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业的话没说完，直接当场裂开，再无气息。
林毅寻思着，他的魂魄大概也没了。
这就是跟错了人的下场。
跟他混，他未必保你，背叛他，他却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死。
林毅对张成业多少有些怜悯之心,对方或许是做错了事情，但最后关头能做出贡献，也算是知道悔悟了。
只是，他说的事情确实有些大条，让林毅都有了些许压力。
人间气运充足之时，便会有仙佛收割气运。
而人间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手段，那十二金人,便是伐天之兵……
信息量有点大。
林毅统合脑子里的思绪，觉得事情的关键可能就在与始皇了。
修行界大量的历史被摧毁，无数道统破灭，秦以前的许多事情，也迷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根据张成业的说法来反推一下，秦朝的灭亡，会不会就是因为跟仙佛对抗？
人间王朝一统，自然是气运到了最高，韭菜长得好被割了，肥猪起了膘要宰了，都是这个道理。
那个时候的人大概是不愿意屈服的，所以才有了伐天之兵。
不过答案也很明显，十二个守护者都堕落了，秦朝也灭亡得很快，如果那個时候真的有一场对天神的战斗，结果应该是人间一败涂地。
只是不知，如今南北朝割据，人间气运是怎么壮大起来的？
靠死的人多吗？
这问题光是自己思考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林毅只好收了神通,又变小了，才抱起苏仙儿，准备去寻一个地方休息。
洛阳一带还是敌占区，林毅便带着苏仙儿一路西行，看到一座雄关，城墙之上，悬挂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个萧字。
这正是被萧玥占领了的潼关。
林毅到这里才安心些，一跃跳到城里，直奔将军府而去。
萧玥在城中驻守，那洛阳方面却没有派遣兵马来攻，萧玥也不知对方是不是计，只好在城中按兵不动，时常操练部队。
她自己则是独自练武，林毅传授她的剑法她虽然喜欢，但战场上，还是长枪大戟更适合她。
练了杀生经，她现在的实力也相当强悍，长枪如龙，舞动起来，似有真龙怒吼。
林毅落下来看到的就是萧玥这般飒爽英姿,心里自然欢喜。
这徒弟是真不错，只不过他这个师傅给她的帮助太少了。
她手里拿的兵器也不是什么厉害物件，林毅寻思着，回头亲自锻造一把长枪送给萧玥。
正好他手里有个龙狼角，锋利又坚硬，林毅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想来，倒是个上好的炼器材料。
这边林毅心里盘算，那边萧玥也看到了林毅。
本来要露出个笑容，却见林毅怀里抱着个女子，心里顿时一沉，还是上前来见礼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正好需要个休息的地方，顺便来看看你。”
萧玥听说林毅是来看自己的，心里才高兴了一些，这才问道：“那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要不我安排军医看看？”
“不必了，她是神魂亏损，睡一觉就没事了。”
萧玥听闻，连忙给苏仙儿安排了房间，让她进去躺下了，省得一直躺在林毅怀里。
这种待遇，她可还没有过呢！
若是有天能被林毅这么抱着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萧玥心里忽然一阵悸动。
她仿佛真的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她躺在林毅的怀里，无声无息，林毅满脸悲痛，伤心欲绝。
这……
萧玥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幻想了一下，竟会看到这般画面，这莫非是对自己的预言？
萧玥心一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谁在忽然看到自己死亡的场景之后还能淡定从容，特别是萧玥还这么年轻，她可还没活够。
“你有心事？潼关最近不顺利么？”
林毅感受到了萧玥的情绪变化，虽不知所以然，心里也算是有些猜测。
萧玥连忙回答道：“也不算什么心事，潼关最近一切都好，就是洛阳迟迟没有兴兵，倒是让人忧心。”
她将自己的私事转移到了公事上，林毅也未曾发觉，只是安抚道：“不必担心，为师刚才去洛阳闹了一场，短时间内，他们怕是没有大动兵戈的心。”
“真的吗？太好了！”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哪怕萧玥十分勇猛，她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伤亡。
能不打的仗就尽量避免，保存最多的实力，去打最关键的战役，而不要把人浪费在不必要的伤亡上。
这就是萧玥领兵之后的最大感悟，珍惜每一个士兵，把每一个兵当兄弟。
人心，就是这么汇聚起来的。
萧玥开心地跳起来，顺势就抱住了林毅。
为了庆祝有一个好消息，抱一抱师父也是正常的吧！
林毅：“……”
他现在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不兴总是有女孩子抱他。
受到刺激，会有反应的。
林毅尴尬地想要推开萧玥，忽听得萧玥道：“师父你身上放了什么，这么硌人呢？”
林毅：“……”
他赶紧从云袋里拿出龙狼角，道：“这是为师斩了一个大妖后留下的东西，准备给伱炼制成一把兵器。”
“师父，你对我真好。”
萧玥满脸感动，看向林毅的眼神也是饱含柔情。
林毅心里直呼招架不住，少女含情脉脉的眼神最为动人，林毅可不敢在外沾花惹草，只好装作没看明白。
他悄悄脱身，负手而立道：“你不必谢我，日后好好修行，守护天下苍生，就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萧玥闻言不禁撇嘴，她刚才可没说谢谢。
再说了，要报答，守护天下苍生就够了吗？
怎么就不能以身相许了呢？
哼，师父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今天抱也抱过了，便不与他争辩了。
萧玥这会儿也有自己的心事，先前看到的画面，让她有些心慌。
便不和林毅扯皮，道：“师父放心，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我相信你。”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去练武了。”
“好。”
林毅目送萧玥离开，才看向躺在床上的苏仙儿。
沉睡中的苏仙儿少了几分妖气，真多了几分仙的韵味。
倒是今天见了的那紫道人，眼角颇有邪意。
当然，这是林毅自己的看法，降妖谱的记录上，苏仙儿功德可不够，紫道人则是流芳百世。
林毅早知降妖谱评定功过的标准和他的看法不同，他只管杀该杀的就对了。
反正降妖谱也没说流芳百世的人不许杀，最多就是杀了之后可能要有报应。
林毅自然是不怕的。
话分两头，且说紫道人一路逃窜出去，到了江州地界，心里还有些悸动。
林毅的道行之高，真是让他费解。
人间为何能有道行这么高深的人存在？
按理说，不管是人是妖，有了一定的道行就会历劫，无非是劫难不同罢了。
妖魔遭雷劈，人则会有各种外劫与内劫。
外劫便是与他人有关的因果杀劫，内劫则是道心蒙尘的心劫，或是心魔入侵的魔劫。
外劫内劫都非常凶险，度过之后，却是能让人道行大涨。
而道行超过一定限度的，便不适合在原有的环境中生活了。
就好比鲤鱼化龙，总不能再回归池塘，对池塘不好，对龙也不好。
所以但凡修为精深者，无不另觅仙灵之气充裕的地方，这也是海外仙山诞生的缘由之一。
孤悬海外，灵气十足，有少有人气侵扰。
紫道人也没想明白，自己在一个小水洼里怎么就撞上了一个大家伙，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要重蹈佛门的覆辙了。
林毅杀机涌现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怨力。
这是杀了佛门有道高僧残留的气息，紫道人早就听闻了转世佛陀被人杀死的消息，现在看来，大概率是林毅杀的。
这林毅没准就是人间气运催生之人，紫道人见多识广，自然是知道的。
仙神收割凡间气运，当然不会是一帆风顺，凡间也不会轻易将自身气运奉献出来。
所以每一次气运收割，凡间都会涌现出惊才绝艳之辈与天抗衡。
不过，那些人注定失败，以凡人之力，如何与天相争？
若非仙神需要下界人族，以仙人之力，轻松可以灭了人间。
当然，没有神仙会做那种蠢事，没了普通凡人，谁来供奉仙人？
所以，仙人非但不会对人赶尽杀绝，还会派遣仙人下界，来辅助人间建立一个安稳的国度。
就像是杀猪割韭菜的，也不能光收割而不喂养，总得给些好处才是。
人间纷乱这么多年，也是在为下一次盛世做铺垫，大乱之后，便是大治，这也暗合天理循环之法。
紫道人今日被林毅打退，却也没几分畏惧，没有正面交手，只是怕他得了天地所钟，真要打斗起来，对他没有好处。
紫道人便想着隐居幕后，暗地里和林毅为难。
他到龙虎山上空，摇身一变，便成了张成业的模样。
这就是神仙法术，有诸多妙用。
龙虎山的众多长老也没有一个发现张成业是紫道人变的，就这样让他窃居了掌门之位……
龙虎山的变化对天下局势没有太大的影响，转眼，三天过去了。
林毅在潼关逗留了三天，只为等苏仙儿醒来。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去洛阳也就一天的功夫能够往返了，长安的工作都交给了顾庭兰和花念柔。
谁知这一留就留了三天。
苏仙儿一直不醒，林毅也只好先留在潼关，一方面是能帮萧玥镇一下场子，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安静修养能让苏仙儿恢复得更快。
长安就麻烦顾庭兰了，就当是对那个小姑娘的锻炼了。
这一日，苏仙儿终于睡了个好觉，精神起来了。
她睁眼便看到了在一旁打坐的林毅，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她这一醒，林毅自然也就醒了。
“感觉好点了么？”
“还有点累，但无大碍了。”
苏仙儿揉揉太阳穴，睡了三天，她还是有些头疼。
“那你再休息休息，狐火和宝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给你？”
林毅在问候之后，就马上拿出了苏仙儿放在他这里的宝贝。
这是苏仙儿安身立命的东西，林毅也担心在自己这里放久了，苏仙儿心里不踏实，平白生出许多焦虑来。
林毅便自己主动提了，好叫苏仙儿放宽心。
“先将宝珠还我吧，狐火也许还要一些时日。”
在苏仙儿眼里，还是如意宝珠更重要一些。
林毅连忙拖着宝珠给她，苏仙儿便在食指上一点，一滴血液落下，滴在透明的宝珠上，却没和上次一样被宝珠吸收进去，反倒是被排斥在外了。
她竟察觉到，这宝珠竟又认了新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意宝珠乃是狐族传承至宝，怎么会有新主？
莫不是她昏迷的时候，林毅对宝珠做了什么？
苏仙儿满脸凝重，林毅也看出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
“宝珠不认我了。”
苏仙儿打量着林毅，表情有些奇怪。
林毅顿时有些尴尬，他这几天也一直觉得挺奇怪的，苏仙儿当时说了宝物只是临时可以用，可这都几天过去了，宝珠还是能随他心意变化。
可大可小，能软能硬。
软的时候可以当篮球打，弹性十足，硬的时候能砸进地下数十米，坚固得很。
林毅也觉得怪异，直到现在苏仙儿这么看着他。
林毅连忙辩解道：“你别误会，我可没动手脚。”
苏仙儿：“……”
她相信林毅说的话，虽然他说得很离谱。
“你先将狐火还我试试。”
林毅闻言，赶紧交出了狐火，苏仙儿又抬手想要去融合，刚一碰到，却被烫伤了手。
苏仙儿：“……”
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人家也没有要抢夺的意思，都按照她的要求给了，结果这有灵性的宝物都不愿回来了。
如意宝珠也就算了，本来是有灵性的，可能被她的血污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但狐火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她凝神修炼了数千年的宝贝，怎么就叛变了呢？
苏仙儿看向林毅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幽怨。
“要不你再试试？”
林毅被她这眼神看着也有点心虚，虽说自己当初是主动去救的人，应该算是个见义勇为。
但人家给他那么重要的宝物，他占为己有了，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他只求苏仙儿赶紧把东西拿回去，可苏仙儿却摇了摇头。
她看着林毅，眼神幽怨，忽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错的点子。
“要不，你入赘我涂山狐族吧？”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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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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