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呼打断了方秋遥的疑惑,他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瘦矮小的汉子倒在地上,右手腕处被扎了一根银针,惹得他涕泪横流哀叫不休。
柳宛筠站在叶映如身边,俯视着那瘦小汉子冷冷地道:“再有下一次,就不只是这点痛苦了!”
瘦小汉子痛得无法出声,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过等柳宛筠二人转过身后,他立即忍着痛拔出了手腕上的银针,从怀里掏出一把剔骨尖刀,一声不吭就朝柳宛筠背心捅去。
“小心!”方秋遥大叫。
柳宛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仙子,岂会听不到耳后风声?随意一挥衣袖,在那瘦小汉子身上拂了一圈,从右臂到胸口,温柔得无声无息。那汉子便噗通一声倒下,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牙齿都快把下巴咬穿,却连惨呼声也无法发出来了。
却在这时,呼啦一下围过来一帮恶汉,各持兵器,凶神恶煞,吆喝叫骂着朝两名女子砍将过来。看他们那架势,不仅是劫财,而且想要命!
茶馆里顿时乱成一团,无关民众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去,桌椅杯盏撞翻摔碎的声音夹在其中。而战圈的最中心处,已有鲜艳的血花伴随着凄厉惨叫飙洒而出,为这混乱的场景更添一番嘈杂。
柳宛筠是被誉为七仙子的人物,叶映如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那些为钱而红了眼的愚昧匪徒怎会是她们的对手。只见一道奇快无比的身影在群贼中穿插,所过之处留下大片惊呼和惨叫。那人出手快愈奔雷,盗贼们没有分毫反抗之力就被放倒,他们中有的被一击致命,有的则还活着,躺在地上发出极度痛苦的呻吟。比起已死的同伴来说,那些幸存者们或许更加不幸,从呻吟声中可以听出来,他们大概恨不得立即死去。
秦言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一场一边倒的虐杀……
不,等等!无论是柳宛筠还是叶映如,好像都没有这种虐杀敌人的奇特爱好吧……而忻仙——小丫头就站在他桌子前不远的地方,背着双手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血腥残忍的场景,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偶尔点一下头,好像是在对杀人的手法进行评点……那究竟会是谁呢?
后面的痛叫声此起彼伏地钻入耳中,秦言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便让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叶映如和柳宛筠都站在原地没动,在对盗贼们施以辣手的,是另一道诡异的身影。秦言回过头时,场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盗贼,好像还是首领人物。于是他正好有幸看到了那位神秘帮手对盗贼首领的处罚——
那个身材修长的盗贼首领还是有几分胆气的,即使众多手下的惨叫声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耳膜,他也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以最佳的战斗姿态来应对强敌。当敌人来到他面前,身形顿了一顿,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知道机会到了。他当即暴喝出声,一拳打向对方胸膛,另一只手则挥舞着匕首,阴毒地刺向敌人下体——如此狠辣的招数,却没能起到效果,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实现,因为当“暴喝”“出手”这两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他的脚腕一痛,身躯就已经飞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还在模拟着偷袭敌人下身的动作,陡然却发现周围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风声呼啸着贯入耳内,使他茫然了一瞬。然后就见地上一道阴影弹射而起,在半空中追上了他,先在他腿脚关节处撞了撞,带来锥心刺骨的痛苦。他忍不住痛,张口想要惊呼,然而那人已先一步抬起手来切过他的咽喉,口中本应发出的巨吼变作了破风箱般的嘶鸣。而后那人另一只手在他左右两臂上轻轻一拂,便将他关节扯断,并带来剧烈的苦楚。
他的两眼几乎要凸出眼眶,只有在口中发出“嘶嘶”声来发泄痛苦,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地面坠去。而那个可怕的身影不离不弃地依傍着他,两只手不紧不慢地在他身上各大穴位上拂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制造痛苦的部位。无比阴毒的劲气撕扯着他的身躯,各处穴位的刺痛感让他仿佛经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当他重重摔落在地板上之后,只感觉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只有那无穷无尽的苦痛滋味一直渗入他的灵魂,让他不得解脱。
他已经连憎恨和诅咒的力量也没有了,只恨不得乞求那恶魔出手再重一点,让他马上就死去才好。
那可怕的恶魔在他身前停了下来,冷冷俯视着他残破的身躯,用一把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冒犯叶家的人,都会后悔自己被生出来。”
秦言也在这时看清了那人的样子。那是一位身材之臃肿程度比已故的秦三少爷更胜几分的中年胖子,如不是亲眼所见,真让人难以想象如此肥胖的身躯是怎样化成那鬼魅般的影子的。秦言对上他不经意间扫来的眼神,顿感觉从心底里散发出寒意。
秦言心里更多的是震骇。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这等高手,竟欺近到自己如此距离之下还不被察觉。而且,就在他对群贼大打出手的时候,本少爷都没有注意到柳宛筠和叶映如身边已经多了个人……
叶家竟有如此人物坐镇,难怪能傲立江湖近百年不倒。可是,从柳宛筠透漏出的只言片语来看,叶家好像正处于内部斗争最激烈的时期,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秦言的眼神一触即收,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而那胖子的视线也未在他脸上有片刻停留,他转向叶映如,面上的森冷杀气霎时融化,换成了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问道:“小姐,这一阵子玩得可好?”
“羽伯……”叶映如吞吞吐吐地道,“你怎么来了?”
“呵呵,老爷对你淘气的性子不放心,见你这么久还没回家,就让我来寻你……”
秦言没有细听主仆间的嘘寒问暖。他的目光落在仍在呻吟惨叫的盗贼们身上,不禁暗暗叹了句:好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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