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聚集，事必有因。
林毅没有忙着欢喜，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先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双拳难敌四手，万一这些妖怪里面藏了一些厉害的人物，他太猖狂了没准会被人制裁。
哪怕是有五千五百年的肉身道行，也不能太过膨胀,不能忘了最初的心态。
稳健是发展的核心要求。
林毅进了红楼，还是用的隐身术，以他现在的道行，施展隐身术很难被察觉，人不行，妖魔也不行。
这一间红楼里，乌烟瘴气，妖气冲天，比豫章郡嚣张多了,有些妖物甚至堂而皇之地将尾巴露在外面，旁边的人却丝毫不惧，甚至还扯着尾巴把玩。
当着是让林毅长了见识，只不过是普通凡人，他们怎么敢的？
这是完全相信妖不会害人，才敢如此风流吧？
那露出狐狸尾巴的妖，在降妖谱上也的确没有恶行，看来并没有像豫章郡那般食人精气。
莫不是此地真实现了人妖和平共处？
林毅心中生疑，没有贸然做什么事。
在林毅的天目之下，红楼里的确有一些妖怪，但真正散发着妖气的，还在地下。
这红楼里必定是有暗道，对林毅来说，也不难找，他的双目能洞穿虚妄，以他现在的道行，大部分的伪装在他面前都没有作用。
只是随意地走动一二,林毅便找到了入口。
入口并没有人把守,似乎并不怕有人闯入这里，大有找到了入口就可以进的豪气。
林毅想到这里，便也多了几分谨慎之心。
“小乌云，你感知很敏锐，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知道吗？”
“明白。”
乌云奶声奶气地说着，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从猫变人，嗓音天生就是如此。
林毅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撸猫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走进了入口。
这一步踏入，地下果然别有洞天。
各种妖魔穿梭在人流之中，舞台上一群魅魔在跳舞，台下观众大声喝彩，这还只是开场前戏。
这地下的布置有点像运动会场，中间一个大的平台，有宝石的光辉汇聚在此处。
四周稍显晦暗，各有通道和座位。
有人，有妖魔。
不管是人还是妖,脸上都带着面具，似乎是这里的规矩。
林毅见状，也不好特立独行，他已经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又从云袋里面，掏出了一个笑脸面具戴上，给乌云也戴了一个。
混到人群之中，林毅才解除了隐身术。
妖魔鬼怪，各自有神通异能，没准这里面就有能看破隐身术的，与其被别人逮到，他还不如先自己解除。
反正这里人多，谁也不会发现他有什么不同。
四方的座位有许多空的，多出一两个人来，真没有人会在意。
台上，魅魔们一曲舞罢，便扭着妖娆的身姿下去了，林毅暗自记下了她们的气息。
呆会动手之后，这些魔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妖魔鬼怪四类，只有魔是不会杀错的。
其他三类都可能害人，也可能不害人，唯独魔，不可能不害人。
这里能找到这么多魅魔当舞姬，背后大概还有更厉害的魔头。只待他现身，应该有个大丰收。
“诸位道友，欢迎来到汉中商会举办的地下坊市，今日，我们商会有一百八十件卖品出售，这一批卖品全是珍品，诸位道友千万不要错过。
此外，有五十位道友提出了委托共计七十件，待竞买结束后，有心人可领取委托详情。好了，闲话不多说，先上第一道开胃菜！”
林毅看着台上的中年男人激情澎湃地说话，心里其实很失望，这种经典拍卖会剧情，别的小说里不都是妖艳的女拍卖师负责么？
差评？
这拍卖会果然也相当于星沙城的鬼市，有买卖，有委托，只不过这里更繁华，所以看起来更高档一些。
很快，第一件拍卖品就被人推上来了。
那是一个大笼子，有一个小教室那么大了，用黑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等那个中年拍卖师过去掀开黑布，林毅才惊觉，里面竟塞满了人。
“第一件卖品，普通青壮年男女各五十，皆在育龄，各位道友可买回去直接享用，也可以饲养一段时间，让他们产子生育。这一批开胃菜不单买，起售价四万金。”
拍卖师话音落下，台下马上就有响应者了。
“第一件开胃菜竟然如此豪华，看来今天真有许多珍品。四万，我要。”
“这一批货十万金买了都不会亏，养几年就能赚回来，我出价五万。”
“五万五！”
“六万……”
台下出价非常踊跃，林毅看着这场景，听着这些妖魔说的话，握紧的拳头还在不住地发抖。
他还以为这拍卖的东西是什么，没想到这开胃菜，竟真是开胃菜！
好得很！
每一个出价的，林毅都把他们的气息记在了心里，先记着，呆会一个都别想跑。
最终，这一百人以七万五的价格成交，有侍从给买主递了个编号为一的小木牌，到时候，就是凭木牌付钱取物。
那买主是个狼妖，有九百年道行，拿到小木牌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看样子，他是馋得很。
林毅强行压下怒气，静观情况变化。
“第二件卖品，五十个童男童女，都是五岁以下，先天之气未散，起售价五万金……”
“第三件卖品，十个经过诗书洗礼的少年……”
“……”
无一例外，所有的拍卖品都是人，而且是不同种类的人，有的读过书，有的年轻，有的体质特异。
有的是作为食物出售，有的是作为炉鼎出售，林毅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平静。
犯不着跟死人生气，等翻完了降妖谱，再破了此地的防御阵法，这些人都得死。
哪怕从这里跑出去了，被他锁定的人，也跑不远。
除非有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出现，但林毅简单算过了。这里的妖魔鬼怪种类都很丰富，而且道行大都中等偏高。
而且有几个大妖怪，道行超过了一千五百年。
完全可以帮他凑够六千年的天劫，天劫一过，林毅就能轻松刷到七千五百年道行。
妖类排行榜前九的晏青丘，也都没到七千年道行，他总不至于运气那么差，愣是在这里遇到排行更靠前的大妖怪。
“……接下来还剩下最后四十件卖品，他们分别是前朝皇帝的妃嫔和女儿，这些女子，常年生活在皇城之中，也沾染了不少龙气，是上好的炉鼎。
其中有十对是母女，可以成对竞拍，起售价二十万金，剩下二十个单卖，起售价九万金。数量很多，大家都能买到！”
听到这里，全场振奋，不光是妖魔，连掺杂在其中的人也是如此。
只要花点钱，就能睡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女儿，这贵吗？
这不贵！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三十个笼子先后被推到了台上，十个大一点的在前面，里面都是两个人，后面二十个，则是单人笼。
黑布掀开，可以看到里面体态玲珑的贵妇和少女，她们都穿得很单薄，很诱惑，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现在被关在笼子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让这里的人更加兴奋了。
从第一对推上来的皇妃和公主开始，叫价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才十岁，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她身边的女人紧紧地抱着她，哪怕自己也在瑟瑟发抖。
台上的人恐惧怯弱，台下的人兴奋欢呼，林毅举目四顾，忽然觉得，大概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地狱并不在阴间，而在阳间。
林毅看到过无间地狱的惨状，那里的聻丧失理智，每日都要承受痛苦。
可地狱带来的冲击，远不如眼前的画面让林毅心寒。
妖魔迫害人也就罢了，让他心寒的是人和人互相伤害。
这些妃嫔公主，本在皇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还有一些罪臣子女，饱读诗书的少年，为什么到这里沦落成了食物？
答案很明显。
这里是有朝廷支持的妖魔拍卖所，林毅早就有耳闻，萧昭和妖魔合作，但这是他第一次直击现场。
人和畜生一样被肆意买卖，他却没有在现场的参与的人眼里，看到丝毫同情之色。
“差不多是是时候出手了。”
乌云悄悄的从黑暗的角落溜达回来，给林毅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林毅之所以等待了这么久，就是在用天目锁定所有的阵眼，暗中让乌云去布置自己克制的符箓，以确保呆会这里的阵法失效。
小巧玲珑的乌云很适合这样的工作，而林毅的注意力也一直集中在她身上，一旦有什么变故，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一切都很顺利，既然乌云已经回来，他也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正好，他的忍耐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两百万。”
在林毅身前不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叫价，顿时让全场寂静。
两百万金买一对母女，这是什么神豪？
这价格喊出来，基本没有再跟的了。
林毅也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那是个道士，穿着很普通的道袍，前面一直没有开过价，直到现在。
皇帝的女人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林毅摇了摇头，在众人还在为这一掷千金的行为而震惊时，林毅忽然纵身跃到了台前。
满座宾客都目瞪口呆，这是哪来的愣头青，敢在这里撒野？
不想活了？
众人看林毅的眼神，没有害怕，只有关爱智障的困惑，还有些许幸灾乐祸的欢喜。
马上就要结束了，看看热闹也是极好的。
那中年拍卖师的笑容也变得僵硬，道：“这位道友，拍卖的时候是不允许上台的，还请回去坐下。”
林毅冷眼看着他，忽然抬手斩出数剑。
旁人只看到一道剑光，便见那中年拍卖师碎成了好几块。
降妖谱翻动，两百年道行入手。
只不过是一个小心魔，擅长用一些蛊惑人心的手段，林毅抬手就给他灭了。
“嘶……”
看到林毅上台的时候，众人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没想到真有人敢动手啊！
“我在这里，只有一句话送给在场各位，所有人，都得死！”
台下少说有千人之众，妖魔鬼怪，各类修士，听到这话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哪来的愣头青？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主办方汉中商会的负责人，举办这样的拍卖，怎么可能没有镇场子的，马上，四个方向都有强者出现。
恰好还是妖魔鬼怪各一个，除了鬼，道行都超过了一千五，但没到两千五。
也是，哪能那么轻易找到妖王来当打手。
林毅微微一笑，感谢贵商会的馈赠，这个升级大礼包，他很喜欢。
“起阵！”
包围林毅的并不是妖魔鬼怪四个，还有一个阵法师，也是个二品强者。
然而，他的敕令除了暴露自己，没有任何效果。
林毅是嚣张与稳健并存，哪怕是用五千五百年道行的实力，去欺负一品以下的妖魔鬼怪，他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所有的阵法都让林毅布下了自己的符箓，在众多符箓的组合下，林毅轻松压制了这里的符阵。
“修人族之法，助妖魔为虐，当诛！”
林毅抬手打出一道金光，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瞬间将阵法师烧成了焦炭。
这种威力的雷符，顿时吓得在场妖魔浑身一颤。
那四个成包围之势的妖魔鬼怪也齐齐顿住，这是只有一品修士才能造成的效果吧？
他们这是在包围一个一品？
谁给他们的勇气？
意识到不妙，妖魔鬼怪四打手不约而同地决定跑路。
林毅并没有拦着，他并没有大范围的限制法术，这里这么多妖怪，每一个都可能跑。
所以，他不介意让妖怪再跑一会儿，他先将道行刷到六千年再说。
当林毅杀死阵法师，在场的人终于知道，这或许真是个愣头青，但他也的确有杀人的能力。
人间什么时候蹦出个这么年轻的一品强者了？
这不吓死妖了？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不管是妖还是人，都一片哄乱地朝着出口逃窜。
林毅便随意地站在一个牢笼之上，不断将符文打出。
每一击都能打死一个妖怪，让他的道行一直缓步提升。
5603、5670、5780……
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林毅一个都没放过，抬手便是收割一条性命，真如杀神降世。
终于，道行的跳动停止在了5999，不再变化。
“是时候去领取大礼包了……”
林毅看着那些四处逃窜的妖魔，并没有着急追击。
放心，一个都跑不了，他先去领个大礼包，回头再一个个追。
就在林毅大开杀戒之时，一声哄亮的佛号忽然响起……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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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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