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靠近雪山峰的官兵依然还是梁山起义军的死对头东平府厢军,船上总共有着四十三人,带队的是东平府厢军的一个副都头,名字叫傅宁。
其实傅宁根本用不着带着士兵跑这么远,跑到远离梁山泺北岸的雪山峰来搜捕梁山起义军的残部,东平厢军的上上下下也早就盼着赶紧结束这该死的搜捕,赶紧回到东平府城去享受生活。
但是没办法,梁山起义军的主力虽然被东平官兵诱歼,身份为梁山起义军残部的马良却突然脱颖而出,先是在梁山主岛和虎头峰杀死杀伤了二十多名东平官兵,又带着一帮小弟洗劫了临溪村和断桥村,接连酿出命案,情况报告到了东平知府蔡居厚面前后,蔡居厚当然是勃然大怒,一再给东平厢军颁布严令,要求东平厢军不惜代价找到马良率领的梁山起义军残部,把马良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也正因为如此,傅宁才不得不继续带着麾下士卒东奔西走,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搜寻马良一行人的下落,满肚子不乐意却又无可奈何,同时也正是因为满肚子不乐意的缘故,虽然驾船来到了远离湖岸的雪山峰,傅宁却根本不想登岛搜查,早早就下令道:“围着岛转一圈,看看有没有炊烟和人迹,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就不上岛了。”
掌舵的部下大声答应,立即转舵开始绕岛环行,傅宁则坐回了椅子上,敲起二郎腿直打呵欠,心中想念自己在东平府城里的相好,只恨不能插着翅膀回到东平府城,钻进相好的热被窝里好生享受一番,同时也对能否找到马良一行人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这么多湖心岛,新近崛起的贼头马良怎么可能凑巧就在这雪山峰上?
“都头,快看,有炊烟!”
事有意外,正当傅宁一味只想敷衍了事的时候,旁边的士卒突然指着前方大喊了起来,正在打呵欠的傅宁也赶紧抬头,一眼看到雪山峰山下的浅滩上确实升起了一道炊烟,代表着岛上确实有着人在活动,傅宁也心里刚当了一下,暗道:“不会那么巧吧?难道马良那个贼寇真在这座岛上?如果是的就麻烦了,听说那伙贼寇不止一般的能打啊。”
也只是稍微担心了一下,傅宁又马上想起自己就在船上,如果有什么危险逃跑容易,同时听说马良一伙人的穿戴古怪,十分容易辨认,其实有些胆小的傅宁这才放下心来,命令道:“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别急着靠岸。”
部下唱诺,赶紧转动船帆借助风力驶向起烟雾升起处,结果在转过了遮挡视线的山林后,傅宁又马上看到,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确实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围着在一堆篝火旁边,也不知道是在煮饭还是在烤鱼,不远处的湖边则停泊着两条破破烂烂的小渔船,让傅宁难以鉴别这些人是渔民还是梁山起义军的余部。
那五六个男子很快就不打自招,看到官兵的船只突然出现,那五六个男子竟然齐发一声喊,抓起几把民用朴刀就往树林里逃,傅宁也马上明白,这五六个男子即便不是梁山起义军的残部,也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也不会看到官兵就跑。
“都头,看,火边有一口箱子。”
这时,又有一个眼尖的士兵开口提醒,傅宁也这才看到,那几个男子点燃的篝火旁边确实有着一个打开的木箱,箱边还散落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傅宁也顿时明白,这几个男子肯定是抢了什么或者偷了什么人家,把赃物带到了这雪山峰分赃。
猜到这些情况后,傅宁除了大为放心外,又突然灵机一动,暗道:“是一个找借口回东平府的好机会,把这几个盗匪拿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回去复命了,到时候这几个盗匪如果真是梁山土匪的余党,说不定还可以捞到几贯赏钱。”
生出了这个念头,傅宁再不犹豫,马上就下令道:“把小船拖过来,上岸登陆,把那几个盗匪抓回来,问问他们是什么身份。”
依照命令,拖在船后的小船很快被拉到了近前,大船上的官兵也开始以五六人为一组上岸登陆,结果让众人意外的是,首先上岸的几个官兵跑到了篝火旁边查看情况后,竟然马上顿在地上拣拾什么东西,还明显是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一点当然加快了官兵的登陆速度,没过多少时间,除了八名水手留守在了大船上外,包括傅宁在内的三十五个官兵全都上到了岸上,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傅宁才知道先上岛的官兵是在篝火旁边发现了一些铜钱,傅宁听了也更是欢喜,忙命令道:“马上给我仔细搜,贼匪说不定还有钱。”
傅宁也马上就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用下这道命令,因为还没有等他带上岛屿的官兵展开搜查,十来个穿戴古怪的男子就打着一面赤红大旗,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大步走出了树林,哈哈大笑着主动迎向以傅宁为首的三十五名官兵。
大步走在前面的十来个男子也确实穿戴得无比古怪,个个头上戴着会反光的圆球,上身穿着略略有些臃肿的黑色上衣,戴着灰色手套,下身则穿着沾满泥污的白色裤子,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相对比较常见的手刀、盾牌和长矛,有墨绿色的铲子和红柄斧头,甚至还有一种古怪的红色铁筒,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马良?!”
不用多想,光是看到那种古怪的圆形头盔,傅宁就马上明白自己是撞见最近在梁山泺声名鹊起的土匪新星马良了。结果走在掌旗手前方的马良听了也颇为惊讶,大声说道:“哟,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名气现在就这么大,没见过的人也知道我?”
惊讶过后,马良又一挥手里的工兵铲,大模大样的说道:“既然听说过你马爸爸的名字,那老子也不废话了,放下武器投降,交出你们的武器、盔甲和值钱的东西,马爸爸我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全部干掉,一个不饶!”
傅宁当然没有搭理马良的要挟,匆匆数了一下马良一方的人数,发现马良一伙人居然还比自己一方少一个人,只有三十四人(马良一方得除去三个伤员和两个哨兵),同时马良一方还有大约一半的人没有盔甲,勇气顿时就回到了傅宁的身上,让傅宁举起木柄钢枪大吼道:“儿郎们,跟我上,抓住马良,赏钱一千贯!”
吼叫着,学过武艺的傅宁一抖枪花,率先冲向马良,余下的官兵贪图上司许诺的重赏,又欺马良等人装备粗劣,全部都是哇哇大叫着跟上,还基本上都是直接冲向了顶在最前面的马良。
“一千贯?看你们有没有这命拿。”马良哈哈一笑,看到傅宁即将冲到自己面前时,马良马上就是大吼一声,“喷!”
没有任何犹豫,拿着干粉灭火器站在旁边的彭小乙立即用喷嘴对准傅宁的面门,重重按下了开关,被高压气体约束在筒身内的白色干粉得到释放,马上就喷射而出,劈头盖脸的喷到了傅宁脸上,细微的干粉也马上就冲进了傅宁的双眼,让傅宁双眼立即无法视物,也让傅宁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啊!这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手里拿着干粉灭火器的小弟也纷纷按下开关,股股白烟喷射而出,同样是劈头盖脸的射向迎面冲来的官兵,冲在最前面的官兵猝不及防,顿时接连中招,无一不是被干粉喷了一头一脸,双眼立即无法视物,个个都象杀猪一样大声惨叫。
乘着这个机会,马良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一铲劈向傅宁的脖颈,虽然没能准确劈中傅宁没有盔甲保护的脖子上,却也结结实实的劈在了傅宁脸上,已经开刃的工兵铲也一下子削去了傅宁的大片脸上血肉和几颗牙齿,让傅宁再次发出惨叫,下意识的掉转脑袋就撒腿瞎跑。
还是与此同时,康小三和张荣等人也狞笑着举起屠刀和消防斧,对着双眼无法视物的官兵重重劈下,也无比轻松的把官兵砍得鲜血横飞,惨叫震天,不过片刻时间,就有五六个官兵被马良的旧小弟放翻。
接着马良新拉来的小弟也有精彩表现,在干粉灭火器的掩护和支援下,新小弟们纷纷奋力挥刀捅矛,把根本无法睁眼的官兵砍得鬼哭狼嚎,捅得是满身血染,不过片刻时间就争先恐后的拔足而逃,还有好几个官兵因为看不见道路被石头绊倒,摔得狼狈不堪。
“跟我追!尽量全部干掉!”
大声吼叫着,马良第一个发足追赶逃跑官兵,不过马良并没有追击象没头苍蝇一样在浅滩上瞎跑的傅宁,而是带着小弟追向了那些逃向摆渡小船的官兵——能够分辨道路,这些官兵的眼睛当然没有被干粉迷住,是必须要优先干掉的对象。
在这个期间,当然也有双眼没有被迷的官兵回头反击,然而十分可惜的是,他们只要一旦回头,无一不是马上就被干粉灭火器喷满一脸,基本失去战斗力,还即便侥幸砍中捅中马良等人,也根本无法洞穿马良等人身的防刺衣裤,纯粹就是光挨打还不了手,手里拿着工兵铲和消防斧等物的马良一行人却是个个如同下山猛虎,在追击路上接连放翻敌人。
最后,三十五个上岸的官兵中,只有六个人侥幸逃上摆渡小船拼命逃向大船,另外还有几个官兵试图跳进水中泅水逃命,然而却被当土匪前全部都是靠打鱼吃饭的马良小弟轻松游泳追上,不是在水里被捅死砍死,就是被按进水中活生生溺死,仅有一个水性特别好的官兵侥幸泅水逃生。
事情还没完,把还有战斗力的官兵撵回了大船后,马良又带着小弟们向双眼被迷的官兵发起了追击,也象砍瓜切菜一样把这些晕头转向的官兵接连砍翻捅死,还在围攻中亲手用工兵铲砍断了官兵副都头傅宁的脖子,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在这个期间,也有三四个官兵选择了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还拼命磕头嚎啕大哭着拼命哀求,杀红了眼的康小三和何二郎等人毫不犹豫的举起刀斧时,马良及时开口大喝道:“停!不准杀俘虏!”
惊讶扭头来看马良,康小三疑惑问道:“马大哥,你什么意思?不准杀俘虏?”
“不准杀。”马良摇头,说道:“这些官兵也是为了吃饭才和我们作对,我们真正的仇人是那些坐在衙门里的狗官,不是这些只想混口饭吃的小兵,既然他们已经投降了,叫他们把武器和盔甲交出来,然后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可是马大哥,我们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以后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啊。”康小三激动说道。
把康小三拖过来几步,马良低声说道:“我要你们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是为了让他们将来不和我们拼命到底,你想过没有,我们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俘虏,远处的那些官兵看到了,以后再碰到我们,怎么还可能象这几个官兵一样放下武器投降?但我们如果放了这几个官兵一条生路,让他们回去宣扬我们的仁义,听说这事的官兵还会不会和我们死拼到底?明白没有?”
马良的道理讲得浅显明白,康小三立即点头称是,旁边的张荣则看了马良一眼,心道:“比我们原先的徐大哥更适合当老大。”
说到做到,没收了四个跪地投降的官兵盔甲武器后,马良不仅没有杀他们,还把一条处于报废边缘的小船借给他们,让他们摇着船去追已经逃远的官兵大船,四个官兵也还算有点良心,在上船前全都向马良双膝跪倒,磕着头流泪说道:“谢谢马大王,谢谢马大王,小的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活命大恩。”
“甭客气。”马良大度的挥手,说道:“去吧,路上小心点,将来如果在军队里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来投奔我,多了不敢说,一口饱饭有给你们吃的。”
万没想到马良竟然还开口招揽自己入伙,四个获释官兵当然是大感惊奇,然而正常人谁又会舍得放着官府的饭不吃上山当土匪,所以又向马良磕了几个头后,四个官兵还是全部选择了登船离去。结果他们才刚走远,马良就说道:“这些官兵肯定会回去报信,休息一夜,把粮食藏一些在山上预防万一,明天早上就走,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回雪山峰来驻扎休息。”
众小弟答应,马良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忙转向张荣问道:“张兄弟,今天早些时候,你曾经提到过下沙村贾虎贾员外,语气还对他颇为佩服,把他的情况对我详细说一下。”
“贾虎是下沙村的财主兼保正,家里小有资产,为人很讲义气,不好女色,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只喜好舞枪弄棒,是东平府公认的武术好手。”张荣介绍道:“我虽然没有和他比过武,但是见过他使过枪棒,觉得和他打起来未必能是他的对手。”(史实人物)
瞟了一眼每次和官兵交战都砍人最猛的张荣,马良心中暗暗琢磨,心道:“连张荣都佩服的人,又没有成亲没有牵挂,这样的人才埋没在民间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拉他入伙?如果有了这样的人给我当小弟,我肯定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更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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