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婆子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万族长就更气了。
“你,你这是妇人之见!就算是冲撞了孕妇,骂几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把她卖掉?你们家是穷地揭不开锅了吗?你也不想想,日后大郎真有个儿子了,外人指着他说是被家人卖了女儿才换来的,你觉得这就好听了?”
乡下这样的人家不少,可是在镇子上,又自以为是有头有脸的万家人,就觉得这样的行为,简直是丢尽了万家的颜面。
此时万屠户也低着头,不作半分辩解。
万族长气地连连拍桌子:“你们糊涂呀!小丽那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再不济,你们可以给她相看一户人家,等她嫁出去了,一年到头又能回来几天?大郎呀,你就这么容不下自己的亲闺女?”
万屠户的头垂地更低了。
卢大熊故意提起这件事,就是想要让万家人知道,为什么卢桃花一定要带着两个女儿走。
万一哪天,这一对贱人不高兴了,再把女儿给卖了可咋整?
说归说,气归气,万族长还是记得他们是一家人的。
所以,和离带着女儿走,这是万万不能成的。
万家的名声可不能被败坏了。
“这样吧,和离你们不同意,休妻我们卢家自然也是不答应的,那就只能析产别居了。”
析产别居?
万屠户和他老娘都抬头看过来,完全没明白是个啥意思。
还是万族长见多识方,稍一琢磨,就知道只剩下这一个法子了。
“这样也好,析产别居的话,可以让卢氏带着两个女儿一起过日子,另外,大郎的正妻也仍然是卢氏,那个贱籍的女人,是万万不能成为我万家主妇的。”
万族长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忘了狠狠地瞪过去。
万屠户吓了一跳,这才问析产别居是个啥意思。
等问明白了,万屠户觉得这样也好,可是又担心卢桃花在外头不安份,所以眼神闪烁,多少有些不太情愿。
“事情说定之后,桃花就暂时跟我一起住,日后会在桃花村单独起一座小院子,到时候她周围住的都是我们自家人,也免得有人欺负了她们母女。”
万族长一想也行,卢家村现在不比以往了,而且卢氏的族人们现在也都很注重名声,之前听闻卢氏分宗的事,应该就是觉得人太多,小辈们不好约束了。其中内情,外人可不知道。
“可。”
卢二柱点点头,见万族长点头了,那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敲定了。
“我们这边也是有条件的。”
万族长连忙道:“请讲。”
“既然是析产别居,那跟和离的条件就不一样了,她们母女三人体弱,种地是不可能的,粮食总得买着吃,再有,她们母女三人被虐打无数次,身上伤痕累累,且个个体虚气弱,我们也是请了仁善医馆的张大夫给看的,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也就算了,这以后还得好好地养着,毕竟两个丫头还得嫁人呢。”
万族长听出他的意思,点头道:“这医药的花销,也是我们应该承担的。”
万老婆子怒道:“凭啥呀?那个贱人刚刚从我们这里拿走五百两,还不够吗?”
“一码归一码。就算是桃花不需要你们管,那两个丫头的身子呢?你们万家就觉得不必在意了?”
万老婆子又被怼了,气得坐在椅子上直哼哼。
“不必理会她,您请继续。”
卢二柱按照先前卢大熊教他的说法,又道:“两个丫头身子骨弱,除了药之外,还得食补,这一年的花销,我们也不多要,一年给五十两就成,估计有两年也就调理好了。粮食就由我们卢家自己出,等到这两个孩子出嫁的时候,若是从万家出门子,那这嫁妆就得万家给备好了,不说太好,也不能太差了。”
万族长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当然,若是你们万家不愿意认这两个孩子,那就从卢家村出门子,只是一样,到时候我们就会找官府,这两个孩子的嫁妆由我们卢家出了,那她们以后就不再是万家人了。”
万屠户的手紧紧地扣着椅子,猛地抬头道:“不可能!既然是我万家的人,定然是得从我万家出嫁。”
卢大熊早料到万屠户会是这个反应。
要面子嘛!
“可以,从万家出门,只是桃花姑姑仍然是万家主母,所以她以前的正屋正院,都得给她空出来,任何人不能住进去,将来两个孩子就从那里出嫁。”
万族长觉得人家说地没毛病。
虽然一开始说每年要五十两,可是人家也说了,只要两年,后头就不是这个数了。
最后,双方又针对一些细节做了敲定,然后写了文书。
有了这纸文书,将来也不怕万屠户不认帐了。
卢桃花的事情,也就算是顺利地解决了,卢大熊一行人从万家出来,便打发人先把卢二柱几人送回去,他自己则是要去巡检司的。
卢二柱见他要走,将人叫住。
卢大熊回头,“有事?”
卢二柱嗫嚅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往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你的那个几个弟弟妹妹我都不会再让人欺负了,日后还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卢大熊的神色不变,只是眉梢微微动了动,窝囊了这么多年,这男人终于支棱起来了?
卢大熊对他并没有多期待,反正他现在不可能再叫他一声爹了。
卢二柱看着大熊那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间竟有一些恍忽了。
当初若是自己也像今日这样护着桃花一般地护着大熊,那他们父子间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卢二柱上了车,苦笑一声,现在才想明白,真地是白活了几十年呀!
卢桃花的事情彻底地解决清楚了,而且连药钱再加上了两个孩子调理身子的花用,万家总共又给了八十二两银子。
卢二柱将文书和这些银子一并交到了卢桃花手里的时候,卢桃花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万小丽拿过来一看再看,确定自己再也不用回去受气挨打了,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文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日后两个孩子的婚事,都由卢桃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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