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了几日,纪太虚跟脱脱二人依旧是隔河而望、相安无事。这一日脱脱率领自己的亲卫出营十里来迎接右谷蠡王真珠。冒顿因为脱脱被阻拦到了碧血川边上,不得南进,便命令右谷蠡王真珠提师十万前来援助。
脱脱远远看见北面一首狼旗迎风招展,正是真珠十万大军的前锋部队。过了一会儿一众彪军簇拥着一杆金色的狼头大纛,大纛之下的骏马之上坐了一个身材魁梧络腮胡子的五十上下的大汉。脱脱见到此人,立刻纵马迎了过去:“脱脱见过右谷蠡王!”脱脱在马上躬身行礼。
“天柱王安好!”右谷蠡王真珠给脱脱还了个半礼。在靺鞨,地位最高的便是单于跟国师,然国师只是负责祭祀方面,地位超然一般而言不参与军政之权。单于之下便是左右贤王,左右贤王之下便是左右谷蠡王,再往下才是天柱王、浑邪王之类的杂号王爷。
“大单于听说你被大魏的一个后生小辈率领的八万大军阻拦在了碧血川上,因此特地命令我提兵十万前来援助你。”右谷蠡王真珠说道:“这个叫纪太虚的少年很厉害吗?竟然用八万军队就阻拦住了你二十万的大军!”
“这个名叫纪太虚大魏将军是定北侯纪中山的儿子!”脱脱说道:“纪太虚一身法力高强,而且极为有智谋,手中法宝甚多,无论是我怎么样都无法在他手中占到便宜,所以没有轻易用兵。”
“原来是纪中山那个人的儿子!”真珠沉声说道:“恶狼的儿子也会是恶狼,恶狼是生不出温顺的绵羊的!看来这个纪太虚也真的是厉害,你这样做也不能算错。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靺鞨八十万大军,只有你的部队在跟大魏正面交锋,只有你打了胜仗,大单于才能够将西北那几个小国的军队拉来跟我们一起作战!你这里打不了胜仗,让大单于很难办哪!”
“大单于已经见过白璧瑕先生了,看了他的七十二路天门阵,这个阵法很好,很高明,能够一仗便将大魏打残。”真珠又说道:“因此我们就更需要你的胜仗了!”
“我据守碧血川之后,也是为了给七十二路天门阵留一个好的布阵地点。”脱脱说道。
“但是你也给大魏留了一个好的布阵的地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右谷蠡王真珠身后响起。却见一脸阴沉的白鬼神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这位白先生就不用我介绍了吧!”真珠说道:“他的父亲白先生真是一位奇才,无论是天文地理、治国行军无一不知、无一不通,这位白先生也深得白先生的真传。”
“白鬼神先生我当然知道。”脱脱对着白鬼神笑道:“白先生、别来无恙!”
“我自然是无恙。”白鬼神阴测测的说道:“只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有恙!”
“白先生这是何意?”脱脱不解的说道:“白先生如此说,可是有些让我莫测高深了。”
“哼!”白鬼神毫不客气的说道:“白痴,只怕你再在碧血川据守几天,大魏便已经布成了平戎万全阵了。”
“嗯?”脱脱愣住了。
白鬼神继续说道:“平戎万全阵是一个大阵,需要极大的地域,至少要纵横一百里,而你——哼哼——几次的后退,给大魏让出了一百多里的地方。钟浩正是恐怕你再南进,才命令纪太虚跟你隔河驻扎,守住布阵之地。若是我不来,恐怕过不了多久碧血川那边就要被平戎万全阵笼罩了!到时候不要说守住布阵之地,说不定大魏还能够凭借着这个大阵一举将你击溃,从而收复玄州全境!我听说你脱脱曾经化名王保保,潜入到王家偷学王家秘籍,也算的上是个人杰,嘿嘿,这次你只作为可算不上人杰之举!”
脱脱听了,脸上一红,连忙说道:“这次确实是脱脱失计较了,幸亏白先生来到这里,要不然靺鞨危矣!”
右谷蠡王真珠点点头说道:“能够认错,不愧是我靺鞨草原上的好男儿,此时率兵南下,渡过碧血川还为时不晚,今天你就给纪太虚下下战书。明天我要看看纪中山的儿子究竟是怎么的一个样子!”
此刻纪太虚的大帐之中气氛也是相当的凝重,纪太虚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在案几之上不断的叩击,显然是在沉思。一旁的钟惊弦、韩振也是一脸的凝重,下面的君格非、十八公、曾化以及众位将领则是面面相觑,一脸的担忧。
“真珠来了!”纪太虚忽然挺身坐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右谷蠡王,提兵十万,前来援助脱脱,而且我感觉得到,我的那个老对头白鬼神也跟着右谷蠡王来到了这里。大家说说该怎么应对吧。”
沉默——众位将领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怎么?”纪太虚轻轻笑了笑:“怎么没人说了?”纪太虚对着帐下的将领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曾化:“曾化,你来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这——”曾化面露难色的说道:“脱脱坐拥二十万大军,本来就势大,再加上右谷蠡王真珠的十万兵马,共计三十万兵马,我们总共才只有八万人马,以末将之愚见,不如暂避锋芒——”
“哦!”纪太虚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撤军了?”纪太虚顿了顿又说:“我奉钟老将军之命,至少要在这里坚守到十月,如今还有二十余日,怎么能够轻易退去。再说,就算是要退军也不能不战而退,至少要让我看看那右谷蠡王真珠的风采吧!”
“将军!”曾化说道:“靺鞨骑兵素来剽悍,不是我大魏士卒可以抵挡。脱脱少年英雄,诡计百出,真珠在靺鞨军中德高望重,深有威望。二人率领之军队又是靺鞨精锐,我等跟其硬拼,以卵击石,还望将军三思!”
纪太虚听了曾化这话,转头问向韩振说道:“韩先生,你如何看?”
韩振说道:“如今冒顿已经屡次对西北渤海、扶余等国国主发去单于金令,要求他们各自领兵前来。如今渤海、扶余等国的国主到如今迟迟未曾发兵,便是在观望。大魏、靺鞨此次开战,我等已经丢到了玄州,这时跟靺鞨直接交战的只有我军。若是我军再不战而退,更是弱了我大魏的气势,使得渤海、扶余等国国主投向靺鞨一方,我等万万不能不战而退!”
“韩先生此言甚是!”纪太虚点点头说道:“不战而退之举万万不可。但是打,我们又是弱势的一方。跟靺鞨交锋实在是——”纪太虚语气之中不禁有了些担忧。
这时,忽然外面有士卒禀报:“启禀将军,外面有靺鞨使者前来!”
“靺鞨使者?”纪太虚眉毛一扬:“让他进来。”
过了片刻,一个头上戴着个毡帽子,身上穿着七长八短的衣服,耳朵上带了一个挂坠的靺鞨人雄纠纠气昂昂的闯入了大帐之中。
“来者何人?”坐在纪太虚一旁的钟惊弦对着来人喝到。
“靺鞨右谷蠡王真珠帐下车牙!”这个靺鞨人将头一扬,甚是倨傲。
“来此为何?”钟惊弦大喝一声,放出自己的气势压向车牙。只见这个车牙,丝毫不将钟惊弦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放在眼中,对着钟惊弦轻蔑的一笑,丝毫没有受到钟惊弦放出的气势的影响。
钟惊弦大怒,身后显出一头睚眦的虚像,这头睚眦仰天怒吼一声,双目通红,一种好似来自于蛮荒的气息从睚眦身上发出,一股股暴戾、威严的威压冲向了车牙。车牙斜着眼睛,身上放出了一层光芒,将钟惊弦放出的威压消弭于无形。
“特来下战书!”车牙丝毫不再理会钟惊弦,而是昂着头看向纪太虚,朗声说道。
“哦?”纪太虚轻轻说了一句:“下战书?”
一旁的钟惊弦见到纪太虚开了口,收回了自己放出的气势,同时那个睚眦虚像也回到了钟惊弦的身体之中。钟惊弦心中不禁想到:“我好歹也是战场之中历练出来的,杀人无算,在刀口之上翻滚,渡过了二次天劫。这个人身上的修为甚低,甚至连一次天劫都没有渡过,为何在我的气势的压迫之下丝毫没有任何异样?”
“我大靺鞨右谷蠡王、天柱王两大名王,坐镇军中,天柱王下的战书在此!”车牙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右手拿着伸向了纪太虚!
“念!”纪太虚冷哼一声。
“我靺鞨勇士,是长生天钟爱的后代,这战书,你自己来看吧!”车牙大声说道。
“猖狂!”
“狂妄!”
“该死!”
营帐之中的众位将领听到车牙如此言语,一个个大怒,纷纷对着车牙喝到。
“嗯?”车牙面露凶光,对着营帐之中的众位将领扫视了一遍,营帐之中的众人顿时感到好似是一条阴狠的千年毒蛇一般看着自己,一个个没由来的背上生出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向上,整个人都是冷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哼!”纪太虚冷哼一声,身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向了车牙。只见车牙不卑不吭,看向了纪太虚。纪太虚的气势如同是九天神王一般,威严浩大。车牙顿时心中一寒,没由来的感到十分恐惧,好似是自己见到了大单于冒顿一般,想要不由自主的跪下。
就在车牙低下头的时候,车牙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圈儿黑光,身后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身上有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邪恶,正是白鬼神的形象。白鬼神抬起头阴测测的看着纪太虚不住的阴笑。
一种邪恶之气冲天而起,跟纪太虚的气势相抗。
纪太虚眼中精光一闪,身上忽然冲出一道金光,金光之中有着无边雍容高贵,就像是这片天地的帝王。纪太虚身后猛然出现了一条七爪金龙的形象,这条七爪金龙仰头向天,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声震动九天。白鬼神的虚像化成一道黑光冲向纪太虚,纪太虚身后的七爪金龙盘旋在纪太虚身周,朝着这道黑光探出了龙爪。
这条真龙一出,纪太虚在众人眼中看来,竟然比当朝天子周极还要威严、高贵,纪太虚身周此时也出现了极为浓郁的帝王之气,浩**的皇气使得营帐之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这条七爪真龙一招将白鬼神所化的这道黑光击散,化成了丝丝雾气,在周围四散。散开的雾气有聚拢到了一起,化成了白鬼神的形象。
“好个纪太虚!”白鬼神阴测测的声音直接冲进了纪太虚的脑海之中:“我会杀了你的,杀了你的,杀了你的,杀了你的……”而后这道黑烟,闪电也似的冲出了纪太虚的营帐之中,飞回了靺鞨那边。
白鬼神附着在车牙身上的这道意念一消失,车牙立刻赶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顿时四肢匍匐在地。
纪太虚对着车牙冷哼一声,怒道:“给脸不要脸!给我跪着念吧!”
车牙战战兢兢浑身是汗,打开手中的皮纸,颤声念道:“天生靺鞨上国大单于座下天柱王脱脱拜纪太虚将军帐下:昔云梦一见,将军英姿过人,神威超凡。恨不能把酒言欢、秉烛同游,效高山流水之典故,成昆仲于异姓。不期造化弄人,使将军与某降于参商之国。此某平生第一憾事也!将军大将之后,自当守疆卫国严防边境,何以不智,统熊罴之师、帅虎狼之众,犯我靺鞨之土?致使我等二人兵戎相见!此兄之过也!脱脱不肖,资质驽钝,亦知忠孝二字,不得不奉大单于之命,拒兄寇边之师。兵者,凶器!圣人不得以而用之,望兄念上苍好生之德,归锦绣故国,马放南山,此诚两国万世万民之幸也!倘兄一意孤行,脱脱固然下愚,胆敢请兄明日会战于碧血之畔!诚惶诚恐,不知所言!脱脱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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