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目光所至，便看到天师殿里面的一片混乱，法术横飞，刀剑乱舞。
林毅一时都没搞明白这是啥情况，因为动手战斗的人都是穿着同样的道袍，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有敌袭，纯属内乱。
不过，场上是5v1，只有一个看起来最强大的没有动手，在一旁强势围观，另外五个道士则是齐齐对一个女冠出手，那女道长也的确厉害，一人迎战五人，竟然也丝毫没落下风。
“清灵，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本座能留你一条性命。”
张灵秀的声音传入清灵耳中，更让清灵内心绝望。
自己虽然有师父相送的底牌护身，暂时在五个人的围攻中都没有落败，但清灵很清楚，一旦张灵秀出手，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真没想到，所有人都是内鬼，却联合起来污蔑她是内鬼，而张灵秀也被蛊惑了，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她本以为门派里面有内鬼，最多就是对面那三个了，她至少还有三个友军，谁知道她以为的两个友军，是假意和对方为敌的。
当她说出为什么不怀疑线索真假时，两个友军却忽然叛变了。
清韵表示根据推算，佛涨道衰，佛门的确有灭道之心，线索大概率是真的，清灵怀疑清心提供的证据造假，用心可疑。
在这个时候，清风也站了出来，表示外出的弟子都被佛门杀害，很有可能是佛门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才能有计划地进行暗杀。
所以很有可能，龙虎山上有内鬼。
听到这里的时候，清灵就感觉有些不妙了，但她还是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危险，毕竟她只是说出了一个很正常的疑点。
这个疑点的根据，就是慧觉一个一品不至于去暗杀几个小辈。
然而，这些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起将矛头指向了她。
清风和清韵只是怀疑她，清静却是很干脆地拿出了证据。
他提出自己有一块佛音石，修行过佛门功法的，握住佛音石，便能让佛音石发出佛音禅唱，也算是个不错的宝贝了。
如果内鬼是佛门的，很有可能学过佛门功法。
于是，众人一一过手，佛音石都没有反应，但到了清灵手里，却响起了颂念经文的声音。
这个时候，清灵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是其他的几个长老合力陷害她。
她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暴怒的清心便直接对她动手了。
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而其他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对她出手。
清灵只能向张灵秀求助，然而，这个时候张灵秀却没有帮她，反倒让她先服从安排，等待调查。
真要这样了，她哪里还有活路？
于是，她除了反抗，别无退路。
清灵想不明白。
他们都已经是龙虎山除张真人以外地位最高的人了，能有什么值得他们背叛龙虎山？
而张灵秀更是可疑，要不是他道行高深，又是龙虎山天师，清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又或者他也是内鬼，怎么会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呢？
这个时候，清灵的内心是绝望的。
眼看众多长老久攻不下，张灵秀也终于出手了，他随手挥出一道金光，将靠近清灵真人的所有法术法宝通通弹飞，却也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清灵真人身上。
清灵真人奋力挣扎，却也无济于事，道行差距太大，在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只能放弃抵抗，被金光镇压在了大殿之上，朝着天师神像跪着。
“清灵，在祖师面前，你可认罪？”
张灵秀怜悯地看着清灵，似乎也很痛心她为什么成了叛徒。
清灵看着这些同门，第一次觉得他们都很陌生，包括掌教真人都不相信她，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清灵无奈叹息了一声，她错就错在误判了形势，本以为就算有几个内鬼，有张真人在，至少能稳住局面。
与其自己一个人跟内鬼较量，还不如抛出一些线索，来寻找友军。
结果友军没找到，自己反倒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干掉了，清灵心里也充满了愧疚，她对不起师父的重托。
“清灵，你若是认罪，我可以留你一命。”
张灵秀手中握着符剑，对清灵厉声说道，清灵惨笑一声，摇摇头道：“无罪谈何认罪，掌教师兄可以杀我之后，验我真魂，便知我是否清白。”
所谓的验魂，也就是搜魂，是一种非常残酷的秘法。
人死之后魂魄尚存，特别是修行之人的魂魂，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大。
魂魄中会保留生前记忆，若是有大修为者，进行搜魂，便能看到此人生前的记忆。
但用这种秘法，受术者必定神魂俱灭，无法再入轮回。
清灵这是打算拼着自己神魂俱灭，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灵秀不禁动容，手里的符剑也放了下来。
“今日起，你便在祖师面前侍奉，哪里都不许去，直到事情调查清楚。”
张灵秀到底是留了清灵一条命，但还是封住了清灵的修为，禁了她的足。
这已经让清灵心下稍安了，至少她的态度，为自己谋取了一线生机。
天师殿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这个时候张百仁才匆匆赶到殿外，他也不敢贸然闯入，只在门口道：“弟子张百仁求见！”
“何事？”
听到张灵秀的声音，张百仁便知道大殿里就算是发生了什么，现在也该平定了。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不一定是自己能够了解的，他也就不能问。
于是他改口道：“山下有一散人修士来访，言称有关于门下弟子被杀一事的线索，弟子特来引荐。”
“请他进来！”
经历刚才的乱子，开会也没办法继续开下去了，正好让那个散修来见。
林毅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到了，知道龙虎山出了内乱，但具体怎么乱的，还不太清楚，现在张灵秀叫张百仁请他进去，他自然是彬彬有礼地进了天师殿。
他其实也想问，怀里抱着猫是不是不太合适去面见龙虎山的天师和各位长老。
可惜在路上他也没机会问张百仁，现在既然到了，张百仁也没叫他放下猫，他也就抱着进去了。
这一进去，几道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林毅怀里的猫。
到龙虎山上来还带猫，这年轻人！
萧瑟感受到诸多目光，也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于是，她装睡装得更投入了。
反正现在她只是一只无害的小猫咪，只需要抱好林毅就行了。
张百仁领着林毅到大殿正中，才给张灵秀和各位长老引见。
而这个时候，林毅的袖口处，又有一条白蛇滑了出来，虽然很快又钻进了袖子，但还是有很多人看见了。
好家伙，你不只是带了猫，还带了蛇是吧！
这是在嘲讽我龙虎山不成？
张灵秀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已经是把林毅当成故意上门找茬的仇敌了。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敌意。
“这位道友，听闻你有关于我门下弟子遇害一事的线索，可当真？”
林毅也是人精，当然感受到了场上气氛的变化，一开始抱着猫的时候，众人还只是略微惊疑，但白练仙出现之后，他们分明很是不爽了。
这蛇是真的不消停，就喜欢搞事情！
林毅暗自在心里决定之后一定要狠狠教训白练仙一顿，让她知道厉害，不然以后她什么场合都敢乱来。
听到张灵秀有些不客气的问话，林毅也只好微笑道：“确实如此，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有两位贵派的弟子遇害时，我就在现场。”
“！！！！”
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林毅，张灵秀还维持着自己的风度，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来骗你们，就是在七天前，我也正好在星沙郡江心岛，正好遇上了贵派两个弟子在江心岛歇脚。”
说到这里，时间和地点已经对上了，林毅接着道：“当时我在修行，不欲被人打扰，所以自行布了个隐匿之阵，也就没有人发现我也在岛上。
贵派两名弟子闲谈没多久，忽然有一神秘黑衣人出现，没有多说废话，bangbang两拳，就将他们打死了。
然后，那人又分别在他们身边做了些手脚，在下道行低微，深感那人恐怖，不敢现身，待其走后，也是仓惶逃走，不敢去查探。
直到听闻龙虎山与佛门起了冲突，担心贵派被人蒙在鼓里，这才鼓足勇气上山揭发真相，但求能化解这一场不必要的纷争。”
林毅说的本就是真话，自然是理直气壮，见众人似乎还有些不信，他又补充说明了一些细节，那两个弟子闲谈的内容，林毅也完全复述了出来。
这也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之处。
已经被封住了修为的清灵满脸欣喜，林毅出现的时机简直绝妙。
其实她被张灵秀封住一身修为，心里也还是害怕，这龙虎山那么多内鬼，她没有修为护身，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弄死了还没地方去说理。
除非张灵秀一直看着她，但现在龙虎山正值多事之秋，张灵秀事务繁忙，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在这里耗着。
只有林毅出现，来帮她洗清嫌疑，她才有机会脱身。
本来她被指认为内鬼的理由就比较牵强附会，只要最开始的疑点不成立，那么她即便身怀佛门功法，也不足以证明她是内鬼吧！
清灵变得乐观了。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既然是牵强附会的指控，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长老，又怎么会变成内鬼，还差点被处决呢？
张灵秀和其他五位长老听了林毅所言，都沉默了许久，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清韵才开口道：“你说得很像真的，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就是凶手？”
林毅：“……”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糟老头子，一脸无语。
龙虎山的五位长老长相都不相同，但画风还挺相似，同样的道袍，身高接近，气质也都是仙气飘飘的高人形象。
现在一人开口，其他人也同样投来了审视的目光，显然是同气连枝。
这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林毅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快了。
他真是枉做好人了，为了化解佛道争端，没有在家陪老婆，也没好好修炼，千里迢迢往外跑，结果这边还怀疑他是凶手。
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此前林毅便听闻伏虎观和龙虎山有些关系，林毅还觉得或许是伏虎观的人扯了龙虎山某个人物的虎皮当大旗，林毅对龙虎山整体来说并无恶感。
此前管不平和林毅闲谈的时候，还笑称羡慕江州各郡的靖夜司，有龙虎山在，妖魔作祟的事情少了许多。
林毅便觉得，龙虎山就算有几个坏的，整体也肯定是好的。
但今日见了这些长老，林毅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宗门还是带了太多的正面幻想。
他心里不愉快，却只是看向张灵秀，道：“张真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清韵长老所言，不无道理。”
张灵秀站在了清韵这边，对林毅表示了质疑。
清灵长老顿时傻眼。
掌教你醒醒啊掌教！你是被他们做了手脚，下了蛊么！
听说西南边陲之地有神异的蛊毒，能乱人心智。
清灵很怀疑张灵秀是遭人算计了。
林毅却是气得发笑。
“我本以为龙虎山作为名门正派，就算是有一两个害群之马，也很正常，现在看来，所谓的名门正派，从根子里已经烂掉了。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慧觉杀人这么离谱的说法你们都信了，说到底，你们并不在乎真相，只是想要有一个可以和佛门开战的理由。
至于佛道冲突可能会带来的血雨腥风，你们并不在乎，这就是所谓的道门魁首吗？
可笑至极！”
林毅从刚才张灵秀的态度就看出来了，他今天肯定是要跟张灵秀打一架的，他既然趟进了这一摊浑水，就没办法轻松退出了。
既然横竖是要打架，倒不如骂个痛快！
听到林毅义正严词的指控，张灵秀和五个长老都脸色大变，张灵秀更是怒发冲冠。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龙虎山的名誉，有人胆敢诋毁龙虎山，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后悔！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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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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