她绝不会在这里忍受着季修文的羞辱。
而澜月感受到季修文偏向她的时候,如同一个大获全胜的人,极力的隐藏着笑意,道:“顾小姐,请你别再执着了。你和修文的缘分尽了,就放手吧,好吗?”
说完,她继续跪在了灵堂中央,装模作样的哭哭啼啼。
顾璃忍无可忍,走上前一把拉起了她,忍着眼泪,怒道:“你给我起来,出去!爷爷不想看到你,你到底是有多不要脸!”
而季修文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顾璃这么对澜月?
他简直觉得,顾璃这是在变相的挑衅他!
愤怒之下,他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护住了澜月。
顾璃狠狠跌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季修文,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
南萍也无力管束儿子,只能哭泣着让他们别再闹下去了。
就在这时,灵堂又来了一个宾客。
“宋薄言?”
季修文一看到他,犹如看到仇人似的,眸光都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而顾璃也吃惊的看着这个男人,他怎么会过来?
难道,也是来搅局的?
面对这么多双质问的眼神,宋薄言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吊唁。”
“我们家跟你很熟吗?你来吊什么唁?”
季修文一脸排斥的道:“你赶紧离开我爷爷的灵堂,否则,我就叫保镖了!”
宋薄言唇角勾着一丝淡淡的冷笑,道:“本来我是准备来吊唁的,可很不巧,刚才我看到了你们在欺负顾璃。”
“我们欺负她?”
季修文反驳道:“她那么凶悍,谁能欺负得了她?再说了,你跟她什么关系,要你来管?”
顾璃紧张极了,生怕宋薄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人家觉得她顾璃水性杨花,自轻自贱。
宋薄言深邃的目光向她望去,那冷漠的眸子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我是顾璃的老板,我不允许我的员工被别人欺负。所以,我现在不仅要来吊唁,还要来替我的员工讨回公道。”
顾璃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宋薄言没有乱说。
她真的不想在爷爷的灵堂前,闹的这么难堪。
可即便宋薄言这么说,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能猜得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澜月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就是要让季修文看看,顾璃是多么恶心的女人,居然找了个野男人来灵堂上挑衅。
她装作和事佬的样子,小声道:“宋律师,还是算了吧,这好歹是灵堂呢,您也别做得太过分。”
“澜小姐。”
宋薄言望向她,笑意更深,“如果你觉得这就算过分的话,那我一会儿,可能会更过分。”
澜月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却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
只见宋薄言道:“关于你之前流产的事情,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宋……宋律师。”
澜月此时已经舌头打结了,结结巴巴的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宋薄言冷声道:“这恐怕由不得你。毕竟,我的员工当初被冤枉的很惨,我有必要替她伸冤,顺便让你面前的这位季先生也看清楚,你的手段,有多么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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