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耳边,传来少女漠然冷冽的声音,“我万千族人的性命,是你死一万次也还不来的,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师尊……”
“今日我就杀了你,我就为我死去的万千族人报仇!”
话落同时,少女的剑刃凌于半空,迅速分出无数道剑影。
下一秒,万剑穿身。
刷!刷刷刷!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几欲划破天际,带着几分凄冷,几分绝望。
脑海中,映现出的都是她的笑意,她的温柔细语,以及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别怕,就算是医不好了,师尊也养你一辈子。”
“师尊说过,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我是你师尊,你的事我怎能不管?”
“桑玄,师尊知道真相后,一直很后悔,知道自己错怪了你,伤了你的心,你要怎么怪师尊都好,只是,不要再说这样的气话了。”
“我想……带你回夜灵宗。”
“桑玄,跟师尊回去吧。”
一幕幕,细致入微,皆刻在心底,却逐渐碎成一片片,碾为尘灰。
所以,她所做、所说的这一切,都不是出自本心。
都是伪装出来的。
都是虚影泡沫,从未存在过。
都是假的!
心尖,仿佛在滴血。
这些天,他被困炼妖塔,被烈火焚身,受尽折磨,也从未有过一丝惧怕。
今日,师尊一言将他拉入地狱,让他彻骨冰冷,万念俱灰。
冷……
冰冷,由指尖钻入骨髓,钻入脏腑,瞬间将血液都凝固。
眼眸,越来越沉重。
好累……
他好像快死了。
从前,他拼命想要活下来,哪怕是苟且偷生,被羞辱践踏,也要活着。
今日,他第一次觉得……死了也好。
但这次,他不想再重来了,只想化作尘埃,不复存在。
反正,也从未有人记得过他。
……
次日,虞子汐便到了凌荒城,打算先去九云殿打探消息。
城内一如既往的人多,不远处,一群人聚集着,仿佛在看什么热闹。
“凌荒城的百姓们。”几个士兵在发话,“这是今早刚落网的几只妖,咱们今日就当众杀了,给大家助助兴!”
台下连连起哄:“好,好!”
“快动手,快杀!”
虞子汐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戏台子上,绑着三五只已化作人形的妖,皆被迫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脸战战兢兢。
大概知道,自己的性命要到了头。
他们……
再多看一眼,虞子汐只觉得,那几只妖看起来有些眼熟。
当初在明心村,倒是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们还都把仅剩不多的食物分给她。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要救!
眼看着刽子手挥起大刀,朝几颗头颅砍下去,台下的人拍手叫好,起哄不断。
刷——
虞子汐反手挥出一道灵力,台上视线骤然一片白光。
待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绳索,那几只妖都不见了踪迹。
“不好了,妖孽跑了!”
“这城中定来了更厉害的妖,快,上报九云殿,务必将他们都抓回来!”
“是!”
而另一边,无人的荒郊处,几只得救的妖正与虞子汐道谢:“小宗主,多谢大恩!”
他们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承了小宗主恩情了。
也因此还相信,这世间的人类并非都为恶,还是有良善的。
“不客气。”虞子汐没放在心上,反问他们,“城中都是人类,对你们来说并不安全,你们来这凌荒城做什么?”
他们相对视一眼,才道:“小宗主,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救王上的。”
“桑玄?”虞子汐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你们可知他被关在何处?”
“殁夜塔。”
“殁夜塔?”她惊诧重复了一遍,“你们说的,可是轻音阁那畔的殁夜塔?”
那个地方,是妖魔的地狱。
哪怕桑玄现在是不死之身,入了殁夜塔,也会生不如死。
她心脏突然怦怦跳,按捺不住了。
“是啊。”他们无奈叹息,“这世间,也没有第二个殁夜塔了。”
“他们声称要将王上炼成丹药,以提升修为,我们力量甚微,实在是……”
“别担心。”虞子汐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先回妖族吧。”
“可是……”
“殁夜塔,我替你们去。”虞子汐交代道,“你们就好好待在妖族,避开人群,不要出来,保护好自己即可!”
若遇上人群,他们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
要不是急着去救桑玄,这次,她肯定会护送这几只妖回极阴森林。
“小宗主,这怎么能行?”他们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你现在已遭受五大宗门非议,若是你去救,恐怕那些人会更有意见。”
“是啊。”
“我跟桑玄师徒一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葬身殁夜塔。”虞子汐摇摇头。
就算不碰见他们,她也是要去救人的。
“那……”
“我们就此别过,你们放心回去吧,我一定将你们王上就出来救出来。”
“如此,就多谢小宗主了。”
“不谢。”她也不想再耽搁,丢下这两个字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虞子汐刚走,安凝就出现了。
几只妖低身行礼:“左护法!”
安凝望着虞子汐背影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左护法,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王上的下落告知了小宗主。”
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那几只妖,还算满意:“嗯,做的不错。”
“不过,左护法。”他们有些心虚,“我们这么做,不是让小宗主两难吗?”
小宗主身份特殊,让她去救王上,等于把她推入风口浪尖,让她受非议嘲讽。
毕竟……小宗主救过他们多次了。
他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安凝摇了摇头:“我们又没能力去救王上,她要去,就让她去吧。”
“可是……”
“若最后,小宗主被逼无奈,被人族所不容,恐怕也只能入了我们的阵营。”安凝打断了他的话,“到时候,我们善待她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