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这个字眼,如魔咒般回荡在虞子汐脑海中,挥散不去。
再想起清幽那些行为、症状,倒是越来越相信了桑玄的话。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见过。
若真是被夺舍,那清幽就凶多吉少了。
见她神色担忧,桑玄又道:“我也只是猜测,还是等下次见了他,才能做决断。”
“嗯。”
虞子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个字。
冰魄石在她掌心,刺骨的寒冷侵入骨肉,让她觉得,这神器的力量有些不一样了。
冰魄石已生出器灵,已为独立个体,恐怕……无法再易物。
也就是说,再无法替代桑玄的心脏,若是强行为之,反会要了桑玄的性命。
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只是想救桑玄,想要他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汐儿,你怎么了?”见她出神许久,桑玄又关切道,“还在想夺舍的事?”
“没有。”她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件事。
只能道:“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有点累,我……过几日再用冰魄石给你疗伤吧。”
先拖着,让她想想别的办法。
桑玄眸色微凝:“你哪里不舒服吗?让我……”
“不用了。”虞子汐推开他的手,“我没有不适,许是因为这几日没休息好,我、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就自顾自转身走了。
“汐儿……”
桑玄没叫住她,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
当晚,虞子汐毫无睡意,最后还是连夜去了竹仙居,拜访叶霖仙尊。
“徒儿来看望师父了。”
“得了。”叶霖用脚都能想到,她来竹仙居是有原因的,“你可不是专程来看为师的吧。”
“我……”
“好了,说吧。”叶霖叹息,“这回,又要问为师什么?”
虞子汐:“……”
知她者,莫若师父也。
她也不卖关子了:“师父,桑玄他快死了,不知,你有没有办法救他性命?”
叶霖云淡风轻:“你不是已找回了冰魄石吗?”
“可冰魄石已修炼出器灵,无法再救他。”
“这……”叶霖也很无奈,“汐儿,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要知道,汐儿全身皆是傲骨,哪怕穷途末路也不会来求他帮忙。
可为了桑玄,竟然三番两次来求他。
可见一斑。
“是。”虞子汐语气坚定,“所以我不能失去他。”
“师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了,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唉。”叶霖不知要如何回答,“虽然你温如师兄方法欠妥,但他……终究不想让你葬送了性命,可现在,你这又是何苦呢?”
字字句句,都是心痛。
虞子汐怔了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能救他?”
叶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人,所以,无论怎么努力,最后也免不了生离死别的结局。”
“汐儿,为师劝你放弃吧,别做无用功了。”
再怎样,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
虞子汐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跟他只能活一个?”
“是。”叶霖点了点头,“你们是对方的劫难,命数注定,你们无法同生共死。”
“不”虞子汐摇摇头,“我与桑玄多次相遇,即该是缘分!”
既然有缘分,又怎会……
“能走到今日,也是你们命数使然。”叶霖无奈道,“现在,桑玄阳寿已快尽,你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阳寿尽数渡给他。”
“这……”
“如此,你会死。”
虞子汐咬了咬下唇:“我死了后,他会如何?”
叶霖:“历劫结束,他会归位。”
“历劫。”虞子汐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您是说,桑玄也在历劫吗?”
之前与温如纠缠时,她记得温如说过,她现在正在历劫,只有桑玄死她才能渡过此劫。
那时,她还以为温如疯了。
可现在……
连师父都这么说了,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我死,才能救他?”虞子汐问。
叶霖:“没错。”
她不甘心如此:“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何我们就不能同生共死?难道、难道我不能陪他一起去死吗?”
“不能。”
不能……
原来,当她与桑玄的命数绑定时,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决定。
听起来,还真是荒唐。
虞子汐半晌都不说话,叶霖才开口:“师父知道你舍不得他,若论私心,温如已经死了,为师实在不愿再失去一个徒弟。”
“但,为师还是尊重你的选择,要选择谁生谁死,你说了算。”
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心,而让汐儿痛苦地苟活着,终年活在内疚和心痛之中。
如此,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决定只能由她自己来做。
话落,虞子汐眼眶红了。
一颗心沉入谷底,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已做好了打算。
“师父。”她低声出言道,“虽然我爹娘去的早,但你,月魅姑姑,还有各位长老、护法,他们都很疼我。”
“从小我有朋友、有师兄,有家人,也算是不枉此生,可他……他从未得到过几日温暖,从未得到过谅解和道歉,也还没有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若他的生命就这么结束,那太不公平了。”
说着说着,她泪珠已掉了下来。
“我想陪着他,过完余生,但若实在实现不了,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他。”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叶霖知道她会这样选择,但听了这话,还是心如针扎。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叶霖取出一只玉瓶给她,“为师这里有一颗仙丹,可以让他多续命一月,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也许,这一个月她会反悔呢。
虞子汐想了想,接过玉瓶,百感交集。
她抬眸望着叶霖的眼睛:“师父,对不起,教养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报。”
她跪下身来,对着叶霖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叶霖伫立于风雪中,看着她的背影,眼眶不由得也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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