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下,怒雪纷扬。
一片片,百日寻春,一阵阵,掩盖重门。
死寂之余,雪如陈席,吹落轩台。
吹到门的两端。
也吹到冰封的春寒。
有人杖尔看南雪,看院内人,院外人,皆与梅花两白头。
一跪,一站。
只为共迎一场风雪。
当真是:
两处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
而此刻,随着院外的倒地声,喧嚣的世界,顷刻间寂静下来了。
“小九儿!小九儿!”
女子看到孩子昏厥过去了,
便是冲上前去,将他搂在怀里,不停的唤醒着,可是孩子还是醒不过来。
女人失声痛哭,不知所措,只能掐着人中,希望有所效果。
大雪肆意而无情的下着,片片落下,在孩子的身上,凝结成冰花无数。
女人绝望了。
她不停的哽咽着,
虽然自己狠心的想要抛弃孩子,
可是,
她也不想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么冻死。
她紧紧搂着孩子,希望用身体,给予他所有的温暖。
“嘎吱——!”
而这一刻,
身旁的大门悄然打开。
孩子们整齐有序,冲了出来,在大门口外站成两列。
中间者,正是仇老九。
他沉稳而来,眼神之中,虽然对女人依旧充满不屑,可是目光却始终盯在这孩子的身上。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
负手而立。
“带着他进来吧。”
冷冰冰说了一句之后,便是再次朝着大堂里走去。
……
仇老九走了。
女人傻愣在原地,好一阵错愕。
“快,快进来呀!”
仇歌求站在一旁,使了个眼色,轻声催促道。
毕竟师傅同意了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
这让他如何不大喜过望,以及胆战心惊?
生怕师傅突然这个时候飘然转身,回心转意,反悔变卦了,这样可就悲催了。
因此他只能够催促着,希望女人快点带着孩子赶紧进屋。
女子这才喜极而泣,“哎”了一声,连忙抱着自家的孩子,拎起早已被雪色浸湿的碎花裙摆,忙不迭进了屋。
虽然这个时候,她心中满怀希望,但是其实并不然。
因为她并不知道,
这才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
……
这不。
大堂之内,
香炉上的烟气,袅袅而上。
正中间的旧椅之上,仇老九悠哉而坐,
左手扶案,右手的掌心之中,托着两颗翡翠色的滚釉石球。
仿佛一切,都运筹帷幄。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慢,只因为座下眼前,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烟尘女子。
虽然两行都算是下九流,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惺惺相惜,但实则不然,彼此也算是水火不相容,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就像是:
此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
女子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宝贵,因为等一会儿,自己就要回去,继续当头牌赚钱了。
只是在此之前,自己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将孩子给留在这。
屋子里还算是暖和的。
没多会儿,小九儿就醒过来了,睁开惺忪睡眼,望着周遭,却是发现,眼前是一切陌生的环境。
看到孩子醒过来了,女子也非常的高兴。
这才说道:
“仇老先生,久闻您的大名,多谢您让我们娘俩进来,我还以为我们要冻死在外面了呢,嘻嘻嘻……”
“来,小九儿,快过来,让仇老先生啊,看看成色。”
说着,
女子就带着笑意,将躲在身后的孩子,给一手拎了起来。
小九儿刚刚醒来,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这么被迷迷糊糊的给提到了仇老九的身边。
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
仇老九这才看清楚了小九儿的脸。
啊这……
虽然他是男儿身,可是却长着一张秀气如同女人的俏脸。
嗯,是个好苗子。
这样的孩子,不当戏子的话,那真是可惜了。
心中的想要之情,溢于言表。
让仇老九满怀欣喜的站了起来,开始围在小九儿的身边,仔细打量。
嗯……
这身板……
这脸蛋……
这姿态……
全都可以啊!
看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吓得小九儿连忙一粗溜,再次躲在了女人的身后。
双手死死抓住娘亲的干净衣袖。
嗯?
顿时,仇老九眉头一蹙!
原本满心欢喜的脸庞,顷刻间,乌云密布,黯然失色!
正是刚才小九儿的这一举动,竟是让他,看到了些许端倪!
这孩子的右手……
竟然有六个手指!
……
“仇……仇老先生,您看了看,我这孩子,他到底怎么样啊?”
女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对着仇老先生察言观色一番,就知道这事,估计要悬乎了。
温热的心,瞬间是凉了半截!
怎么办!
情急之下,于是她只能够当机立断,立即问出了这句话!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看看这事情,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旋即,
便是看到仇老先生神色一敛,开始叹道:
“唉!”
“走吧,走吧!”
仇老先生转身,负着手,抬头怅然一望,背对着女人。
残阳已落,将他的枯瘦身影,尽数拉长,显得是如此的孤立,冰冷和凄凉。
闻言,
女人的心,哇凉哇凉的。
可是,
她还是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前一秒仇老先生还高兴着呢,下一秒态度却是如此的大转变?
于是便问道:“为何?这是为何啊?”
“唉!”
“没办法!”
“你家的娃,是六爪!”
“没办法,这是老天爷,不给饭吃啊!”
仇老先生也很是无奈,
本来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一个当戏子的宝藏,可是没成想,竟然是这一出。
所以他的内心之中,也很是空荡荡的,就像是突然间,丢失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了一样。
……
听到了解释之后,女子豁然明朗。
可是,
她还是不甘心!
自己和孩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求了那么久,只为了成功,如今马上就要靠岸了,却是要半途而废?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她咬着一嘴银牙,然后强颜欢笑,踩着小碎步,悠悠而来。
不由分说,
她上前一步,搂住仇老九。
道:
“仇老先生……”
“凡事都可以好商量的……”
“这孩子打小听话,您要是不收了他,他可就要饿死街头了……”
“仇老先生,您就收了他吧……他一定好好听您的话,长大了,还孝敬您的……”
“只要您能答应,我……我做什么都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